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佛(一)
无剑十二少2019-07-11 18:4512,151

  第六十四回:佛

  青烟飘起,烈火焚烧,杏黄旗降下,水泊呜咽,梁山低泣,英魂升天,浩气长存……

  梁山上的小喽啰收拾行李,告别鲁智深众头领,陆续下山,各散东西。偌大梁山,人去山空,飞鸟悲鸣,鱼沉湖底,回头再望那杆杏黄旗,随风轻飘,似是与众人挥手道别。

  十数喽啰挑着担子,下了金沙滩,上了快船,向着岸边划去,望着那高耸的断壁崖渐去渐远,花和尚等好汉满怀伤悲,百感交集。

  上了岸,十二少把林冲小心平放在马车上,花和尚鲁智深除下脖子上的念珠放在林冲身边,与武松、花荣众人洒泪而别,投浙江报恩寺去也。

  车马缓缓前行,却见一人行走如飞,迎面跑来。武松、花荣赶马上前,见是神行太保戴宗,遂下马见礼。戴宗把晁盖四人陷在东进园消息说出,武松、花荣亦告之吴用已逝,柴进跳下断壁崖,花和尚投往浙江之事。

  神行太保无限感伤,洒下英雄热泪,见过林冲,与武松、花荣道别,西去东京城,投大相国寺削发为僧,不再问尘世之事。

  送别戴宗,小喽啰赶马车起行,行者武松在前,小李广花荣在后,护着林冲匆忙南下。梁山人马正走之间,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呐喊着迎头撞来。

  一名断臂贼道坐在汗血宝马之上,手指武松、花荣喝道:“梁山逆贼,哪里逃?!”武松、花荣定眼望去,来者并非别人,乃是国师匆米道长。行者武松握雪花镔铁戒刀飞身下马,小李广花荣勒住缰绳,拈着银枪,众小喽啰各执刀枪,准备迎战。

  “张大人,梁山泊逆贼在此,速速遣将派兵上前擒拿。”匆米对着经略张叔夜喝道。“逆贼在哪里?”张叔夜拍马上前。

  “地上执双刀的是行者武松,马上拿长枪的是小李广花荣,皆是梁山逆贼。”匆米气急败坏道。“本府见得,是武松与花荣两位王爷,”张叔夜下马,上前恭恭敬敬向着武松、花荣施礼,“下官经略府张叔夜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武松、花荣松得一口气,回礼道:“张大人有礼。”

  “张叔夜,你好大的贼胆,竟敢与反贼称兄道弟,小心头上乌纱难保。”匆米道长恶狠狠道。“国师错矣,此二人乃堂堂千岁王爷,你奉旨要剿的却是梁山泊草寇。”张叔夜回话。

  “你、你……”匆米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张叔夜,看本国师回朝参你一本,诛你九族。”“皇上圣旨已下,令下官拆除梁山泊山寨,遣散水泊内喽啰兵将。”张叔夜从怀内摸出圣旨,递与匆米,然后对身旁官兵道,“让开大道,放王爷前行。”

  武松、花荣拜别张叔夜,催小喽啰火速赶路。“你等逆贼小心,本国师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匆米道长在后面叫道。

  嗖的一声,穿云箭射来,插入匆米道长右眼。匆米道长惨叫,翻身跌下马来,宋军官兵与梁山小喽啰齐声欢呼。

  滂沱大雨中,汴京城内竟成泽国,大街小巷水深过膝,雨水灌入平常百姓家,床柜桌椅皆泡在水中,柴米油盐酱醋茶俱成万民之忧。

  养心殿内奏折堆积如山,黄河两岸陇右、山西、河南、河北、山东五地天降豪雨,黄河泛滥,堤决百处,水淹千里,百姓流离失所,灾民数十万。

  钦宗仰首望着殿外乌云翻滚,雷电交加,束手无策,徒叹奈何。“皇上,国师与经略府张叔夜大人求见。”韩公公不知何时立于皇帝身后。皇帝点头,只顾注视着青石板上溅起的一个个洁白水花。

  “皇上,张大人大逆不道,放走梁山草寇,害瞎贫道一目。”匆米道长伏于地上,号啕大哭。“喔?”皇帝转过身来,看见国师右眼包裹,狼狈不堪。钦宗忍俊不禁,笑道:“国师何故成了独眼龙?”“梁山泊小李广花荣那厮甚是厉害,坏了贫道右眼。此皆是张大人之错,纵恶行凶,望皇上降旨严惩。”匆米手指张叔夜,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张卿家,你的差事办得如何?”皇帝问。“水泊梁山已成空寨,官兵已将山寨内城垣房屋尽数捣毁,战船刀枪放火烧尽。”张叔夜道。“甚好,卿家辛苦了,退下歇息去吧。”皇帝点了点头,张叔夜跪拜离去。

