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世道无情
无剑十二少2019-07-12 09:1013,213

  第六十三回:世道无情

  风雪稍停,朝廷传来旨意,催请晁盖、卢俊义班师回朝。宋军收拾行装,缓缓向着天王山开去。小豆与天王庙的小沙弥在天王山下守候,群雄把黑旋风李逵的灵柩抬上天王山,安葬在天王庙前的千年银杏树下。小豆与众沙弥敲钟念经,群雄痛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长跪于李逵墓前,不忍离去。

  晁盖、卢俊义垂泪,送来金银钱物一批,留下项充、李衮在重新修建的天王庙中。

  大军继续前行,卢俊义与朱仝、徐宁、雷横四将率三千马军为前队,其余兄弟陪伴伤心过度的晁天王慢慢前行。

  战事已平,卢俊义四将心中了无牵挂,策马飞奔于荒原旷野之间,放眼张望银装素裹的广阔天地。忽然间,笛声悠扬,寰宇肃静,令人神清气爽,无比舒畅。卢俊义四将勒马细听,如痴如醉,仿如坠入美梦仙境中。

  “是燕青兄弟的笛声,燕青兄弟,你在哪里?”玉麒麟卢俊义仰天长啸。白雪从山林间散落,一头小白象驮着青衣小道童悠闲行走,清脆笛声仿如细水长流,连绵不绝。

  “兄弟,卢俊义来也!”玉照夜狮子马四蹄翻飞,追着小白象隐入山林。

  “兄弟,我等一同前去看个究竟。”美髯公朱仝对徐宁、雷横二人道。“只不过山野间一个小道童而已,小弟疲累,愿在此等候。”插翅虎雷横摇头道。

  朱仝、徐宁策马猛赶,也消失于山林原野间。雷横在原地守候半个时辰,不见卢俊义三人回来,正焦急之时,宋军马军赶来,雷横遂遣散马军,入山林间搜寻三位哥哥。

  夕阳西下,仍得不到卢俊义三位哥哥半点音讯,雷横心急如焚,喝令小校火速报与晁盖的大军。群雄接报,吃惊不少,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小李广花荣、赤发鬼刘唐各带人马,点燃火把,夜入深山,搜查方圆数十里,皆觅不着卢俊义三人影踪。

  旭日东升,晁天王、军师朱武在中军帐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十二少来报:营外一位白发老翁求见。朱武令十二少将老翁带入中军帐,众人看那老翁时,心中俱是吃惊,老翁童颜鹤发,额似寿桃,左手拄桃木杖,右手托粉红鲜桃,春风满脸立于帐中。

  晁盖率众将领给老翁行礼,老翁含笑点头道:“昨日一位天尊驾小白象经过老朽草庐前,带了卢员外三人上山去也,天尊留下一言:麒麟安,勿念!”晁盖等将领欲再追问,老翁已飘然出了帐外,群雄追出大帐,已不见老翁身影。

  宋军无奈,只好拔寨起行,又走了数十日,来到黄河岸边。此时寒冬早过,冰雪消融,枯草现出点点青绿,鸟儿展翅翩飞。大军屯于黄河边上,宋军觅船渡江。晁天王大病初愈,与军师朱武、赤发鬼刘唐立于大河岸边,望着浩荡江水卷着万千冰块滚滚东去。

  “哥哥,数年征战,血雨腥风怎比得江河东去,气象万千。”神机军师朱武道。“逝者如斯,江山不老,人易老,但愿天下太平,边陲安宁,晁某死而无憾。”晁天王感叹道。

  “哥哥南征方腊,北平强辽,西灭田虎,不知当今圣上如何嘉奖哥哥?”刘唐道。“社稷虽复安宁,我等兄弟则损兵折将,各散东西,恍如噩梦一场,若得兄弟同心,愚兄利禄功名皆可抛之脑后。”晁天王万分伤感。

  “哥哥说得正是,此番班师回朝,我等自与官家脱去干系,重回水泊,再寻懒散快活日子。”朱武道,晁盖、刘唐齐声叫好。

  晁天王回营,吃下数杯美酒,躺在床上沉沉而睡。睡梦中仿佛听得数人啼哭,晁盖猛然惊醒,借着烛光,见床下跪了混江龙李俊与阮氏三雄,身上各背包袱,呜呜而哭。

  “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众位兄弟要离我晁盖而去,晁盖如何忍心强留?”晁盖起床,把李俊四人一一扶起,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我等有负哥哥重恩,今生难报,只盼来世再与哥哥重聚。”阮氏三雄与李俊紧抱晁盖,不忍放手。

  “好兄弟,你等随晁某披肝沥胆,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愚兄无以为报,此斩龙刀且送与你等好兄弟,他日见此刀,如见晁盖。”晁盖解下斩龙刀,赠与李俊四人。

  “江山易老,我等兄弟走遍天涯海角,纵然海枯石烂,也不忘哥哥厚恩。”李俊四人跪地再拜晁盖,方才依依不舍离去。

  仰望满天星斗,晁盖惆怅满怀,夜风袭来,更添伤感……

  晁盖大军攻破威胜城的奏折摆在金銮殿钦宗皇帝的龙案上,赵桓合上双目,久坐于锦毛龙椅上默不作声,殿内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宰相王黼、蔡攸二人互递眼色,终不敢在龙案前进言。

