第六十一回:十方谷
无剑十二少2019-07-12 09:1114,009

  第六十一回:十方谷

  自从宋军取下太原城,朔风越刮得越紧,数日雪花飞舞,太原城外积下半尺厚雪,城内却是欢声处处,众将士饮酒吃肉,痛快无比。晁天王得此富庶大城,粮草军饷再无后顾之忧,三军养精蓄锐,只待明年春暖花开,西剿田虎。

  日子过得舒畅,军中渐生懒惰之象,醉酒闹事多有发生,军师朱武减量配酒,安排众将领轮流带领军兵清扫太原城中的积雪。

  这日清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小校把铁鞭王呼延灼引进将军府,与晁盖、卢俊义、朱武见过礼,递上圣旨。晁盖看罢,交与卢俊义、朱武二人。“不想太子现已登基成为皇帝,更没想到皇上如此心急要拿下威胜城。”晁盖轻轻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夫笨拙,不堪为新主所用,特遣来催促各位王爷进兵,平定山西之乱。如今大雪纷飞,西进受阻,老夫项上人头恐难保存长久。”呼延灼苦笑。

  “皇上为何不体恤军情,待明年春暖之时用兵不晚?”卢俊义道。“将军有所不知,朝中大臣听闻众位王爷北伐西进屡立奇功,都在文德殿前为新主歌功颂德,劝新主早日平定田虎,再建太平盛世,丰功伟业。”铁鞭王摇头叹气道。

  “非也,”神机军师朱武冷冷道,“先主深谋远虑,新主也非急功近利,只是我等功高盖主,皇上顾虑,故而下旨西进,正好坐山观虎斗,看我等与田虎斗个两败俱伤,却好暗地里从中渔利。”

  “这……”呼延灼哑口无言。“军师之言甚是有理,田虎已失山西大部,可谓元气大伤,已难作为,明春西进,威胜自是手到擒来,万无一失。”晁天王主意已定。

  “只担心朝廷当中有不明事理者在新主面前胡言乱语……”铁鞭王有所顾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天降罪责,晁某愿一力承担。”晁天王斩钉截铁道,众人点头,宋军继续留守在太原城内。

  数日过去,朔风稍停,三骑快马奔入太原城,三名御林军手捧金牌直闯将军府。“皇上有令,忠勇王接金牌之日,点将出兵,西剿威胜田虎。”御林军把一面金牌交与晁天王。神机军师朱武命柴进安排酒食款待御林军兵,群雄聚在将军府相议对策。

  午后,黑旋风李逵、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点起一千刀牌手西出太原城,往绵山进发……

  次日早,另一面金牌又送至将军府案前,军师朱武再点一千军兵西进。如是者接连五日,连续五拨御林军送来五面金牌,催促晁盖及早发兵。

  五拨御林军过后,再不见有金牌送到太原城,群雄正要松一口气时,十二少急匆匆跑进将军府禀报:宿太尉已奉圣旨,在南城门等候。晁盖大吃一惊,率众将官出南城门迎接宿元景。

  宿太尉进将军府,宣读圣旨,表彰晁盖众将领不畏艰难险阻,屡立奇功,奖赏三军将士金珠十担,美酒千坛。晁盖率群雄领旨谢恩,设宴款待宿太尉。

  太尉甚是高兴,与群雄痛饮十数杯美酒,不觉醉意渐生,晁盖安排宿太尉在将军府后院休息,自己再陪众位好兄弟畅饮数巡,方才退回住宅。

  晁天王更衣正待上床休息,侍从入报:太尉已遣随从来接王爷到厢房相见。晁盖思量,情知不妙,更衣后,与太尉随从走入后院。

  宿元景早在屋内备好香茶,起身与晁盖见礼。“太尉大人唤晁某过来,不知何事?”晁盖在其对面坐下。

  太尉微笑,走至书桌前,把一块黄布揭开,露出一柄尚方宝剑。“太尉此来莫不是要取晁盖人头否?”晁盖镇静道。“非也,若是忠勇王再不率兵西进,此尚方宝剑正要斩下本官人头送回东京城。”太尉把剑托起,看了又看。

  “喔?皇上当真要逼晁某冒雪西进?”晁盖问。“宗泽将军和李纲大人力谏圣上,被王黼率文武百官臭骂,宗、李两位大人及府中上下皆身陷圄囵,本官请旨前来,倒是为宗泽老将军与李纲大人在王爷面前求个人情。”太尉微笑道。

  “这般说来,晁某若是不进兵,倒成不仁不义之徒。”晁盖叹息。“高太尉已接圣旨,亲领大军十万,北渡黄河,协助将军扫平山西贼兵。田虎迟早必败,请将军三思后定。”宿元景把尚方宝剑放下。

  “前有狼,后有虎,哈、哈、哈……”晁盖大笑,“太尉放心回汴京城,晁某纵是粉身碎骨,也决不连累宗泽老将军、李纲大人与太尉大人。”“王爷果是义薄云天,下官在此替宗泽将军、李纲大人拜谢王爷。”宿太尉说罢,倒地就拜,晁盖起身,将太尉扶起。