  “皇上,贫道的血海深仇尚未曾报。”匆米道长万分失望。“国师,梁山营寨已摧毁,不是了了国师心愿?”皇帝转过身来,双手反在身后。“只是……”匆米心有不甘。

  “朕听闻国师有良驹一匹,日行千里,穿河过涧如履平地,可否容朕一睹真容?”钦宗问。“皇上,贫道确有此马,”匆米道长打起精神,道:“此马名曰赤兔马。与蜀国关云长坐骑皆是西域大宛国奇宝。来人,把赤兔马牵至殿前。”御林军答应,自有人去牵宝马。

  浑身血红,目闪奇光的神驹安然立于寒风冷雨中,一声长嘶,威振宫廷,皇帝拍掌叫好。“国师如何得此良骏?”钦宗问。“此乃贫道花重金得来。”匆米道长得意洋洋道。“朕给国师重金,国师替朕再买一匹,如何?”皇帝道。

  “皇上,此马可遇不可求,千金难得,皇上如不嫌弃,贫道拱手相送。”匆米道。钦宗不应,自言自语道:“三年前,大宛国王送中原太子赤兔马一匹,途中被盗贼劫去,始为梁山泊一丈青扈三娘所得,后成反贼方腊的国师忽来道人坐骑。国师,不知可是此马否?”

  匆米道长一听皇帝此言,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忙道:“非是此马!非是此马!”“国师且莫慌张,有一人,不知国师认识否?”皇帝回头望向韩公公,韩公公快步离去。不多时,韩公公搀扶着一位瞎眼老和尚入养心殿。

  “杀气,殿内杀气重重,定有妖人在此。”老和尚收住脚步,不敢往前走。“国师,你可认得此和尚?”皇帝问。“回皇上,贫道并未见过此和尚。”匆米不屑道。“皇上,老衲却曾遇此贼道,三年前,杭州大运河,此贼道押运毒物天芒,险些把老衲杀于运河之上,此贼不除,天理难容。”老和尚神情激动,手指匆米贼道。

  “皇上,切不可听此破和尚胡言乱语,污蔑贫道。”匆米慌乱万分,跪在皇帝脚下。“此大师乃朕之太皇叔,国师切不可信口雌黄。”皇帝一摆手,韩公公搀扶老和尚退下。

  “殿前骠骑将军何在?”钦宗叫唤。“末将在此。”骠骑将军王进把一个蒙面人推至国师面前。“国师,你可认识此人?”皇帝踱步走开。王进把蒙面人面纱扯下,匆米道长大惊失色,倒退数步,原来面前之人竟是方腊之子方毫。

  “方毫,你可曾在江南见过本朝国师匆米道长?”骠骑将军王进问。方毫仔细看那匆米道长,摇了摇头道:“断臂虽一样,模样却不同。”

  “请国师露一露庐山真面目。”钦宗道。骠骑将军出手如闪电,一把扯下匆米脸上人皮。

  “国师,你是国师忽来道人。”方毫手指匆米道长。

  “皇上饶命,饶命……”忽来贼道两脚一软,卟通倒地,只顾磕头。

  “俞贼,你既为方腊国师与大宋朝廷作对,如今又来欺朕,天地难容。骠骑将军,且把恶贼推出午门,由天神问罪。”钦宗头也不回,走出养心殿。俞贼早已吓破肝胆,昏倒在地,屎尿一堆。

  骠骑将军王进领御林军把俞贼绑缚在铁柱上,天庭震怒,雷神放出万千闪电劈向忽来贼道,电光火石间,照亮汴京城内外,五雷轰顶,终使俞贼魂飞魄散,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王进入文德殿报与皇帝:俞贼已化为一团污物,天上乌云散去,雨水尽收,阳光普照汴京城。钦宗心中欢喜,连连点头,赐王进赤兔马。

  王进跪谢圣恩,御林军来报:一名青衣小道童驾小白象到禁城门外,送上翡翠玉如意一件。

  韩公公抱玉如意置于龙案之上,七彩华光从玉如意内迸出,紫气升腾,满堂熠熠生辉,文武百官齐声道贺,俱赞为仙物。“白象上的小道童可有话传与朕?”钦宗问那御林军士。“禀告皇上,那小道童倒是说了三句话:南往西,西转北;去又走,大步前;长又方,方又扁。”御林军士答。

  百官闻之,皆愕然,不知何意。韩公公拂尘一摆,颇为不高兴道:“一派胡言,什么东又西,扁又圆,真不知所谓。”御林军士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高呼:“皇上恕罪,小人不敢。”