  “众位卿家,忠勇王晁盖攻破威胜城,斩杀田虎逆贼,朕该如何赏赐?”皇帝突然睁目开言,文德殿内立时鸦雀无声,群臣肃立。

  “朱爱卿,你身为御史大夫,有何高见?”赵桓点名道。“回皇上,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朱勔小心翼翼道。“如何赏,如何罚?”赵桓再问。

  “这……”

  钦宗把眼皮再次合上,不忍下看。

  “皇上,当年穆桂英身为女流之辈,大破北辽天门阵,锉辽国萧太后锐气,先皇尚且封其为王,如今晁盖南平方腊,北破辽军,杀王庆,剿田虎,封其为一字并肩王不为过。”铁鞭王呼延灼进言道。

  “王兄风尘仆仆从威胜城赶回来,甚为辛苦,何不先回王府与夫人聚上一聚。”赵桓含笑道。“皇上,晁盖、卢俊义功高盖世,切不可轻视之……”呼延灼上前数步再进言。

  “皇上,本国师认为呼延王爷之言差矣。”国师匆米道长高声疾呼,打断呼延灼之言。“你……”铁鞭王转身手指匆米道长,龙案上却传来赵桓的声音:“国师此言怎讲?”

  “圣人曰: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皇上待晁盖不薄,赐王爵、赏金银、授重权,当今朝堂之内,谁人能比?天下之大,谁人能及?威胜小城,地僻人稀,难成大患,王师一到,贼寇闻风而逃,不堪一击。此皆乃皇恩浩荡,民心所向,更何况……”匆米道长侃侃而谈,钦宗皇帝脸上显出喜色,国师却把话停住。

  “国师有话但说无妨。”赵桓道。“奉圣旨。”匆米眼珠一转,接着道,“更何况人心难测,贼性难改,手握重兵,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恐难驾驭。”

  “你所指何人?”铁鞭王呼延灼怒发冲冠,手指匆米鼻子。“本国师不指何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者当现身矣。”匆米镇定自若,不看呼延灼一眼。

  “本王打死你这祸国殃民的贼道。”双鞭呼延灼抽出打王鞭,追着匆米就打。匆米口呼救命,绕在众大臣身后躲避,朝堂上乱作一团。

  “王爷不可造次。”钦宗一拍龙案,御林军扑了上来,挡住呼延灼。“送王爷回府。”皇帝一挥手,众御林军把铁鞭王推出金銮殿。

  群臣退朝,钦宗独自呆在御书房里缓缓踱步。“皇上,太上皇又派小春子前来面圣。”韩公公轻声道。“你等备驾,朕要上安乐宫走一遭。”赵桓沉思片刻道。

  数日后,钦宗皇帝入大相国寺烧香拜佛,太监把呼延灼唤来。“罪臣呼延灼叩见皇上。”铁鞭王下跪磕头。“王爷有功于我大宋江山,何罪有之?”皇帝亲切上前把呼延灼扶起。“罪臣日前无礼,大闹金銮殿,罪该万死。”呼延灼万分懊悔。

  “过去之事,不提也罢,”钦宗含笑道,“朕听闻王爷手上有先帝御赐的打王鞭,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可否让朕看上一眼?”“此鞭专打奸臣,就算给微臣天大的胆,也不敢打皇上。”呼延灼恭恭敬敬递上打王鞭。

  “见此鞭如见先帝,若有此鞭常伴朕之身边,朕当常念先帝天恩。太上皇在安乐宫中常常挂念此打王鞭,今日看来,确是鬼斧神工,天下无双,若是奉于先帝灵位前,定可保赵氏江山千秋万世乾坤永存。”赵桓紧紧握住钢鞭,不忍放手。

  “此打王鞭乃先帝御赐,只怕……”呼延灼犹豫道。“卿家若是肯送与朕,自是大功一件。”赵桓把打王鞭一挥,呼呼生风。

  “这……”铁鞭王左右为难。“卿家若是不肯,朕也不勉强。”皇帝把脸转向大佛,不再看呼延灼。

  “微臣不敢,”呼延灼伏倒在地上,口中念道,“微臣替祖宗谢皇上隆恩。”“爱卿平身,稍后自有千两黄金送至府上。”钦宗的脚步声越去越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铁鞭王老泪纵横,瘫倒在释迦牟尼佛前。

  且说晁盖指挥大军渡过黄河,在黄河南岸扎下大营,整顿军队。军中无事,鲁智深、武松、花荣、刘唐等好汉终日聚在一起饮酒吃肉。这日,小校来报:康王赵构带了两员大将前来宣旨。晁盖、朱武、柴进、雷横四人出帐把钦差接入大帐,康王宣读圣旨,原是皇帝召梁山泊好汉到汴京城面圣。