  “王爷,伴君如伴虎,荡平田虎,切莫贪念荣华富贵。”太尉动情道。晁盖点头,拜别宿太尉,离开后院……

  次日天晓,太原城内宋军调兵遣将,大队人马离开太原城,顶着寒风,冒着大雪西行而去。

  宋军先锋黑旋风李逵带着刀牌手杀至绵山下,远见山上青烟缭绕。宋军惊诧,飞天大圣李衮引三十名宋兵小心翼翼爬上山顶,却见青烟下北军营寨烧成黑炭,四周满目疮痍,寻不着半个北兵身影。李衮匆忙下山,报与李逵与项充两位哥哥。三将商量:让李衮带一百宋兵上山驻扎,其余人马呆在原地,等待大军到来。

  十数日后,晁盖、卢俊义、朱武率大军来到绵山下,听闻北军早已烧寨撤离,绵山天险不费一兵一卒,手到擒来,甚是高兴,命李逵三将引先锋队伍继续前行,夺取南面的沁源城。

  将军耿恭感染风寒,朱武安排耿恭到后营交由神医安道全医治,宋军大队人马继续缓缓前行。

  朔风一日比一日刮得猛,漫天大雪飘洒不止,宋军踏着厚雪在荒山野岭间艰难行军,心盼早日到达沁源城下。只恨苍天不遂人愿,感染伤寒病的军兵不断增多,行军更是缓慢。

  这日,好不容易走过漫长山路,到达一处平整地面,此地平如镜面,方圆数十里竟未见半个小山坡,正是屯兵休养的好地方。宋军安营扎寨,点起火堆,埋锅造饭。晁盖、卢俊义、朱武三人骑马巡视四周,见无异样,方才回中军大帐,请军兵唤来耿恭。耿恭大病初愈,身穿厚衣来到帐内,与众位哥哥见过礼。

  “耿兄弟,我等于山中行军十数日,不想今天却到此平坦之地,不知此地唤作何名?”军师朱武问。“哥哥有所不知,此乃十方谷,方圆之内皆为平地,路通四方,本是山民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只因数年前,此地山民忽见天上现出十个太阳,方向不清,时辰难明,山民惧怕,不敢居住于此,纷纷投去他处。此地虽是诡异,若再南行百里便是沁源城。”耿恭道。

  “耿兄弟可曾亲眼见天上有十个红日?”玉麒麟卢俊义问。“只是传闻,小弟未曾亲眼所见。”耿恭答。“朱贤弟,你看这天上会再现十个太阳吗?”晁盖问。“鬼神之事,小弟不甚明了,哥哥也无须担心,明日一早,大军起程,离开此地就是。”军师朱武道。众人同意,遂商量如何攻取沁源城。

  是夜,寒风乱刮,宋营将士早早入睡,只有个别巡夜军兵往返行走。淡淡的月色下,一堆堆白雪凸起,向着宋军后营移去。神不知,鬼不觉,后营突然火起,成千上万的雪人挥刀闯入宋军营帐,见人便砍,见粮草便烧,一时间,后营大乱,宋军措手不及,被北军杀个稀里糊涂,烧损大半粮草。

  喊杀声中,李逵、项充、李衮、鲁智深、武松、石秀、解家兄弟、阮氏三雄各领部众分头来救。不等宋军喘过气来,寒风中,连珠炮响,宋营外雪地万千火箭漫天飞来,乱烧营帐。北军将领率敢死之士冲入宋军营盘,与宋军肉搏厮杀。

  十方谷内喊杀之声惊天动地,北军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袭来,火把飞舞,浓烟翻滚,乱箭如蝗,将士倒地。宋军营寨被北军冲杀得一塌糊涂,所幸三军死拼,将士勇猛,一干步军将领奋不顾身引宋兵斩杀闯入营中的北军兵将,一干马军将领视死如归,率部众冲出营外,追赶北军弓弩手。北军欲挡宋兵马军,却被冲得支离破碎,损兵折将,血染白雪。

  晁盖、朱武指挥宋兵将陷入营盘中的北军斩杀殆尽,继而全力救火,李逵、项充、李衮、鲁智深、武松一众步军将领杀得性起,率刀牌手冲出营外,援助马军,与北军在雪地上混战一场,赶退北军。

  北军由胜转败,折去人马无数,只有且战且退,宋军虽然力挽狂澜,也是元气大伤,遂把刀牌手留在营外监视北军动静,其余人马皆退回营中。

  熬至天明,宋军点损粮草人马,粮草被烧去大半,攻城器械也未能幸免,军兵折去万余,步军将领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力战而亡,令群雄万分悲痛,病尉迟孙立哭得肝肠寸断,晁盖、卢俊义、林冲连番劝慰,皆不能止其泪水。

  大敌当前,晁天王重整旗鼓,号令三军,欲与北军拼死一搏。小校入中军大帐禀报:北军四面八方列阵,人马不在十万之下。

  神机军师朱武调兵遣将:东面玉麒麟卢俊义、黑旋风李逵、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领马军三千,步兵三千迎战;南面豹子头林冲、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率马军三千,步兵三千列阵;西面双鞭呼延灼、阮氏三雄引马军三千,步兵三千御敌;北面小李广花荣、金枪手徐宁、混江龙李俊引马军三千,步兵三千出击。营内安排美髯公朱仝、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赤发鬼刘唐、没遮拦穆弘、插翅虎雷横、病尉迟孙立、丑郡马宣赞八路人马调动接应。