  钦宗微微一笑:“平身,退下吧。”御林军士起身,战战兢兢退出文德殿。“皇上,真不知那小道童葫芦里卖什么药。”韩公公颇感无趣。

  “三句话,不是让你这奴才也猜着了其中两个字了吗?”钦宗哈哈大笑。“奴才也能猜中两个字?请皇上明示。”韩公公与文武大臣皆把耳朵竖起,听天子开金口。

  “‘南往西,西转北’,不就缺了个‘东’吗?‘去又走,大步前’,却是个‘进’字,‘长又方,方又扁’,正合一个‘圆’(园)字。”钦宗含笑道。“东进园,这小道童指的是东进园!”韩公公与文武百官恍然大悟,齐声道,“皇上英明。”

  “此翡翠玉如意虽好,却非朕之物。”钦宗轻轻叹了一口气。“天下之大,四海之阔,皆为王土,此玉如意当是皇家之物。”韩公公道。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向堂下百官挥了挥手,群臣山呼万岁离开文德殿。

  温暖的阳光射进东进园,园内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小鸟立于翠绿枝头,清脆啼叫,晁盖、朱武打扫着树下残枝败叶,刘唐、雷横抬竹箩筐在旁侍候。

  “王兄。”钦宗立于草本亭下叫唤。“皇上到东进园来,是否晁盖命不久矣?”晁盖抬头望了望赵桓,继续清扫脚下枝叶。“哥哥错矣,皇上是来放我等出东进园,重返梁山泊的。”赤发鬼刘唐哈哈一笑道。

  “王兄,园外虽然热闹,乃是非之地,此园幽雅宽大,天下百草、江南奇石皆聚于此,绝非王孙贵族可高攀也。”皇帝道。“鸟笼虽大,却非我等兄弟所爱,酒肉虽香,难比寻常百姓家粗茶淡饭。”晁天王自言自语道。

  “不在其位,难明其理,晁王兄安心于东进园内就是。昨日有一位仙人送来翡翠玉如意,上刻‘替天行道’四字,朕不敢强留之,特来送与王兄。”天子说罢,转身离去,骠骑将军王进把玉如意放在亭子内的石桌上。

  黄河水退,千里萧条,满目疮痍,颓垣断壁陷于黄泥之中,牛马猪羊浸于臭水塘里,十里难闻犬吠,百里不闻鸡鸣。天子立于官船之上,心酸落泪,百官惭愧,不敢言语。

  韩公公备下粗茶淡饭,皇帝一口一口咽下,方知盘中辛苦餐,甘甜入心怀。“龙玲公主可已康复?”皇帝问。“自太皇叔吐出龙珠,喂公主吞下,公主气色大好,三餐无恙,更兼有神医安道全精心调理,龙玲公主已可在宫内行走。只是……”韩公公不敢往下说。

  “难道太皇叔……”天子沉吟。“太皇叔身体日差,咳嗽不绝,气色不佳,只怕暑夏之时,就是……不妥矣。”韩公公缓缓道。天子叹气,双目含泪,问:“那高俅家中如何?”“骠骑将军奉旨,已诛其九族。”韩公公答。

  “可曾走漏一人?”皇帝再问。“奴才听闻,王进将军把其家中老鼠、蟑螂也一同诛了九族。”韩公公道。

  “嗯,太上皇出巡兴隆、阳平两县,张应雷、金成英、康捷、庞毅、张鸣珂等贼人可曾处置?”皇帝点头,放下御筷。“太常少卿李纲已将张应雷、金成英等贼撤职法办。”韩公公道。“天下贪官难以诛尽。”天子叹气。

  韩公公命小太监撤去午膳,陪皇帝再次走上船头。岸边数百官兵与上千百姓挥锄、抬泥修补堤坝,一名将军浑身上下泥水湿透,指挥官兵、百姓挥汗如雨,抢筑河堤。“且把此人与本地知县带来见朕。”皇帝道。

  黄泥将军与本地知县被传至船上,黄泥将军所经过之处,泥沙撒落一地,知县衣冠整洁,嘴喷酒香,脚步轻浮。两人跪于天子面前,钦宗慢慢吃茶,文武百官站立身后。知县大人跪得两脚酸软,左右摇摆,终把头抬起道:“皇上巡视县治,微臣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你二人可知朕为何要宣你等上船?”钦宗问。“臣等不知。”陈火扁知县与吴玠将军应。“朕要论功行赏。”钦宗把茶杯放下。“谢皇上隆恩。”陈火扁、吴玠二人道。

  “吴将军,你辖下黄河堤坝有多长?何时能修筑成功?”皇帝问。“回皇上,若是军民用力,至少半年。”吴玠将军答。“朕给你一百二十天时间,若是未能按时筑成,提头到汴京城见朕。”皇帝一挥手,黄泥将军再拜皇帝,起身要走。