  晁盖收下圣旨,令柴进安排盛宴在中军帐款待赵构与黄殿华、郑宜军两员御林军大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殿华借着酒意对晁盖道:“我等呆在京城之内,素闻忠勇王手下精兵良将多如牛毛,今日到营中一看,军兵懒散,将官倒是见不上两个。看来山西田虎果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放肆!我等兄弟出生入死,以性命相拼……”插翅虎雷横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唉,兄弟且莫心急,康王远道而来,晁某正要洗耳恭听。”晁天王递上眼色,雷横把怒火收住。“王爷果是驾驭千军之帅才,只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头也敢在帐前耀武扬威,谁之过?”郑宜军把目光移至中军帐顶上。

  “你……有胆量的过来大战三百回合。”雷横两眼喷火,冲至郑宜军面前。

  “雷将军见谅,黄、郑两位将军长守禁城,不知天高地厚,得罪晁王兄,小王代为赔罪。”康王赵构劝住雷横。

  “殿下,黄、郑两位将军出身御林军,必是身怀绝技,何不在你我面前露上一手,他日也好随殿下建功立业?”晁盖举杯痛饮。

  “只怕林冲出手……”康王犹豫不决。“殿下,在东京演武场上,我等尚且不惧林冲那厮,这营中难有与我等兄弟之对手。”黄殿华胸有成竹道,郑宜军从旁诺。

  “既然如此,就点到为止,也让本王开开眼界,不枉此行。”康王哈哈一笑,满心欢喜。

  神机军师朱武令军兵擂起战鼓,各营将士齐聚中军大帐空地前。插翅虎雷横手握扑刀,横眉冷对黄殿华,黄殿华执熟铜棍在手,高呼一声,拖熟铜棍以横扫千军之势打来。雷横不甘示弱,使出一身牛劲狠劈猛斩,与黄殿华斗作一团。

  宋军齐声呐喊,把躲在后营吃酒的鲁智深、武松、花荣、刘唐四筹好汉招引过来。空地上,黄殿华与雷横以性命相拼,刀光棍影,杀得热闹。两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御林军大将郑宜军手掿一对铁锤,见黄殿华一时不能取胜,急得直跺脚。

  黄殿华架开雷横朴刀,跳出圈外,对着围观的兵将高声大喝:“就不能找个有本事的上来过招吗?”

  “吾师何在?”晁天王高呼。“洒家在。”花和尚跳进圈内。“可不能丢了咱梁山泊的面子。”晁盖抛出一句。“洒家晓得。”鲁智深哈哈大笑。

  “来的可是林冲的结拜师兄鲁智深?”郑宜军展开一对铁锤,厉声喝来。“正是洒家。”花和尚把铁禅杖横在身前。“既然打不着林冲,就找你这和尚消消气。”郑宜军把全身气力贯注在铁锤上,舞动铁锤扑向花和尚。

  锤影翻飞,郑宜军恨不得一锤砸碎花和尚,只可惜手中铁锤不争气,撞在铁禅杖上直如蜉蚍撼大树,伤不得鲁智深半根毫毛。花和尚借着酒兴,把铁禅杖舞得呼呼作响,卷起万千沙尘,逼得围战官兵纷纷退后避让。

  铁禅杖与大铁锤相撞,击出闪闪火花,郑宜军虎口发麻,气力不支,脚步浮乱,破绽大开,被铁禅杖当头打下,脑浆并裂,死于非命。

  “贼和尚,还我哥哥命来。”黄殿华急得哇哇大叫,拈熟铜棍冲上前要与花和尚拼命。“师兄请退下,让小弟也施展一番拳脚。”行者武松飞身上前,迎着黄殿华,挥舞雪花镔铁戒刀猛砍。战不及二十合,黄殿华身上被戒刀割得衣甲碎乱,鲜血淋漓。

  “两位将军请住手。”康王见黄殿华不是武松敌手,出声喝止。黄殿华熟铜棍跌落在地,镔铁戒刀穿身而过。行者武松抽回戒刀,黄殿华倒在沙尘之中,气绝身亡。

  “王兄,你看这……”康王赵构急得两额直冒冷汗。“这场决斗精彩绝伦。”晁盖应道。

  “转眼间,两员上将气绝身死,教本王如何、如何回东京复命?”赵构气急败坏。“沙场之上刀枪无眼,黄、郑两位将军技不如人,有何话讲?”晁盖不紧不慢道。

  “这可是御林军的两员上将。”赵构急红了眼。“当年杨令公手下七郎八虎,皆阵亡于沙场之上,为国捐躯,家中只留下一群妇孺,殿下以为可悲否?”晁盖问。

  “明日本王如何回东京面圣?”康王呜呜大哭,转身就走。

  有军兵把黄、郑二人的尸首拖走,其余兵将皆散去。晁盖入营帐,叫来酒肉,与军师朱武同饮。花和尚与行者入帐,跪在帅案前,道:“我等兄弟牵连哥哥,愿随哥哥明日上东京请罪。”

  “吾师请起,武松贤弟请起,”晁盖过来,把鲁智深与武松一一扶起,哈哈大笑道,“兄弟杀了两条狗,何罪有之?”