  三声炮响,宋营四门齐开,众将领兵出寨,摆开阵势。北军战鼓擂动,旌旗招展缓缓合围而来,终把硕大的宋军营寨困于中央。

  两军对阵,兵对兵,将对将,刀枪林立,战马嘶鸣,强弓硬弩对指,怒目横眉相向。北军将帅令旗一挥,连珠炮齐响,马军排山倒海般涌来,步军齐声呐喊,紧随马军之后向前冲杀。

  宋军营中,轰天雷凌振点起号炮,宋军步军拉弓搭箭;号炮再响,漫天飞蝗直射北军;紧接着第三声号炮,宋军全军出击,马军、步军人人奋勇争先,向着北兵猛扑而去。两军交战,相互突击,往返厮杀,纠缠不清,混乱一片。

  北兵自恃兵多将广,早把困在重围中的宋军看作瓮中鳖,网中鱼,四面合围,只待毕其功于一役。宋军兵将豁出性命,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上下一心,殊死相拼,竟与数倍于己之北军斗个势均力敌,胜负难分。

  雪地之上,血肉横飞,腥红片片,横七竖八的两军将士尸首遍地皆是。东面沙场玉麒麟卢俊义催动玉照夜狮子马,抡起丈八蛇矛,扫翻大片北军;西面双鞭呼延灼力敌四员北军上将,跨下踢雪乌骓马奔开四蹄,如履平地,手上铁鞭上下翻飞,打得北军上将手忙脚乱,狂喘大气;北面小李广花荣、金枪手徐宁双枪齐发,双龙出海,抵挡住北军强大攻势;南面铜铃声声响,北军将士惨叫不绝,寒风之中,铃声串串,北军闪避不及,皆成丈八蛇矛枪下鬼。

  千里追风掠过,一片片北军将士被搠翻雪地之间,牛子皿、王剑、王宁三员北将欲力阻豹子头林冲,铜铃声飘来,神力难挡,蛇矛乱噬,血洞大开,牛子皿三员北将立时呜呼哀哉,撞跌下马。北军无人敢拦小张飞,南路北军溃败,林冲、解珍、解宝领兵追杀。

  东西两路宋军也获胜势,北兵渐渐不敌,且战且走,唯有北面两军互不相让,杀得难解难分。北军主帅姜仁杰命军兵擂响战鼓,鼓声中,北兵推出数百架蛮盾刀车。每个蛮盾上镶嵌利刃二百余口,人马撞上,不免刺个窟窿满身,蛮盾刀车五架一组,由壮健力士推动,刀车后列刀斧手数十,弓箭手上百。

  蛮盾刀车从东、南、西三面冲来,宋军兵马躲避不及,与刀车撞个正着,宋兵血肉之躯,被刀车刺个血肉模糊;退走不及,又被刀车后的乱箭射翻大片。蛮盾刀车隆隆而来,宋军舍命败逃,北兵倾剿而出,乘势追赶,宋军营盘现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营中连珠炮响,鲁智深、武松、孙立、朱仝、刘唐、穆弘、雷横、宣赞八将领宋兵从北营冲出,撞散北兵,绕过东西两面北兵蛮盾刀车之后,向着刀车后的北军刀斧手、弓箭手猛砍乱斩。北军刀车力士欲转过车头,来撞宋军,奈何雪地狂奔数里,气力将尽,况且蛮盾刀车笨重难移,一时措手无策。

  宋兵生力军从后包抄杀来,直如风卷残云,重创北军,卢俊义、林冲、呼延灼再领军兵全力反攻,与北军主力在雪地上再次混战,直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军大战胶着之时,晁盖、李应、石秀、魏定国、单廷珪、杨林、周通、孟康、候健、孔明、孔亮、李立、丁得孙、焦挺、龚旺、汤隆、王定六、朱富、朱贵、郁保四二十筹好汉各领五百宋兵冲出重围,重挫北兵军部。

  两军激战数个时辰,北军未能一举击败宋军,反而损兵折将,伤亡大半人马,主帅姜仁杰忧心忡忡,传令鸣金收兵。宋军得此喘息之机,也不再追杀,撤军入营,生火造饭。

  宋军此番大战,折损军兵二万余人,孔明、孔亮惨死于蛮盾刀车下,龚旺、汤隆、朱富、朱贵、孟康亡于乱军之中,其余兵将,无不血染战袍,伤痕累累。宋军将士纵是悲愤填膺,胸怀血海深仇,也不得不紧咬牙关,抹去血泪,咽下酒肉,再握刀枪。

  晚饭后,神机军师朱武把解珍、解宝唤入中军大帐,在两人耳边喃喃细语,再三叮嘱,递上血书。解家兄弟把血书收入怀中,向军师与晁盖、卢俊义下跪三拜,强忍泪水,走出帐外。

  寒月似钩,朔风刺骨,解珍、解宝换上北军衣甲,乘夜色,潜入雪中,向着敌营爬去。北军营寨内,数万军兵烧雪煮水,泼洒于营寨栅栏之上,来回奔走,忙得不亦乐乎。解家兄弟趁个机会,混入巡夜北兵之中,穿营过寨,得以靠近山边。

  解珍、解宝翻过栅栏,向着山野间猛跑。“捉逃兵,捉逃兵……”一队北兵高举火把,追出了营盘……

  大雪纷飞,解家兄弟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掩盖,解珍从怀内摸出酒囊,与解宝轮流吃酒,迈步向前。翻过数个山头,解家兄弟两脚发软,疲惫不堪,只得寻一避风处,把石下的积雪扫去,两兄弟相互依偎,合上了眼皮。