  “吴将军,皇上赏你官升三级,濮州府内军民皆听你调配。还不叩谢皇上隆恩?”韩公公把吴玠叫住。吴玠一怔,转过身来,五体投地跪拜钦宗:“圣上隆恩,微臣肝脑涂地也要把河堤筑好。”拜罢,转身咚咚咚快步走下了官船。

  “朕心甚慰。”钦宗微笑。“皇上,微臣……”知县陈火扁欲言又止。“对了,朕要重重赏你,”钦宗扭头看了看身后百官,“赏啥给爱卿好呢?”“谢皇上隆恩。”陈火扁满心欢喜,脸露笑容。

  “就把御汤赏与卿家吧。”钦宗再次端起茶杯。“御汤?谢皇上隆恩。”陈火扁心里糊涂,只顾把头磕下。韩公公招手,御林军一拥而上,拖住陈火扁走出船头。

  “皇上,皇上……”陈火扁声嘶力竭叫唤。御林军一松手,陈火扁坠入滚滚黄河水中。

  “若再有玩忽职守者,当如此下场。”韩公公向着文武百官喝道,群臣齐诺。

  十二艘官船随波逐流,继续东去。次日天晓,清风拂面,晨光普照,黄河南岸数百饥民立于河堤上,向着官船招手呼喊。“停船,把船上的馒头与米粮分派岸上饥民。”天子道。御林军领命,抬下数十箩筐馒头。

  饥民一哄而上,抢过馒头就往嘴里塞,御林军抬来净水,韩公公指挥御林军分发馒头与净水。“军爷,给小猪六个馒头。”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满脸泥污的小童伸来黑黑的小手。“每人只能拿两个。”御林军道。

  “小猪明天、后天还要吃馒头。”面黄肌瘦的小童投来恳求的眼光。“这不行。”御林军只递过去两个馒头。

  “给他六个馒头。”钦宗道。“是,皇上。”御林军手忙脚乱再给小童塞去四个馒头。“谢大官人哥哥。”小童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小童把五只馒头塞进破衫里,抓住一个猛啃。

  “要水吗?”赵桓递来一瓢水。“要!”小童接过水瓢,往嘴里灌,腮边淌下清水。“你叫啥名字?”皇帝问。“小猪。”小童答。“小肥猪?”钦宗再给小猪打上一瓢水。

  “不是小肥猪,是小瘦猪。”小猪吃完一个馒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又啃了起来。“你父母呢?”皇帝问。“大水来的时候不见了,很多很多人都不见了。”小猪又喝了一口水。

  “朕船上有包子,小猪要吃包子吗?”皇帝问。“小猪不要包子,小猪要房子。”小猪望着钦宗呵呵笑,钦宗一怔。

  “你的船好大,好大。”小猪指着官船道。“真的好大,可以装很多、很多的小猪。你喜欢这大船吗?”钦宗甚是开心。“这大船可以盖房子吗?盖很多很多的房子吗?”小猪问。

  “这……”钦宗皱起眉头。“可以给小猪盖个房子吗?”小猪睁大黑眼珠望着皇帝。钦宗咬咬牙:“可以,朕就给小猪盖间小猪棚。”

  “好啰,小猪有房子住啰。”小猪拍掌大叫。“来人,把朕的船拆了,给百姓建房子。”钦宗下旨。“皇上,这……”韩公公左右为难。“朕金口玉言,你等奴才要抗旨吗?”皇帝把鼻子一哼,吓得韩公公与御林军连声道:“不敢。”

  “来,随朕玩去,”皇帝把小猪提在肩膀上坐着,大步往前走,嘴里嚷道:“小猪、小猪……”

  小猪呵呵笑,兴高采烈问:“什么是朕?”“皇上就是朕。”钦宗道。“小猪长大了也要当朕。”小猪手舞足蹈道。“天下只有一个朕,我当得,你当不得……”皇帝急道。“你当得朕,小猪也当得。”小猪顽皮道。

  “不行!”

  “行!”

  “就是不行!”

  “就是行!”

  …………

  春暖花开,彩蝶纷飞,小径旁,小草青青,细枝嫩叶铺满一地;山林间,鸟儿啼鸣,穿梭于绿树丛中;池塘里,荷叶荡着小水珠,青鱼吐着小水泡;田野上,农夫插秧种菜,忙个不停;村庄内,鸡鸣狗吠,小童游戏,其乐融融。

  蜂飞蝶恋花丛之间,众人赶着马车,迎着温暖的阳光,张目四顾生机盎然的大千世界。小将军倒坐在白龙驹上,放任马儿跟着众人缓缓前行。望着大山远去,云儿北飘,一丝丝忧愁爬上了小将军眉宇之间。小将军垂下头,听着马蹄击地之声,内心如打翻酱房里的坛子,酸甜苦辣尽在心头。