  “只怕连累哥哥……”武松道。“天塌下来,晁某也担当得起。今日之战,大快人心,来,兄弟,与愚兄一同吃酒。”晁盖请花和尚二人坐下,安排重上酒肉,众人开怀畅饮。

  是夜,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晁盖、朱武、鲁智深、武松、花荣、柴进六筹好汉聚于酒桌旁。晁天王高举酒杯道:“自我等兄弟兵发梁山泊,南征北战,披荆斩棘,立战功无数。然而,一个个好兄弟好姐妹死的死,散的散,愚兄心如刀割,只恨当年不该趟了官家这浑水。明日,我与朱武、柴进两位兄弟随康王赵构前去东京城,吾师、武松、花荣三位兄弟保护林冲兄弟一同回水泊梁山,与军师先生隐于水泊之间。其余兄弟分与钱财,散在民间,以避朝中奸臣加害。”

  “哥哥,我等愿随哥哥上路,同去汴梁城,以作策应。”鲁智深、武松、花荣齐声道。“我已安排戴宗兄弟在汴京城周旋,你等放心回梁山泊,侍候军师哥哥。”神机军师朱武安慰三人道。

  酒席吃罢,众人散去。

  次日五更天,晁盖、朱武、柴进与康王赵构领着三千御林军上路西行。“圣旨上要请王兄与梁山泊众位兄弟一同回东京,你等只去三人,只怕皇上怪罪,小王担当不起。”康王颇有微词。“殿下担当不起,晁某却愿一力承担。若皇帝要砍殿下人头,大刀砍在晁盖脖子上好了。”晁盖镇定自若。

  “王兄笑话,你等梁山泊兄弟为我赵氏江山平方腊,杀王庆,破辽国,克田虎,皇上如何会轻待王兄?!”康王随意道。“殿下可曾听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晁盖微笑道。

  “这就是王兄不愿意把所有的兄弟带去东京的原因?”康王勒住马缰。“殿下若是不愿意走,留在此地就好。”晁盖策马飞奔,柴进、朱武紧随其后。康王不敢大意,喝令御林军追了上去。

  御林军行至中午,找一块平整地埋锅造饭。“大哥、大哥……”东面尘土飞扬,两骑快马闪电般奔来。众人放眼望去,但见赤发鬼刘唐、插翅虎雷横二人狂鞭战马,瞬间跑至众人面前。“你等二人何故还要前来?!”朱武不禁紧皱眉头。“我二人生死都愿陪在哥哥身边。”刘唐、雷横齐声道。“果是好兄弟,既来之,则安之,我等一同上路,生死与共。”晁天王拍着刘唐、雷横肩膀,哈哈大笑。

  春雨连绵,平添英雄几多愁。寒风拂面,难掩枝头三分绿。御林军晓行夜宿,不用十日,已至东京城外三十里。御林军勒停战马,早有韩公公满脸春风迎上前来。“忠勇王一路辛苦,众位王爷一路辛苦。”韩公公抬头望去,却见晁盖马后只带了朱武、柴进寥寥数人,立时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望向康王,康王惧怕,把头垂下。

  “公公远道来迎,辛苦、辛苦!”晁盖下马,向韩公公行礼。“不敢,王爷大礼,折杀奴才也。敢问王爷,其余的梁山泊兄弟为何不见身影?”韩公公连忙还礼。

  “死的死,伤的伤,十折**,痛杀晁盖也。”晁天王突然放声大哭,把韩公公搅得浑身不自在,连用好话安慰忠勇王。

  韩公公引路,把晁盖五人请入官家驿店,御林军三人一群,五人一堆,在驿店内外严密把守。韩公公派人火速进汴梁城,自己与康王赵构陪晁盖五人在驿店内用膳。

  韩公公安排美酒佳肴款待晁天王五人,晁盖来者不拒,美酒大碗喝,好肉大块吃,每日酒醉饭饱,安乐酣睡。小旋风柴进连日腹泻,高烧不退,整日昏昏沉沉,韩公公请来郎中,数贴药服下,也不见起色。

  数日后,韩公公待晁盖、朱武、刘唐、雷横四人用过早膳,留柴进在驿店内歇息,请四位好汉上马赶路。御林军在山林间兜兜转转,日上中天也毫不停步,晁盖四人把所带净水吃光,腹中饥饿,便与韩公公说话:“公公大人,何不找间酒家吃上半壶酒?”

  韩公公也是疲累,点点汗珠聚在额头:“王爷有所不知,官家正在宫中等候,奴才岂敢偷懒片刻?”晁盖四人无语,夹在御林军中间,继续鞭马赶路。

  又走了三四个时辰,天上的太阳也快要下山了,御林军人马在一座大庄园前停下。御林军扶韩公公慢吞吞下了马,韩公公连喘数口大气道:“到了,到了,累死奴才也。”

  庄园里里外外布满御林军,守卫甚是森严。韩公公领晁盖四人进入庄园,御林军立时把大门关上。庄园内怪石嶙峋,水清鱼戏,千树吐绿,雕梁画栋,金钉朱户,碧瓦重檐一座连着一座,众人仿佛置身在天宫瑶池,也似游走于禁宫御花园内。