  当解家兄弟睁开两眼,北风已停,天色大亮,但见漫山白雪皑皑,冰寒萧瑟,凄凉无限。解家兄弟连喝数口烈酒,提起钢叉,强打精神,一步一步向着北面群山走去。方才走了数里路,双尾蝎解宝一把扯住哥哥,钢叉指向积雪半掩下的点点腥红血迹。

  “不好,莫非这血……”解珍瞪大眼睛看着血迹周围模糊的脚印惊叫,“兄弟快走。”

  “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十数个北兵装束的恶徒从四周跳出,搭上利箭瞄准解家兄弟。

  “各位大哥,我等自家兄弟,何苦自相残杀?”解珍把钢叉高举过头。“自家兄弟?哈、哈、哈……”众恶人狂笑,“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你我皆为逃兵,何不把身上财物留与我等兄弟,也好送你俩痛快上路。”

  “你等也是逃兵,何故不与人方便,却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解宝抛开钢叉,手指积雪下斑斑血迹。“无毒不丈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恶人们一步步逼近。

  “未必,我解家兄弟只听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双尾蝎解宝从怀内摸出一包银两,解开细绳,银光闪闪,引得众恶徒狂叫:“放下银两,饶你等性命。”

  解宝把银两往天上一抛,白花花的银锭撒了一地,众恶徒抛开弓箭,如饿狗扑食,争抢地上的白银。解家兄弟钢叉齐出,狠刺恶狼。众恶徒自觉不妙,拔刀抵挡,但为时已晚,钢叉所到之处,牛鬼蛇神喷血惨叫,命丧黄泉。

  解家兄弟将一伙恶徒收拾干净,从地上捡回数个银锭,扯下恶徒身上毛皮,厚披在身,并搜出酒囊干粮不少,也带在身上,方才继续上路。

  解珍、解宝在群山中艰难行进,心中想起十方谷中被困的众位哥哥,便生出无限脚力,大步向前。脚底鞋子磨破,水泡渗血,解家兄弟咬紧牙关,相互帮扶,翻过山坡千百,越过溪涧无数。这夜,解家兄弟精疲力竭,昏昏入睡,沉睡间,忽觉地动山摇,巨响不绝,睁开两眼看时,天旋地转,飞沙走石。

  天空乌云盖日,狂风乱卷,电闪雷鸣,霹雳不绝,解家兄弟吓得浑身颤抖,抱作一团。两人心惊胆战之际,一道紫气穿过乌云,现出七彩神光,刹那间,雷不响,电不闪,疾风骤停,乌云间透出一束束的阳光。

  解珍、解宝仰望天空,眼见乌云飘散,乐得哈哈傻笑。“哥哥,我等又可重见天日了。”解宝手指天上的太阳。“不对,兄弟,这边怎么、怎么多出了一个太阳?”解珍指着另一边,吓得目瞪口呆。“天啊,那边还有两个……”解宝瘫坐于雪地上,神情恍惚。

  “兄弟,天上有十个太阳,东边五个是你的,西边五个是我的,东边?哪边是东边?”解珍突然号啕大哭,“兄弟,天上这么多太阳,哪边是东边?哪边是北边?这路怎么走?”

  “哥哥莫急,这边是东边吧?不对,昨日不是这边……哥哥,小弟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解宝沮丧万分,与哥哥抱头痛哭……

  每日清晨,十个太阳从四面八方升起,傍晚时分,又落在茫茫雪山之中。解珍、解宝爬走在大山之间,口渴之时把白雪塞进嘴巴里,饥饿难耐便翻扒雪下的草根,夜宿洞穴,凄凉度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也不知翻过多少大山,冰雪消退,春暖花开,鸟鸣枝头,兽走山野。解家兄弟下溪捉鲜鱼,入林擒猛兽,虽是衣食无忧,但总有走不尽的路,跨不完的山涧。兄弟二人陷身大山之间,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嗓子叫哑,眼泪流干,也找不来出山之路,寻不见半个樵夫。

  “要是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就好了……”解珍躺在溪边的青石板上喃喃自语。“要是我是后羿就好了……”解宝闭上了眼睛。

  “天啊天,你怎么不给解珍指一条出山的明路啊?”解珍对天大叫。“哥,别囔了,山边的小鹿要是惊跑了,你我今晚又得挨饿了。”解宝伸手推了解珍一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热秋凉冬又来,熬过寒冬又见明媚春光。风里来,雨里去,白雪飘,飞鸟鸣,混沌日子混沌过,不知今日是何年,衣衫破烂无人补,长发垂地如乱草,钢叉生锈仿如杖,水尽山穷掩豪气。

  小溪边,蓬头垢面似鬼怪;山林里,虎豹豺狼甘为伍。正是英雄气短落魄时,虎落平阳难翻身。看着溪水里畅游的小青鱼,解宝一屁股蹲坐在石头上:“我不走了,我想抓一条小鱼。”“我也不走了,我就是一条小鱼。”解珍扑通跳进清澈见底的小溪里,舞动钢叉乱搅清水。

  “我也是一条小鱼。”解宝提叉跟着跳入水中,把水花打得噼啪响。解家兄弟玩得高兴,顺着小溪一直前行,清水洗去了衣衫上的污垢,荡走了无数日夜的惫累,也清走了晦气。解珍、解宝泡在清凉的溪水里,顿感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兄弟,随哥一路往下漂,一直漂到大海里去。”解珍抱了根木头,随着溪水往下流走。“哥哥,等等兄弟。”解宝也紧揽住一根木头,随波逐流,绕过一座座青山,望着朵朵白云向身后飘去……