  小喽啰送上薄饼干粮,花荣攥在手上,半天不咬一口;武松递来酒葫芦,小将军如饮清水,一葫芦酒吃罢,再要一葫芦……

  马车经过梅子林,树上梅花绽放,清香扑面而来,大小喽啰勒停马车,摘下梅枝,闻个不停,欢声笑语在梅林中沸腾起来。梅花飘落,散在小将军衣甲之上,花荣无心欣赏,只把酒葫芦抓在手上,摇晃于马鞍之上,白龙驹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最前面。

  用过午膳,武松催小喽啰继续上路,自己与花荣并马前行。晴空万里,微风轻吹,数只老鹰盘旋在半空,偶尔传来一两声鸣叫。“兄弟自离开梁山泊,射了贼道右眼,神技果是天下无敌。现天上有老鹰数只,可否让我等再开眼界?”行者武松指着头顶的雄鹰道。

  “这有何难,且看小弟本事。”小李广花荣口中喷出酒气,左手挽弓,右手拉弦,向着半空发箭。“嗖”的一声,利箭射向老鹰。雄鹰“哇”的一声叫,翅膀展开,扫落羽箭。

  “好不识相的老鹰。”小李广急红两眼,从走兽壶中拔箭再射,箭支被雄鹰利爪扑住,得意鸣叫。地面小喽啰哗然,花荣脸颊发热,猛鞭白龙驹,向前冲出数十丈,跑入密林之中……

  “将军醒醒,将军……”小喽啰轻拍醉倒在马背上的小李广花荣。“何事?”花荣睁开蒙眬眼。“这是将军刚才射出的箭,请收下。”小喽啰把羽箭递上。

  “见笑,本将军一时失……”花荣接过箭,放入走兽壶中。

  “这是将军射下的老鹰。”小喽啰双手高举一只射死了的老鹰。

  “这……”花荣双手揉眼,摇摇头,点点头,“留与本将军晚上下酒。”小喽啰诺,花荣又打了个哈欠,伏倒在马背之上。

  明月当头,晚风送来阵阵清凉,花荣呆坐柳树下,仰头望着北方若隐若现的七颗小星星。

  “愁一愁,白了少年头。”武松带了小喽啰来到花荣身后。“北方苍茫雄阔,南方人杰地灵,只不知东流之水何日方才停歇,北飘之云何时方肯停步。”小李广叹气。

  “细水终归流入大海,白云终归没入群山。时日易逝,青春难驻,兄弟乃天之骄子,何愁日后百子千孙。”武松劝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红尘一笑万事休。天地虽大,恐难再登泰山之巅,再饮黄河之水。”花荣微微合上眼。

  “春水东流,夕阳西下,水滴石穿,铁鞋踏破,风云际会,自有因果。兄弟,这有薄衣一件,莫要受了寒凉。”行者道。“谢哥哥。”花荣微微点头,小喽啰给花荣披上薄衣,一股幽香侵入小李广胸怀。

  花荣睁开眼,武松与小喽啰借着满地月光,走进了长廊。

  次日清早,众人用过早膳,从小驿店起行,翻山越岭,继续南行。小径崎岖,杂草丛生,林深幽静,人迹罕至。艳阳高照,众人行得艰苦,觅不着一铺半店,只好盛来山泉水吃下干粮充饥。一行人虽是疲累,也不敢在此荒山野岭中逗留,休息片刻,又再启程。

  “兄弟,不知江南之地也有盗贼否?”行者武松笑问。“天下不平,盗贼横行,此地山高林密,正是落草的好去处。”花荣脸上现出久违的笑容。

  “哥哥在前,兄弟押后,我等务要小心提防。”武松道,花荣诺,吩咐小喽啰加倍留神。

  前行数里,众人入得山谷,正四处张望之际,山顶上锣声响起,草木晃动,数百草寇拈枪横刀,大呼小叫冲至武松、花荣的一行人马前。

  众小喽啰万分紧张,握刀在手,围作一圈。草寇对着武松众人指指点点,哈哈狂笑,气焰嚣张。“你等何人,敢来收买路钱?”武松执双戒刀跳下马,立于众草寇面前。

  “好小子,爷爷不但收买路钱,还收买人命。”群贼欢呼,山贼王天霸从贼群中走出,把朴刀插在地上,贼眼盯着武松。

  “你等谋财还要害命?”武松暗中把气力贯注在戒刀上。“正是……”贼首话音未落,腹中刺入镔铁戒刀一把。

  群贼愕然,武松飞身前跃,一刀把贼首王天霸的狗头砍下。群贼大怒,群起围攻,与武松、花荣、小喽啰杀作一团。武松戒刀乱砍,贼血乱喷,花荣银枪快刺,戳翻十数恶贼。

  群贼未料武松、花荣如此勇悍,一时乱了方寸,呼喊着同伙一拨接一拨冲杀上前。武松与花荣杀得性起,枪挑刀斩,搠倒数十强盗。

  乱战之中,群贼冲散小喽啰,杀至林冲车前。“哥哥……”武松、花荣回救不及,眼看恶贼陶震霆挥舞朴刀朝着豹子头林冲头上砍去。武松、花荣闭目咬牙,不忍下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寒光闪过,一把飞刀没入恶贼咽喉,朴刀脱手滚落,山贼陶震霆扑倒在林冲面前。