  众人进入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美酒佳肴摆满数桌的正堂,抬头见钦宗皇帝已安坐于龙椅上,众人下跪,山呼万岁。赵桓请众人平身入席,笑看众人道:“众位卿家一路辛苦,朕略备薄酒,为众卿家洗尘接风。”钦宗把酒喝下,晁盖等人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近半月来,朕思绪万千,数夜难眠,卿家为朕赵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朕不知如何赏赐众卿家为好。”钦宗满脸笑容,令小太监给众人再斟满酒。

  “皇上劳心劳力,微臣万分感激,御酒飘香,庄园宏大,正是晁盖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晁盖昂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朱武、刘唐、雷横也一同把酒喝完。

  钦宗一怔,脸上微笑又现了出来:“为谢王兄南征北战之功,朕下旨让御匠为王兄做了金塔一座,来人,把黄布扯去。”御林军诺,把晁盖酒桌旁的一张大黄布扯下,大堂内立时金光闪闪,一座两人高的黄金八面玲珑塔显现在众人面前。

  “谢皇上厚恩。”晁盖领朱武、刘唐、雷横三人跪在堂下道,“只怕此塔不能安放在水泊梁山。”

  “有此金塔陪伴在卿家左右,正好成全卿家‘托塔天王’的美名,何故还要对那偏僻的山野水寨念念不忘?”钦宗眼内露出一丝杀气。

  “我等就要陪哥哥重返梁山泊。”朱武、刘唐、雷横一同上前护着晁盖,众御林军紧握长枪利剑指向晁盖四人。赵桓一拂长袖,御林军收回兵器。

  “哥哥,我等走。”朱武、刘唐、雷横三人用劲,但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哥哥,酒中有毒……”赤发鬼刘唐话未说完,已随朱武、雷横昏倒地上。

  “求皇上赐晁某一把剑,让晁某也随众位兄弟一起到阴曹地府走一遭。”晁盖冷冷道。

  “想太祖当年杯酒释兵权,也未取石守信等人性命。来人,侍候忠勇王到后堂歇息。”钦宗起身,背向晁盖……

  一阵寒风吹来,钦宗打了个哆嗦。“皇上,柴进王爷在堂外求见。”韩公公轻声道。“传!”

  小旋风柴进大步进入厅堂,跪倒在酒桌之前:“柴世宗子孙柴进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叔,你可记得此是何地?”钦宗淡淡道。

  “此乃先祖东郊行宫,名曰:东进园。”柴进答道。“嗯,你果是柴家之后,只是反心未泯,时刻想着聚集梁山泊乌合之众,重夺你先祖柴荣的江山。”钦宗目光注视着台下的柴进。

  “柴进不敢,只求皇上再降隆恩,放了小人尚在天牢里的父母妻小。”柴进再三磕头。“要是朕不放人,你又如何?”钦宗让御林军扶起柴进。

  “皇上已拿下晁盖,梁山泊土崩瓦解,天下太平,望皇上念及先祖禅位之情,留下小人父母妻小性命。”柴进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晁盖虽是笼中困兽,但尚有数十条漏网之鱼在大江南北游走,叫朕如何吃得香,睡得安?王叔若是愿把此酒吃完,你的父母妻儿即可离开天牢。”赵桓缓缓说道,韩公公把御酒盛在托盘上,捧至柴进跟前。

  柴进端起酒杯,手不住颤抖。“王叔不敢吃这酒?”钦宗抬手,先吃了一杯酒。“皇上说话可算数?”柴进问。

  “朕一言九鼎,王叔若不信,此杯酒可免。”钦宗笑道。“谢皇上隆恩,柴进先下阴曹地府等候。”柴进把心一横,张开嘴,把酒吞下。

  血慢慢从嘴角流出,柴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酒杯捏碎……

  “皇上,当真要把柴家后人从天牢里放出?”韩公公小心翼翼问。“人都死了,朕可以高枕无忧也,放了吧。”赵桓跨过柴进的尸体,走出大堂……

  “王爷勿进,王爷勿进……”御林军阻挡不住铁鞭王,让呼延灼冲进大堂。呼延灼见柴进横尸于大堂之内,内心一阵寒凉。“皇上在哪里?”呼延灼冲出大堂,四处搜寻。

  “朕在这里。”在火把映照下,钦宗转过身来。

  “皇上,微臣鲁莽,微臣叩见皇上。”呼延灼慌忙下跪。“卿家既然来了,有话就说吧。”钦宗心中不高兴。

  “柴王爷,他……”

  “死了。”

  “忠勇王……”

  “到了该去的地方。”

  “只怕……”

  “有何好怕?!”