  “兄弟,漂了三天,哥哥吃鱼吃腻了,咱们进山逮只黄猄烤来吃,如何?”解珍把木头靠上了岸边。“好,逮不住黄猄,野兔也行。”解宝涉水上岸,两兄弟钻进了山林里。

  青烟袅袅,肉香诱人,解家兄弟各捧一只烤兔,靠在小土坡的青草上,张开大嘴,痛快猛啃。“哥,这小土坡前面还有一个石碑,莫是一个土坟不成?”解宝瞧着方石块,心里不大自然。“胡说,让哥哥看看。”解珍拨开青草,但见石碑上刻着六个字:叔父叶清之墓。

  “叶清,是叶清?!”解珍大叫,解宝聚过来看。

  “宝哥哥,是谁在乱叫。”小树林里钻出一个四、五岁的红衣小女孩。“妹妹,是两个丑八怪。”一个四、五岁的青衣小男孩跳到了小女孩身前。

  “人,是人啊!哥哥,咱们终于看到人了。”解宝看着一对小孩,高兴得手舞足蹈。“真的是人,苍天啊,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解珍喜极而泣。

  “宝哥哥,是两个发疯的丑八怪,赶走他们,好吗?”小女孩嘟起了小嘴。“好,着!”小男孩手一扬,一颗小石子打在了解珍脸上。“疼,好疼。”解珍哇哇叫。“好你个小孩,还敢用石子打我哥?!”解宝大喝之时,额头上吃了小女孩一石子。

  “好顽皮的小孩,哪里跑?”解家兄弟操起家伙,要追两小孩。“不得了,疯子打人了,疯子打人了。”小孩钻入小树林,边跑边叫。

  “小宝,小玉,你俩又在捣什么鬼?”树林后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农妇,虽穿朴素衣衫,却是貌如桃花,艳绝天下。“哪里来的汉子?莫要欺负小孩子。”少妇挡在小孩面前,轻抚两小孩。

  “你、你……”解家兄弟看着少妇,愣住了。

  “两个小鬼又在外面闯祸了吧?”屋里走出一个英俊汉子,相貌堂堂,威武不凡。“你、你……”解家兄弟膝下一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天下竟有如此怪人。”少妇牵着小孩手,转身要回屋。

  “兄弟,小妹,你们让哥哥找得好苦啊。”解珍仰天大叫。“你等是何人?”英俊汉子走前几步,仔细看着解家兄弟。

  “张清小弟,你不认得解珍、解宝哥哥了吗?”解宝伸出双手,泪流满脸。“是两位好哥哥,你俩如何到此?”没羽箭张清扑上去,张开双臂,紧抱解家兄弟。

  “真的是解珍、解宝两位哥哥?”玉女琼英转头定神望着眼前衣衫褴褛的汉子。“妈妈,不是哥哥,是两个丑八怪。”小玉张开小嘴道。

  “小妹,快来见过两位哥哥。”张清流下两行热泪,把解珍、解宝扶起身。“琼英方才多有不敬,两位哥哥见谅则个。”琼英迎上前,与解家兄弟行礼。

  “苍天有眼,我两兄弟大难不死,得见兄弟、小妹。”解珍紧握张清之手。“哥哥说的是哪里话,快请屋里坐。”琼英要请解家兄弟进屋。“且慢,晁盖哥哥与军师尚且困在十方谷。兄弟、小妹,快随解宝前去十方谷救人。”双尾蝎解宝猛然记起兵困十方谷,扯住没羽箭张清急道。

  “哥哥莫急,六年前,晁盖哥哥早已杀出十方谷,攻破威胜,班师回朝了。”张清道。“啊?六年了?我两兄弟被那十个太阳困在大山里六年了?”解家兄弟大惊,哪敢相信张清之言。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怎么会有十个太阳呢?丑八怪骗人的。”小宝躲在琼英身后,天真道。“一个太阳?”解家兄弟一起抬头,一轮白日正挂在天顶中央。“一个太阳,真的变成一个太阳了。”解珍、解宝忘情哈哈狂笑。

  琼英见解家兄弟精神恍惚,便与张清把两位哥哥请入屋内,端上好酒,切来熟肉,盛情款待。解家兄弟狼吞虎咽,抢着吃酒,乐得张清夫妇笑逐颜开。

  “伯伯,小宝也要喝酒。”小宝、小玉看着解珍、解宝喝得痛快,也吵着要喝。“小宝、小玉乖,过来帮妈妈宰只鸡。”琼英把两个小顽皮拉开,让张清陪两位哥哥吃酒聊天。

  “不想六年转眼过去,我两兄弟拖累军机大事,罪该万死。”解珍伤感道。“晁盖哥哥占下威胜,灭了田虎,也不来大山里寻我等兄弟,苦也……”解宝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世事莫测,叶清大叔病逝,铁牛哥哥战死威胜……”张清低头道。“什么,李逵哥哥怎样了?”解家兄弟不约而同跳了起来。“李哥哥砍下田虎,也力战身亡,现葬于天王山之上。”张清掩面而泣。“铁牛哥哥、铁牛哥哥……”解家兄弟顿足捶胸,号啕大哭。