  “是你……”花荣眼中闪出泪花。

  寒光乱闪,飞刀四射,车前的恶贼纷纷惨叫,倒在血泊之中。小喽啰仿如天女散花,飞刀刀无虚发,数十盗贼瞬间丧命寒光之下。

  群贼惊骇,又被武松、花荣及一众小喽啰斩瓜切菜般砍翻数十人。群贼大乱,无心恋战,欲撤入山林之中,武松率小喽啰追杀,小李广花荣挽起强弓,连珠箭发射,射中三十余贼。余贼见大势已去,拼命钻入密林草丛,逃去无踪。

  花荣抛去宝雕弓,一步步走到小喽啰跟前,看得小喽啰粉脸通红。“公主……”小李广花荣热泪垂下,紧紧拥抱宝龙公主。“将军……”公主红唇颤动,泪水如珍珠般淌下……

  红日东升,小李广花荣精神焕发,步履轻盈,牵着白龙驹前行。公主换上少女装束,头戴鲜花编成的七彩花环。五颜六色的花儿虽艳,比不上公主一笑倾城;千娇百媚的花儿虽美,难及晨光照耀下的倩影动人。

  鸟儿轻快鸣唱,一行人马沐浴在春风之中,穿州过府,跋山涉水,晓行夜宿自不在话下。一天午后,行者武松带着小喽啰,赶着马车走在前面,花荣轻搂美人同坐一马缓缓前行。突然,前方众小喽啰大呼小叫,拔腿往后跑来,花荣与公主疑心又遇强盗,赶马向前,却见武松戒刀乱舞,口中大叫:“苦也。”身后成千上万的蜜蜂嗡嗡扑来,行者满脸红疙瘩,撇开戒刀,狼狈奔逃。

  “公主,是蜜蜂,快逃。”小李广花荣望着铺天盖地的蜜蜂嗡嗡齐鸣,煞是惊人,立时吓得脸色惨白。“将军莫动,小蜜蜂不会乱伤人。”宝龙公主勒紧马缰。

  小喽啰与武松从白龙驹旁跑过,引来蜜蜂,把人和马围作一团。白龙驹只顾舐着嘴唇,花荣双目紧闭,大气不敢出。

  嗡嗡之声远去,公主轻声道:“小蜜蜂飞走了,将军可松手否?”花荣张开俊目,四面张望,见那蜂群飞走,方才舒得一口大气,松开紧抱小蛮腰之手。

  “可怜的武松哥哥,我等快去看看。”花荣勒转马头,鞭马飞奔。

  池塘内,武松与十二少及一众喽啰把头探出水面,听不到嗡嗡叫声,方才壮起胆爬上岸。望着众人浑身湿透,额头、脸上肿起一个个红疙瘩,宝龙公主乐得呵呵大笑,花荣欲笑又止,跳下马来,拉起武松。

  “哥哥……哥哥……”武松喝下数口池塘水,上气难接下气。“武哥哥现在可好?”花荣问道。

  “林冲哥哥,快去看看林冲哥哥。”武松一手把花荣推开。“糟糕,忘了林冲哥哥。”花荣恍然大悟,跳上白龙驹,连鞭数下,绝尘而去。

  豹子头盘坐于马车上,两眼微睁,如同木偶泥像,几只小蜜蜂围着林冲飞舞。“谢天谢地,林哥哥安然无恙。”花荣心中大石放下。

  “有恙比无恙好。”公主手中多了一根树枝。“公主此话怎讲?”花荣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公主。“此话这么讲。”公主手中枝条一伸,把一只小蜜蜂按在林冲背上,蜜蜂尾螯刺入豹子头衣衫内。

  “啊!”林冲口中叫了一声。“蜜蜂蜇人很痛的,你看武松哥哥……”花荣埋怨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公主呵呵一笑,树枝再挥,另一只小蜜蜂又狠狠蜇了林冲一下。

  “啊!”林冲又叫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公主莫再折磨林冲哥哥,很痛的!”花荣于心不忍。“不痛,蜇的又不是你。”宝龙公主呵呵笑。