  “忠勇王为我大宋立下奇功,得此下场,只怕此后无人再为朝廷出力卖命。”呼延灼叹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之大,谁人不愿为朝廷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钦宗哈哈大笑。

  “命都没了,再多的荣华富贵也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请皇上三思。”呼延灼痛心疾首。

  “卿家老了,淮西是个好地方,卿家就到那里去吧。”钦宗迈步就走,把凄凉的铁鞭王抛在身后……

  “铁鞭王素来袒护梁山泊贼人,不如……”韩公公追上钦宗,欲言又止。

  “康王办事不周,你等严加看管。”赵桓叮嘱,韩公公诺。

  轰,轰,轰,夜色中半空霹雳打响,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淋得御林军浑身上下湿透。“速速起驾,离开这个鬼地方。”钦宗爬上车,马夫扬鞭赶马快跑。寒风劲刮,暴雨突如其来,闪电响雷震个不绝,火把淋湿,漆黑中,战马撞作一团,乱得一塌糊涂。

  水淹半尺,烂泥激起,车轮陷于雨水之中,御林军抬起马车,钦宗龙袍打湿,浑身发冷。“皇上,不如在东进园歇上一晚,明早启程,如何?”韩公公问。“那个鬼地方阴森恐怖,叫朕如何放心入睡?”钦宗左右为难。

  “天降大雨,御林军乱作一团,如何护驾?若是半路有贼人掠夺,更为不妥。”韩公公浑身湿淋淋,咳嗽不止。“这个鬼天气,气死朕也。”赵桓无计可施,下旨原路返回东进园。

  东进园各房内点起蜡烛,御林军兵手举火把立于屋檐之下。韩公公命小太监为皇帝换上干净衣服,又安排酒席为皇帝压惊。钦宗心烦意乱,接连吃下数杯美酒,方觉有一股暖气从腹中升起。

  书房外大雨滂沱,闪电响雷一个接一个在东进园上乱劈,震耳欲聋,吓得值夜御林军个个心惊胆战。轰、轰、轰,天雷齐发,电光乱闪,撞击在东进园大堂之上。

  隆……大梁倾倒,塌出一个大窟窿,败瓦粉碎,尘土乱飞,瓢泼大雨从大窟窿里灌下,大堂内顿成泽国一片。

  “外面何故如此震响?”巨雷震跌钦宗手中酒杯,美酒泼洒一地,赵桓心惊肉跳,望向韩公公。韩公公跑出书房,不久返回,脸带惊恐之色道:“皇上,东进园大堂的顶梁柱倒了。”

  “这……莫是……”钦宗心有顾虑,情绪低落,继续吃酒。

  阴风吹来,冷入筋骨,韩公公浑身颤抖,鼠目四望。“皇上,梁上有蛇,蛇……”韩公公跌倒在地,吓昏过去。

  “蛇?哪里来的蛇?”钦宗抬起头,“蛇,救驾,救驾……”

  御林军执火把冲入书房,但见一条巨蟒缠于横梁之上,两眼闪着鬼火,缓缓爬行。御林军手执刀枪,护在皇帝左右,盯着巨蟒爬出房檐,不敢大声言语。

  “奴才给皇上更衣。”小太监捧来衣物,立于赵桓身旁,御林军斜眼望去,皇帝胯下湿了一片……

  似梦似醒之间,钦宗睁开两眼,外面天已大亮,春雨仍旧飘洒不停,小太监端来净水,侍候皇帝洗漱。韩公公送来稀粥、包子,放在案桌之上。

  钦宗拿了个包子在手,若有所思道:“多送一份早膳到书房来。”“看来皇上的胃口好起来了。”韩公公满心欢喜。“请忠勇王过来与朕一块用膳。”钦宗把包子放回原处。韩公公一愣,方才醒悟过来,走出了书房。

  御林军给晁盖解去手腕上的铁镣,晃盖步入书房,给皇帝见过礼,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端起粥碗仰头就喝。钦宗看着晁盖风卷残云,不用半炷香时间把包子、稀粥吃个精光。

  “王兄可有话要对朕说?”赵桓问。“再来二十个包子,晁某的三位兄弟还在屋里饿着肚子。”晁盖抬头道。“安排早膳给三位卿家送去。”钦宗道,韩公公诺。

  “晁某可以走了吗?”晁盖问,钦宗微微点了点头。晁盖起身,正要踏出房门,忽转身,向皇帝投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我的柴进兄弟,现在如何?”“甚好。”钦宗答,垂下了头。

  晁盖走出书房,脸颊上挂了两行泪……

  御林军打开大伞护着皇帝上了马车,离开东进园。马车载着钦宗颠簸着往前走,钦宗听着寒风掠过,雨打车篷,猛一跺脚,马车缓缓停下。“皇上,有何事吩咐?”韩公公在车帘外问。

  “每天给东进园送去美酒好肉,不得疏忽。”钦宗道。“只怕四人反心未消……”韩公公心有所思。“大胆!”钦宗喝道。“是、是……奴才遵旨。”韩公公退走。

  大队人马继续前行,钦宗在马车内不知不觉合上了眼,也不知走了多久,行了多少路程,马车停了下来。“到皇宫了?”钦宗问。“在汴京城东门外,国师有事求见。”韩公公回话。

  “有事赶紧奏来,别多啰唆,这个麻烦的雨天。”皇帝心情不好。韩公公诺,赶紧把匆米道长带至车前。

  “皇上万岁……”国师匆米道长见礼。“国师长话短说,勿拖延时辰。”钦宗不耐烦。“遵旨!皇上,贫道听闻忠勇王只带了四名梁山头领来东京面圣,梁山泊众人乃豺狼猛虎,皇上若把老虎放回水泊梁山,只怕后患无穷。”匆米奏道。

