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龙潜大海鹰击长空
辽国郎主听闻陈希真死于公孙胜剑下,着实吃惊不少,又闻峪下营盘被宋军攻打得紧,岌岌可危,焉有不担心之理,遂把镇守青石峪口的五万精兵调来三万,命辽军副帅韩峰率周豹、童里合雷春、卞君保等辽将死守谷外营盘,不许放走宋军一兵一卒。
梁山众英雄接连狂攻数日,打得辽军兵将胆战心惊,筑石填土垒高寨栏,堵闭营门坚决死守。峪顶上的辽兵轮番搬运大小石块,以备宋军再次攻打峪下辽军营寨。辽军正忙乱之际,东南方乌云滚滚而来,聚于青石峪上,瞬间狂风乱刮,雷电交加,倾盆大雨洒下,淋得峪上辽军兵将狼狈不堪,辽军匆忙躲入营帐,只留下少数辽兵身披蓑衣监视峪下宋营动静。
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峪顶雨水流下,冲涮峪上松软的沙石,沙石夹杂雨水倾泄而下。乌云翻滚,响雷闪电打个不停,震得峪顶辽军兵将心惊肉跳,彻夜难眠。三更时分,天雷以雷霆万钧之势接连打下,紧接着地动山摇,半边峪顶坍塌,辽军兵将随沙石卷入峪底,死伤无数。峪下辽军营寨被沙石掩埋半边,数千辽军惨死。
宋军兵将乘着夜色,背负树木杂草铺垫于倾倒的斜坡之上,缓缓向着峪顶爬去。峪顶辽军发现异常,急把石头木块砸下。宋军刀牌手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执盾牌遮挡檑木滚石,慢慢爬至斜坡边上。辽国郎主耶律辉惊恐万分,令三万御林军把辽军赶下斜坡,截杀宋军。
两军兵将在斜坡上的烂泥中滚打一团,相互搂抱,坠下高坡,同归于尽。辽国郎主耶律辉再召来上万名弓箭手,向着斜坡上的辽宋兵将胡乱放箭,誓要把宋军逼回峪底。宋军兵将仗着一腔热血,前仆后继与辽军浴血奋战,死战不退。
辽国郎主耶律辉眼见宋军越杀越近,急得直跺脚。身旁大将班古儿上前献计道:“大王,可把雨水引至土坡上,宋兵纵有万般本事,也再难爬上高坡。”郎主耶律辉如梦初醒,急调兵将把雨水引入斜坡之上,泥土越是湿软,宋军两脚用力,却是越陷越深。
辽国郎主耶律辉见此计可用,大喜,勒令御林军不惜一切代价把宋军压下。宋军陷于斜坡沙泥之内,进退两难,辽军巨石打下,夺走宋军性命无数。峪下神机军师朱武令军兵打响铜锣,鸣金收兵。
李逵、项充、李衮等将领虽从泥坡上撤下,但眼见无数刀牌手兄弟惨死,不禁号啕大哭,不愿入营。晁天王泪流满脸,与卢俊义、林冲等将领把李逵等人扯回营帐。
豪雨不停,响雷震天,峪上峪下辽军兵将手握钢刀,躲藏于营帐之内,忧心忡忡。辽国郎主耶律辉眼见峪下渐成泽国,宋军营盘水深过膝,不禁仰天狂笑,手指宋营大叫:“孤家倒要看看你等宋军可以挨到何时?!”
寒风吹不走英雄不屈斗志,冷雨浇不灭好汉壮志雄心。智多星吴用命军兵收集木块,捆扎成筏,欲借水涨之势,冲出谷口。辽国郎主耶律辉接报,心中暗暗叫苦,传令峪下辽军赶扎木筏,要与宋军水战一场;再令御林亲兵监督各营辽军兵将,轮番巡查,不许有丝毫松懈。
宋营中遣出混江龙李俊、阮氏三雄率大小木筏冲击辽营,辽军将校领辽兵上木筏出战,却不是宋军敌手,筏翻人亡,损兵折将,被宋军水军抢走数百木筏。辽国郎主耶律辉在峪顶观战,见辽兵辽将不习水战,伤亡惨重,心急之际,更是担心宋军夜袭辽营,乘夜出逃,遂令峪下辽军夜间不许闭目安睡,违令者斩!