  “我要见铁牛哥哥,兄弟,请带我两兄弟去见铁牛哥哥。”解家兄弟紧紧攥住张清的肩膀。没羽箭张清含泪点头。

  次日清早,张清挑起三牲果品,琼英把两个小顽童装入竹箩内,由解宝挑着,一行六人,望天王山方向走去。

  十数日后,六人登上天王山,来到重建的天王庙前,一座石坟立于千年银杏树下,解珍、解宝扑上前去,抱着石碑放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惊动天王庙里的小和尚。

  解家兄弟哭昏数次,却听见身后除了小和尚啼哭之声外,另有数人大哭。解珍、解宝转身,在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搀扶之下,托塔天王晁盖哭成泪人。“大哥……”解家兄弟扑在晁盖身上痛哭流涕……

  人间正道是沧桑,苍天无情,人有情。且说军师朱武与晁盖在十方谷送走解家兄弟,宋军熬过冰冷寒夜。次日天晓,小校来报:北军昨夜垒起冰营。宋军将领大惊,涌出营门观望,但见对面北军营寨冰墙竖起,四周连成一片,把宋军大寨困在十方谷中央。

  “军师哥哥,北军莫非要把我等困死在十方谷?!”赤发鬼刘唐道。“北军狡猾,只待我军粮草耗尽,欲将我等一举歼灭。”神机军师朱武道。“只盼解家兄弟早日搬来救兵,救我等脱出重围。”晁盖咬牙道。

  “只怕远水难救近火。众位兄弟,速引军兵出寨,把雪地上的死马尽数搬回营寨内。”朱武下令,众将齐应,领着部众四出抢运雪地上的死马。北兵瞧见,报与主帅姜仁杰,姜仁杰急调人马出营,来抢宋军手上的死马。两军在雪地上再战,北军兵将不愿纠缠,败退入营。

  姜仁杰传令泼水封堵营门,全军戒备,不许放走宋军一兵一卒。宋军吃过午饭,各将领引兵到北军冰营前搦战。北军只是不理,躲在冰墙后拉弓放箭,宋军遇不着半个北兵,却收下北军利箭无数。

  宋军退走,北军抓紧时间浇厚冰墙,厉兵秣马,以备宋军下次来攻。是夜,风继续吹,雪继续飘,宋军刀牌手摸至北兵营盘边,正待架起云梯攻上冰墙,冰墙内却是锣声阵阵,万千火把从冰墙内抛出,紧接着箭雨不绝。

  宋军刀牌手被北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唯有以盾牌遮挡,再次退回风雪之中。黑铁牛败回宋营,万分恼怒,捧起酒坛猛灌,撕开熟马肉就咬。晁天王和军师朱武前来慰问,与李逵连吃数碗酒,方才退去。

  宋军连番搔扰北军营盘,北军坚守不出,以石灰、金汁、飞石、箭雨击退宋军兵将,两军相持十数日,宋军终难突围而出。北军主帅姜仁杰把战报送回威胜,田虎大喜,火速调集守城器械及粮草前来十方谷,并派遣乔弘、叶文浪、杜茂机、鲁甲善、刁维烈、荆富胜、常政、聂钰河、汪凤雄、丁金法十员战将领两万御林军前来增援。

  援兵至,粮草足,姜仁杰与一众北将欢天喜地,犒劳三军,欲把宋军困死在十方谷中。

  宋军粮草越来越少,中军大帐良策难出,宋军士气日渐低落。“哥哥,何不破釜沉舟与北兵决一死战?”行者武松跳出来道。“兄弟莫急,北军领军之人也非等闲之辈,他欲困死我等于十方谷中,又岂肯冒失与我军决一死战?!”晁天王劝道。

  “难道洒家非要在此坐以待毙,任人鱼肉?”花和尚鲁智深也沉不住气。“天无绝人之路,军中粮草尚可支撑半月,十日后,可与北军见个分晓。”神机军师朱武信心十足道。

  “众位兄弟,只要我等众志成城,何惧北军不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众人听军师将令,十日后必有破敌奇谋。”副帅玉麒麟卢俊义也大义凛然道,群雄点头,退出中军大帐外。

  一日又一日,终不见北兵阵营有何异动。“高俅领大军西进,据理应到威胜左右。”朱武脸带愁容道。“只怕高俅那厮心胸狭窄,屯兵不进,见死不救。”卢俊义叹气道。“如若高俅那贼按兵不动,晁盖突出重围,非手刃此贼不可。”晁天王目中露出杀气。

  “报、报、报……”十二少气喘吁吁跑进中军大帐,“东面高坡上旗帜飘扬,恐是援兵已到。”“走,随晁某出去看个究竟。”晁盖一挥手,领着卢俊义、朱武走出中军大帐。众位将领也得探报,身披重甲,手提兵器,上马领兵,随晁盖冲出营寨,直扑北军东营盘。

  高坡之上,太尉高俅安坐高头大马之上,俯视十方谷内宋军兵将前仆后继向着北兵东营盘冲杀,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太尉大人,如今若是俯冲北军营寨,势如破竹……”大将军霹雳火秦明上前请命。

  “将军少安毋躁,本太尉自有安排。”高俅冷冷道,秦明无言,心有不甘退下。

  北军营中冲出一队人马,列阵于高坡之下,北兵撒下铁蒺藜、埋下鹿角、搬来拒马枪立于阵前,数千北军弓箭手弯弓搭箭,直指高坡上的宋军。

  “太尉大人,十方谷内自家兄弟伤亡惨重,索超不才,愿领本部人马下山破敌。”急先锋索超看着高坡之下晁盖兵将被北军压制,心急如焚,策马奔至高俅面前。“嗯?将军难道要违抗本帅军令不成?”高俅怒喝索超。