  “国师可会逮狼捉虎?”钦宗问。“贫道不才,愿与经略大人张叔夜一同前去剿平梁山泊。”匆米道。“去吧,国师小心,且莫让虎狼抓伤。”钦宗下旨。“贫道遵旨。”匆米道长满心欢喜道,“贫道精通阴阳八卦,不用三天,云收雨散,阳光普照汴京城。”

  “国师神通广大,雨水退去,也难消朕之忧愁。”钦宗一跺脚,马车前行,匆米肃立路旁。

  话休絮烦,且说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小李广花荣及柴进管家柴富四人领着十数军健,挑了数担财物连日赶路,往水泊梁山走来。一行人马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奔波十数日,终行至梁山泊境内。众人上了快船,划过湖泊,上了金沙滩,爬上断金亭,来到聚义厅前,抬头望去,替天行道杏黄旗仍旧迎风飘扬。半空蓝天白云,下有碧水游鱼,微风轻吹,芦苇翻绿,此情此景令英雄气短,豪杰伤怀,昔日兄弟情长,聚义厅显窄,今朝山风习习,山寨内难闻欢声笑语。

  小喽啰引众人到后厢房见军师吴用。智多星撑起病躯,披了衣裳,在仆从搀扶下离了病床。鲁智深、武松、花荣扑上前去,紧紧抱着军师哥哥。“晁盖哥哥呢?”看着眼前三人,吴用泪如雨下。

  “晁哥哥与朱武、柴进两位兄弟入东京面圣,刘唐、雷横两位好兄弟也随后赶了过去。”行者武松道。“哥哥惨矣。”吴用伤心叹气,咳嗽不断。众人把军师哥哥扶回病榻,盖上薄被。“晁盖哥哥上东京受封请赏,军师哥哥何故叹息?”柴进管家柴富问。

  吴用一怔,无神的目光扫了柴富一眼,柴富低下头,退在花和尚与行者身后。“唉,你等可曾听闻伴君如伴虎,狡兔死,走狗烹之道理?晁哥哥与柴进、朱武等兄弟以身犯险,恐难为赵氏官家所容。哥哥此去,今生今世恐难再回梁山泊也……”吴用咳嗽,一口血喷在薄被之上,两眼一合,晕了过去。

  “军师哥哥……”众人急叫,郎中上前,诊其脉,轻轻叹气,扶吴用躺下。“待洒家集结人马,杀上东京城,抢回众位哥哥兄弟。”花和尚哇哇大叫,欲冲出门外,却被武松、花荣、柴富三人死死拖住。“师兄勿急,待军师哥哥醒来,自有万全之策。”行者武松劝道。

  “只怕那昏君一刀砍下,洒家此生此世再难与晁哥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花和尚跺脚道。“官家虽有千军万马,只要我等兄弟尚在江湖,恐怕官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柴富轻拍鲁智深肩膀。

  “你……”花和尚收住了话,闷坐于木椅之上。

  过了一个时辰,吴用醒来,郎中喂下热汤。“哥哥!”众人围上前去。“军中众兄弟尚好?”吴用问。“唉……”花和尚拂袖移步,武松、花荣面有愧色,垂下了头。

  “莫是……你等但说无妨,老朽时日不多,难道还要瞒着老朽不行?”吴用用枯瘦的手拉住花荣。“哥哥……”小李广话未说完,泪已流下。

  “兄弟莫哭,让武松说与哥哥知。”行者安慰花荣,坐在床沿,把朱武妙计取太原城,北军兵退绵山,大军兵陷十方谷,折将损兵,高俅枪刺龙玲公主,杨志、林冲斩杀高俅,林冲坠马中风,宋军占沁源城,围攻威胜城,田虎出逃,李逵砍杀闻强恶贼与田虎,却殒命于断头岭,孙立送灵柩回登州,群雄葬铁牛于天王山,项充、李衮天王庙侍候李逵,卢俊义、徐宁、朱仝随仙而去,李俊与阮氏三雄驾船东飘,大军过黄河,康王召晁盖入京城,众兄弟散去之事一件一件说来。

  吴用心如刀绞,泪流满脸。“铁牛兄弟慢走,哥哥随你而来。”吴用呜咽,两眼合上,气若游丝。郎中请众人退下,花和尚在聚义厅叫来酒肉,狂吃猛喝,不久醉倒在酒桌之上。

  花荣唤来郎中,诊治林冲,郎中看罢,只顾摇头,武松捧起酒葫芦,慢慢倒酒于林冲口中……

  数日过去,智多星吴用身体稍好,可以下地行走,鲁智深、武松、花荣、柴富甚为高兴,请军师哥哥再入聚义厅。小喽啰从山下跑来,道:铁鞭王呼延灼领了数十军健,抬来十担金银珠宝,已上了金沙滩。