  “哥哥,林冲哥哥……”行者武松领着小喽啰跑过来。公主出手快如闪电,树枝拦下一只小蜜蜂,点在林冲脖子上。

  “啊!”林冲口中又叫出声来。“哥哥终于会说话了。”武松喜出望外。“只会‘啊’而已,离说话还远着呢。”公主用小树枝把林冲身上的死蜜蜂撩走。

  “公主,你再让林冲哥哥‘啊’下去啊。”武松道。“小蜜蜂都让你等吓跑了,还怎么‘啊’呀?”宝龙公主把手上小树枝扔开。

  “这……”武松望向花荣,小李广只顾摇头。

  “你等吃过蜂蜜吗?”公主问。“如何?”武松与花荣不知公主葫芦里卖啥药。

  “蜂蜜,蜂蜜,有蜂就有蜜,有蜜就有蜂,你二人要蜂蜜吗?”公主问。“不要,不要。”花荣脸色发青。“我也不要。”武松心有余悸。

  “怕死鬼,随本姑娘来。”公主上了马,赶马前行。

  公主骑马进了百花林,一阵阵茉莉花香迎面扑来,熏人欲醉。嗡嗡响声中,一位老农夫拄着拐杖迎了上来。“前辈,本姑娘要买蜂蜜,送十坛上好的来。”公主下马,放开缰绳。

  “只有五坛,只是价钱不便宜。”老农夫满脸堆笑。“当家的,拿银子来。”公主招手,花荣左避右闪走上前,掏出银两递给老农。“多了,多了。”老农眉开眼笑。“不多,快把蜂蜜送出来。”公主道。老农招呼一个小孩过来,把五坛蜂蜜交与花荣和十二少。

  “公子平常喝酒否?”老农问。“不喝,不喝。”花荣望着满天飞舞的小蜜蜂,心中慌乱。“老夫有十年陈醇,乃是剧毒地雷蜂配制,可通经活络,除湿气,复元阳,驱疾解毒,壮腰健肾,世间少有。”老农夫拉住花荣不放。

  “不敢要,不敢要。”花荣摇头摆手。“老夫便宜卖与你。”老农夫依旧不依不饶。

  “何为地雷蜂?”公主问。“此地雷蜂乃世间最恶毒野蜂,身有手指粗,掘地三尺筑巢穴,专拿蜜蜂小飞虫为口中食,平常人若是中了此蜂三螯,若非老夫出手相救,定然命丧黄泉……”老农把手松开,花荣赶紧逃跑。

  “甚好。拿来与本姑娘一见。”公主道。老农欢天喜地,与小孩进木屋搬出一坛酒来。

  “就这么一点?”公主问。“姑娘莫开玩笑,此坛盛有三巢地雷蜂,已用烈酒浸泡多年,老夫不敢贪婪,每旬只能喝上小半杯,”老农笑道,“虽然珍贵,但只须十两……”

  “拿十两银子来。”公主扭头叫道。“姑娘,是十两黄金,非银子也。”老农急忙道。

  “值吗?”

  “值!”老农点头道。

  公主命花荣奉上十两黄金,抱回地雷蜂酒,众人离开百花林,继续赶路。

  宝龙公主让花荣把林冲上衣脱去,抹上一层蜂蜜,武松与众喽啰正好奇,天上嗡嗡响,数百只小蜜蜂聚了过来。花荣、武松和一众喽啰见势不妙,催赶马车往前跑。

  公主呵呵笑,看着小蜜蜂爬满林冲上半身,公主左右开弓,枝条如雨点般打去,小蜜蜂掉落,林冲痛得哇哇叫,身上满是红疙瘩,血管涨红,肌肉乱动。

  公主见林冲叫得死去活来,方才打开地雷蜂酒,小蜜蜂闻到酒香,如一阵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公主把酒抹在林冲身上,红疙瘩慢慢消去,只留下针尖一个小口。

  花荣、武松跑过来,急问:“哥哥如何?”“痛煞我也!”林冲咬紧牙关。“哥哥会说话了。”花荣、武松紧紧抱住林冲,热泪盈眶,喜不自禁。

  公主把花荣、武松劝开,倒上地雷蜂酒灌与林冲喝下,林冲顿觉全身滚烫沸腾,如同火烧一般,冰冷麻木的手脚隐隐作痛。

  花荣、武松见林冲有神气恢复之势,不禁喜出望外,又倒满一碗蜂酒让林冲服下,林冲感觉浑身暖流涌动,醉意袭来,昏昏入睡。

  公主给林冲盖上薄被,花荣紧紧握住公主之手,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春去夏来,骄阳似火,热浪逼人,众人翻山越岭,跨江过涧,饥餐渴饮,好不容易攀过五岭,顺溪水踏进曹溪界内。豹子头林冲得公主精心调理,血气贯通,经络舒展,虽然气虚体弱,却也日能行百步路,食可进八两肉,乐得武松、花荣两位好兄弟眉飞色舞,大喜过望。