  “战机稍纵即逝,难道要索超眼睁睁看着山下兄弟惨死?”索超义愤填膺。“放肆!区区将校竟敢在本帅面前胡言乱语?!”高俅大怒,拔剑在手,大喝,“不听本帅将令者,杀无赦。”高俅仨子高柄、高尧康、高尧辅与大将军钮明征各执刀枪指向索超,大刀关胜催马上前,一把扯住索超,带去一旁。

  十方谷内,北军调动南、西、北三营人马,赶往东营盘,一面倾全力阻击十方谷内晁盖兵将的冲击,一面布下重兵,与高坡上的高俅人马相对峙。

  太尉高俅正暗自得意之际,大军后面人声嘈杂,一队人马推开宋军,向前涌来。“谁人胆敢作乱,杀!”高俅对高柄喝道,高柄答应,策马往后队跑,欲探个究竟。

  不多时,高柄回报:龙玲公主带着大群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前来杀敌。“拦住那疯丫头,切莫让其捣乱。”高俅下令。“只是龙玲公主骄横任性,孩儿不敢……”高柄胆怯道。“废物,一个疯丫头都拦不住,如何成大事?”高俅铁青着脸喝道。

  高柄不敢违命,与大将军钮明征一同策马离去,回来之时,两人脸上各多了五个指印,高俅正待喝骂,龙玲公主率领千余出家人已涌至面前。“太尉大人,何故按兵不动?莫非太尉大人串通田虎反贼,要送我宋军官兵性命与叛贼不成?”龙玲公主厉声斥责道。

  “公主莫要狐假虎威,血口喷人,本帅自有破敌良策,何用公主指手画脚?”高俅不屑道。“好个自有破敌良策,你高俅贻误战机,让我大宋军兵枉死北军之手,你再不发兵,小心本公主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诛你九族。”公主指着高俅鼻子痛骂。

  “本帅就不发兵,看你黄毛丫头有何本事奈何本帅。”高俅扭过头,不看公主。

  “众官兵听令,不怕死的随本公主下山破敌。冲啊!”龙玲公主高举天月宝刀,一马当先,向着高坡下的北兵冲杀过去。全真道长王处一、丘处机领着和尚、道士、尼姑、道姑执着长枪短棍跟着龙玲公主一齐呐喊冲锋。

  “太尉大人,你再不下军令,本将军也要冒死下山杀敌。”急先锋索超握金蘸斧在手,策马奔至高俅面前请命。“将军,请看身后。”高俅手指索超马后。

  急先锋扭转头,突觉腰间剧痛,高俅手上宝剑已插入索超右肋。“不听军令者,格杀勿论!”高俅抽回长剑,索超轰然撞跌下马。

  “我,关胜!”

  “我,秦明!”

  “愿追随龙玲公主杀敌立功!不怕死的,跟我俩冲锋杀敌!”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把青龙偃月刀与狼牙棒高举,宋兵齐声呼应。“冲啊……”关胜、秦明奋勇当先,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率领宋兵不甘人后,群情汹涌,呐喊震天,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往山下。

  北军人马被拦腰撞散,冲出巨大缺口,宋军乘势追杀,直如风卷残云,势如破竹,杀得北军兵将毫无招架之力。宋军冲破东营盘,撞碎冰墙,会合十方谷内的晁盖人马,砍杀败退的北军。

  晁盖大军如猛兽脱笼,囚龙出海,士气大振,兵将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杀得北军鬼哭狼嚎,一败涂地。龙玲公主手下出家人抢入十方谷内,救治受伤的宋军兵将。

  北军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于雪地上四散败逃,宋军追上,毫不留情,挥刀就砍,挺枪便刺,北军尸体七零八落铺满雪地,鲜血染红白雪。

  乱军丛中,龙玲公主舞动天月宝刀势不可挡,北军主帅姜仁杰赶马要逃,却不幸被龙玲公主快马赶上一刀劈去,将姜仁杰斩于马下,宋军一拥而上,割下姜仁杰首级,齐声欢呼。

  “公主果是女中豪杰。”豹子头林冲真心佩服。“强盗哥哥,山坡上还有一名卖国贼,你随本公主一同前去为民除害,如何?”龙玲公主遥指山坡上观看热闹的高俅。“此贼不除,百姓遭殃。”林冲一挺丈八蛇矛,清脆铜玲声响个不停。公主闻之笑逐颜开,催动绝影龙驹向着高坡上飞奔而去……

  “公主杀气腾腾而来,莫非要向本帅问罪不成?”高俅向高柄、高尧康、高尧辅三人递了个眼色。“想不到太尉大人还有自知之明,你贻误战机,包藏祸心,斩杀忠勇大将,罪大恶极!今日,本公主要替天行道,为天下百姓灭你恶贼。”龙玲公主拍马向前,天月宝刀直指高俅鼻梁。

  “公主恕罪,高俅知错,愿负荆请罪,面见圣上……”高俅假惺惺道。“苍天不容你这奸贼过得了今天!”龙玲公主双臂贯力,挥天月宝刀就要取高俅性命。

  “公主小心……”豹子头在后猛喝。寒光闪处,高尧康长枪刺入龙玲公主后背。“杀了她!”高俅向着高柄、高尧辅喝道,高尧辅双手颤抖,高举大刀不敢砍下。龙玲公主强忍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把天月宝刀向后一甩,但觉眼前一黑,坠落绝影龙驹。