  众人望向吴用,吴用轻轻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呼延灼进入聚义厅,与吴用五人见过礼,唤军兵把十担钱财抬至厅内,对着吴用拱手道:“太上皇念梁山泊众好汉为官家出力,扫平四海,天下恢复太平,特遣末将送来财宝十担,赏与众位豪杰。”

  “谢太上皇大恩,只是我等梁山兄弟离离散散,现今山上只剩五人,王爷还是把财宝挑回东京去吧。”军师吴用淡淡道。“我梁山泊不缺金银,只要皇上放回晁盖哥哥,我等愿随王爷回东京。”小李广花荣道。

  “速还洒家哥哥来。”花和尚怒目圆睁。“众位王爷息怒,皇上把忠勇王请去东京,却不是太上皇的主意,只要众位王爷收下此十担财宝,太上皇自会从中周旋。”铁鞭王道。

  吴用点点头,呼延灼又道:“太上皇有旨,请柴大官人分派财物与山寨中众位好汉。”花荣从座上站起,呼延灼拦住花荣,把目光投至柴富身上。

  “我家大官人已随晁哥哥去了东京,小弟不才,愿为代劳。”柴富满脸堆笑,引官兵把财物抬出聚义厅。花荣唤来喽啰,传令设宴款待铁鞭王及其随从。

  美酒佳肴摆上聚义厅,柴富分罢金银,也入聚义厅吃酒。酒过三巡,呼延灼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对着柴富道:“微臣代太上皇敬柴王叔一杯。”“王爷醉酒,小人柴富,非柴大官人。”柴富一脸尴尬。

  “你不是柴富,你是江湖上人称‘小旋风’的柴大官人------柴王叔。”呼延灼张口把杯中酒吃光。“我家主人陪在晁哥哥身边,他日见主人时,小人定报上王爷厚意。”柴富赔笑道。

  “既然你是柴富,你可记得南征方腊,攻破杭州城,你领小喽啰与大将军荆忠手下抢夺方腊宫中钱财?”铁鞭王问。“小人素来视钱财如粪土,如何会与大将军荆忠争抢钱财?”柴富镇定自若道。

  吴用、鲁智深、武松、花荣心里皆暗吃一惊,停下手中酒杯。“方才分派钱财,柴富兄弟可有为自己留下一份?”呼延灼再问。“分文未取。”柴富答。

  “哈、哈、哈……”铁鞭王狂笑,“本王素闻小旋风仗义疏财,义结天下豪杰,本王佩服,佩服。”“我家主人喜结八方豪杰,挥金如土,小人不才,倒也学得主人三分本事。”柴富仰头,吃下一杯酒。

  “甚好,只怕柴富没学到柴王叔的三分本事。”呼延灼从怀内摸出一只锦盒,递与吴用。众人目光聚在锦盒之上,柴富脸上微微抽动。

  智多星打开锦盒,盒内只有一张脸皮,上书一“周”字。吴用合上锦盒,神色沮丧:“王爷,可否放我家兄弟一条生路?”

  “微臣奉旨行事,柴大官人留在梁山泊,只怕后患无穷。”呼延灼收回锦盒。

  “哥哥,莫再求那无情无义的赵氏官家!没错,在下就是小旋风柴进。”柴富右手一挥,脸皮撕去,俊俏面孔露于众人眼前,武松、花荣皆吃了一惊。“百年前,赵匡胤陈桥兵变,夺我大周江山;百年后,柴富入东京请死,赵氏官家却要斩草除根,誓灭柴进!柴进不死,梁山泊难保。好哥哥,好兄弟,柴进去也。”小旋风柴进说罢,快步跑出聚义厅,冲向断壁崖。

  “兄弟莫走……”鲁智深、武松、花荣随后紧追。

  “好兄弟……”吴用喉咙一痒,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往后倒下,人事不省……

  孤灯残影,夜静凄凉,鲁智深、武松、花荣伏于吴用床边呜呜垂泪。“好兄弟……”吴用慢慢睁开了眼。三位好汉收住泪水,齐叫:“哥哥……”

  “柴进兄弟,他……”吴用望着三人。“跳下断壁崖,寻不着踪影。”花荣含泪道。

  “罢、罢、罢,又少了一个好兄弟。吴用命不久矣,此水泊梁山非久留之地,史进兄弟已送董平兄弟、三娘小妹南下岭南,你等把老朽尸骨烧了,与林冲兄弟一同带去岭南。”吴用用尽力气道,众人点头。

  “二仙山罗真人有言在此:见云山而停,望珠水而止。切记!”吴用摸出黄纸,花荣接着。

  “晁盖哥哥,小弟随铁牛兄弟去也!”智多星吴用高呼一声,驾鹤西去……

  晴天霹雳打下,鲁智深、武松、花荣三筹好汉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扑倒在吴用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梁山上众喽啰无不掩面痛哭。

  偏房内,小李广花荣披麻带孝,手执白巾走到林冲床前,在林冲头上轻轻绑上白巾,伤心欲绝紧抱林冲身躯抽泣道:“林冲哥哥,军师哥哥随李逵兄弟去也……”

  天地苍茫,世道无情,豹子头眼内渗出一滴又一滴泪水……

继续阅读:第六十四回: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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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一千零一回之血仍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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