  这日,一行人马走得精疲力竭,口干舌燥,四处张望,正欲寻一间酒家打尖,却难觅半面酒幡。众人垂头丧气之际,却见前方一棵大榕树枝繁叶茂,顶如车盖,绿叶婆娑,生机盎然。众人赶马车上前避暑,但见榕树下的青石板上,两个小和尚靠背而睡,嘴垂涎沫。众人不忍打扰,扫干净青石板上的树叶,请林冲下车歇息,其余喽啰自寻干净处打起盹来。

  公主见那两个小和尚天庭饱满,小光头滑不溜湫,煞是可爱,遂轻步上前,轻敲两个小光头。“这个西瓜还未熟,这个也不成。”公主呵呵笑。

  “姐姐,你是谁啊?”两个小和尚睁开眼睛,望着天仙般的公主好奇问道。“我是我。”公主依旧笑个不停。“从哪里来?”两个小和尚齐声问。“从天上来。”公主笑答。“到哪里去?”两个小和尚跳起来,抓住公主的手不放。“见云山而停,望珠水而止。”公主逗小和尚。

  “是你啦,姐姐,你让开心、慧能等得好苦啊。”两个小和尚围着公主拍手大叫。

  “为什么是姐姐呢?”公主看着活蹦乱跳的小和尚,心里倒犯糊涂了。“你就是开心、慧能要等的女菩萨。”小和尚抱住公主不放。

  “你俩谁是开心小和尚,谁是慧能小和尚?”公主拖小和尚坐在青石板上。“我是开心。”“我是慧能。”两个小和尚抢着说。

  “干吗要等姐姐呢?”公主问。“是这样的,我先说……”开心道。“不行,我先说。”慧能不依,两个小和尚吵了起来。“开心说前面的,慧能说后面的。”公主分开两个小和尚。

  “十天前,有个小道童哥哥骑着小白象来到我南华寺,方丈师傅跪拜,口称‘天尊’,小道童让方丈师傅备下一锅粥迎接天上的菩萨到来,还留下三句话。”开心小和尚道。“哪三句话?”公主问。

  “第一句话是‘你是谁?’,天尊有吩咐,要回答‘我是我’;第二句话是‘从哪里来?’要回答‘从天上来’;第三句话是‘到哪里去?’,要回答‘见云山而停,望珠水而止’方才是真菩萨。姐姐,你是开心、慧能要找的女菩萨。”小慧能呵呵笑。

  “这么说来,姐姐有粥吃啰?!菩萨饿了,快把粥拿来给菩萨吃。”公主笑道。两个小和尚齐声答应,跑到榕树后,抬出一桶粥来。

  开心把桶盖打开,粥香飘出,沁人肺腑,令人神清气爽,尽散红尘烦恼。“小师傅,这叫什么粥?”公主摸着慧能的小光头问。“这叫‘菩提粥’,是天尊让我与开心师兄熬的。”小慧能道。“姐姐饿了,打一碗给姐姐吃,好吗?”公主腹中饥饿,催两个小和尚道。

  “好的。”小慧能拿出四个碗,开心盛了一碗递给姐姐。公主喝下菩提粥,如甘泉流入五脏六腑,浑身是劲,精神焕发。“好香的粥!”公主竖起拇指大赞。

  武松、花荣和喽啰一齐围过来,嚷着要喝粥。“天尊吩咐,菩提粥只送给四位菩萨吃,其余人等请吃素饼。”开心小和尚拿出一个布袋,取出素饼分与众喽啰。武松和花荣各取一碗粥坐在青石板上喝了起来。公主盛满一碗,喂与豹子头林冲吃。

  林冲吃过一碗菩提粥,身上退缩的肌肉缓缓鼓起,两眼闪出神光。小慧能走近公主,把小嘴巴靠在公主耳边小声道:“姐姐,慧能想当菩萨。”“我也要当菩萨。”开心小和尚跟着嚷道。

  “行,我等一起当菩萨。”公主呵呵笑,盛满一碗递与小慧能,两个小和尚各吃了半碗。两个小和尚吃完粥,呵呵笑个不停。菩提粥吃完,开心小和尚取出水袋,分与众喽啰,喽啰们欢天喜地,拜谢小和尚。

  慧能、开心把木桶和碗收拾好,两个小和尚抬起就要走,林冲解下青龙剑递与公主,公主遂把宝剑赠与小和尚。花荣让十二少在行囊内取出八十两黄金放入木桶,代武松四人拜谢天尊美意,两个小和尚欣然收下,抬着木桶兴高采烈走进苍松翠柏中。

继续阅读:第六十四回: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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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一千零一回之血仍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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