  高尧康被天月宝刀扫着左臂,立时骨断,惨叫一声,撇落长枪。“恶贼,偿命来!”豹子头咆哮震天,丈八蛇矛闪电刺出,把高尧康搠个透心凉,蛇矛枪一甩,高尧康飞上半空。

  高俅与高柄、高尧辅、钮明征吓得魂不附体,勒转马头拼命狂逃。正是善恶到头终须报,恶贯满盈鬼神厌!豹子头林冲仇恨满腔,鞭得千里追风四蹄不着地,急如闪电,快似流星,丈八蛇矛枪直指钮明征后心。

  “林……将军,小人被人威迫,情非本意……”钮明征胁骨发凉,舌头打结。“欺善怕恶的狗奴才,苍天饶你,林冲也不饶你。”豹子头林冲两眼喷火,蛇矛长枪一送,钮明征惨叫,护心镜打破,蛇矛戳入钮明征后心。

  林冲连刺数枪,把恶贼钮明征全身上下捅成马蜂窝,也不解心头之恨。高俅扭头见钮明征吐血身亡,吓得肝胆俱裂,伏在马背上,出狠劲鞭马。“恶贼高俅,偿命来!”林冲在后紧追不放。

  高柄、高尧辅非善骑之辈,坐下劣马未走半里路,已被千里追风从后赶上,丈八蛇矛刺出,高柄、高尧辅惨叫,坠马而亡。

  高俅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慌不择路,鞭得胯下汗血马嘶鸣痛叫。蹄下白雪翻飞,耳边急风劲吹,雪山转过一座又一座,身后林冲的喊叫之声渐渐远去,高俅松得一口气,换马鞭于左手,再打汗血马,可怜汗血马右臀斑斑血渍,口喘急气,浑身汗珠冒出,疲态尽显。高俅哪里顾得胯下宝马生死,一心要逃出此雪山大岭,左手狠挥,把汗血马鞭得嘶叫不绝。

  又跑了数十里山路,山林白雪之间,一座破庙立于路旁,庙内冒出丝丝青烟。“林冲那厮纵是神勇,也难赶得上本太尉的汗血良驹。何不在此处打个尖,吃饱肚皮再赶路不迟?高俅从怀内摸出一个银锭,扭头望了望身后,方才赶马向破庙跑去。

  高俅找棵雪松栓了马,握着银锭走入庙门。破庙内,一个断臂汉子正烧火烤着野兔,肉香飘来,馋得高俅口水直流。“唉,给大爷来只烤兔。”高俅把银锭掷在断臂汉子身边。

  “大爷?谁敢在青面兽面前称大爷!就不卖与你,如何?!哈、哈、哈……”独臂汉子狂笑,缓缓转过身来,衣衫褴褛,一头散乱的脏发还带着数粒残雪。

  “一个破烂,也敢在本太尉面前逞威风?!”高俅怒不可遏,抽出宝剑。“对,一个破烂就不卖与你高俅高太尉。”乱发里透出炯炯有神的目光。“你……你是何人?一个山野村夫如何认得本太尉?”高俅吃惊不少,把剑尖直指独臂汉子,两脚向后挪了三步。

  “太尉大人位高权重,如何记得三年前曾快刀断我杨志左臂?”青面兽右手撩起脸前的乱发,一块青痣现出,吓得高俅浑身颤抖。

  “苍天有眼,杨志今日得报断臂之仇。”杨志冷冷道,迈步逼向高俅。“数年前恨未能杀死你杨志,今日得见,就送你上黄泉路。”高俅咬紧牙关,挺剑就刺。“以牙还牙,血债血还!”青面兽杨志迎剑大喝,刀光一闪,“当”的一声响,高俅手上长剑断作两截。

  “你放本太尉一命,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本官尽送与杨将军。”高俅瘫倒在地,两眼现出哀求神色。“杨志分文不取,只要太尉大人身上左右两臂。”青面兽手上宝刀寒光闪闪。

  “啊……”

  破庙外,豹子头林冲执蛇矛安坐于千里追风上,望着面前披头散发的青面兽杨志。

  “你杀了高俅那恶贼?”林冲问。“杨某只取其两臂,人尚未断气。”青面兽把血肉模糊的高俅提起。

  “杨兄弟,你把高俅这条狗送与林冲,如何?”豹子头轻轻道。“教头之言,杨志岂敢不从?!”青面兽乱发轻点,右手一扬,高俅身躯被抛上半空。

  “娘子,林冲为你报仇雪恨!”豹子头从马上跃起,仿如大鹏展翅,丈八蛇矛枪贯穿高俅恶贼身躯……

  “林将军回来了,林将军回来了。”宋兵齐声呼叫。满天飞雪中,千里追风驮着豹子头,丈八蛇矛上穿着僵硬的高俅尸首。晁盖、卢俊义推开人群,迎上前去。

  “两位哥哥,公主她……”林冲急问。“龙玲公主……唉……”晁盖、卢俊义垂首摇头。

  “苍天啊……”豹子头悲痛欲绝,眼前一黑,长矛坠地,铁塔倾倒,撞跌马下。

  “林兄弟……”晁盖、卢俊义一齐扑上前去,只可惜……

继续阅读:第六十二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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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一千零一回之血仍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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