果然,宋军水军趁着夜深风急,连袭数次辽营,把辽军兵将搅得疲于应对,寝食难安,士气低落。辽国郎主耶律辉终是担心宋军借水遁走,遂把两万御林军遣至谷下,抵抗宋军冲击。
狂风乱刮,豪雨不绝。昏暗的夜色中,一支人马顶着寒风冷雨向着青石峪口渐渐靠近。“你等是哪里来的人马,速速停步,否则我等可要放箭了。”谷口前营的辽兵弯弓搭箭,瞄准领军的小将军。
“众位兄弟且莫放箭,我等乃太师褚坚大人的人马,太师已攻下霸州城,特遣我等前来青石峪助战。”小将军单人匹马上前搭话。“郎主有令,任何兵马不得擅自进入青石峪,违令者斩!”辽军小校站在岗楼上,厉声喝下。
“我等有太师令箭在此,你等休得放肆!太师随后率大军亲至,怠慢我等,小心你的狗头!”小将军扬出令箭,策马奔至营门前,回骂辽军小校。岗楼上的几个辽军小校慌了神,耳语数句,方向小将军道:“将军莫急,我等前去通报狄圣大将军。”“速去速回,莫要本将军久等!”小将军显得甚是不耐烦。
辽军小校跳下岗楼,连滚带爬向着中军大帐跑去。不多时,一员辽将带着十数名随从走出中军大帐,来至营门之前。“你是何人?”辽将隔着营门毫不客气问道。“太师手下旗牌官花荣是也!”小将军冷冷道。
“太师帐前,本将军未曾见过你面,莫非……”辽将狄圣犹豫不决。“大胆,太师的将令你也胆敢怠慢不成?”小将军把令箭挡在身前。“你且把令箭掷入门内,让本将军仔细察看。”狄圣也有半点不高兴。
“哈、哈、哈……”小将军大笑道,“本将军若把令牌投置地上,太师得知,是斩小弟的人头,还是取将军的性命?!请将军自重。”
辽将狄圣猛吃一惊,命小校速把营门打开,亲自上前索要令牌。小李广花荣把令牌送出,随即将银枪直戳辽将胸口。狄圣惨叫,仰后倒地,其余辽兵吓得六神无主,正待拔刀,花荣的银枪早已刺至眼前。辽兵纷纷倒地,小李广花荣纵马闯入营门,身后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飞跃上前,占住营门。病尉迟孙立、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挥军前冲,各带人马杀入辽营。
辽军后营守兵眼见前营失守,急报都统李复。李复安坐帅椅之上,嘴角微微冷笑道:“这般小事,何足道哉?!你等把营门紧守,休得放半个宋军奸细进来。”“将军,”副都统贾茂按捺不住,从座上跃起道,“前营兄弟陷入敌手,我等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见死不救?只怕你我出兵相助,倒中了宋军的奸计。”都统李复不紧不慢道。“若前营兄弟尽灭,恐怕将军项上人头留不到见郎主之日。”副都统贾茂气急败坏道。“放肆!现后营由谁统领?!贾将军休要目中无人。谁人胆敢鲁莽行事,本将军定斩不饶。”李复力拍案台,怒目而视。
贾茂欲再争辨,被顾永兴、寇镇远、辛从忠、刘田伯四将扯出帐外。回到自家营帐,贾茂依旧怨气难平,令亲兵守住帐门,对顾永兴四人道:“前营都统狄圣仍兄弟刎颈之交,如今前营被破,狄将军生死不明,李复那厮却贪生怕死,不肯出兵相助。本将军素来待你等不薄,众位兄弟有何良策?”
顾永兴、寇镇远、辛从忠、刘田伯四将对视一眼,齐跪倒于贾茂身前道:“我等四人愿带兵出营退敌,便是战死,也要把狄都统救出重围。”“众位兄弟大恩,本将军没齿难忘,”贾茂把四人扶起道,“你等四人不可尽出,辛从忠与刘田伯两位兄弟可各带一千人马先行出营,本将军与顾永兴、寇镇远两位兄弟随后接应。”
顾永兴四人齐诺,走出营帐,点起本部人马,打开营门,冲杀而出。守门辽兵急报中军大帐,都统李复冷冷而笑,令其余将领退出帐外,留衡鸣阳、邓斌二将于身旁,在两人耳边嘱咐数语,衡鸣阳、邓斌二将领命出帐。
辛从忠、刘田伯两员辽将领着两千人马闯入前营,小李广花荣提银枪迎战。三将战不及十合,花荣收枪拍马败逃。辛从忠、刘田伯两将岂肯放走花荣,催军横冲直撞,狂追小李广。
转眼间,两千辽军尽入前营腹地。小李广花荣勒转马头,奋起神威,直扑辛从忠、刘田伯二将。辛、刘二将大喜,分左右围攻花荣,辽军涌上,把花荣困于战阵中央。
不待辽兵拿下花荣,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病尉迟孙立、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带领七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杀出,风卷残云般冲散辽军。辛从忠、刘田伯两员辽将大呼中计,撇开花荣,率辽军不顾一切要冲出重围。
两军混战,病尉迟孙立一杆长枪接连刺杀数十名辽兵,拍马直追辛从忠。辛从忠心慌意乱,挥大铁锤与病尉迟孙立恶斗。病尉迟孙立愈战愈勇,横枪一扫,把辛从忠拦腰扫下马来,大铁锤跌落地上。
辛从忠在地上连打数滚,爬起身潜入乱兵之中左右穿插,躲过病尉迟孙立追杀。辛从忠暗自庆幸之际,一名行者舞双戒刀冲杀至面前,高声大喝:“打虎武松在此,快快纳命来!”辛从忠两脚一软,被镔铁戒刀削去头颅,一命呜呼。
刘田伯虽是听得辛从忠惨叫,奈何自身难顾,哪能前往相助?在亲兵拼死命冲杀下,撞开一处缺口,带着五十余骑狂鞭战马败回后营。
营门打开,刘田伯率五十余骑辽军将士冲入后营,迎面二千弓弩手拈弓搭箭,横眉冷对。“兄弟……自家兄弟,莫要……”刘田伯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衡鸣阳手中令旗落下,箭如飞蝗,五十余骑辽军将士与战马浑身中箭,血如泉涌。
刀斧手把刘田伯及五十余名辽兵的尸首悬于高杆之上示众,后营辽军将士无不胆战心惊。副都统贾茂与顾永兴、寇镇远三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挥兵杀入中军大帐,把都统李复千刀万剐。
夜色降临,贾茂、顾永兴、寇镇远三人躲在帐中唉声叹气闷吃苦酒。“大敌当前,贾将军真有雅兴吃酒!”帐幕掀起,衡鸣阳、邓斌两人大步迈入帐内。贾茂三人震惊,一时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将军莫惊,末将有重要军情相告。”衡鸣阳径直走到副都统贾茂身边。“将军有何军情,直言便是。”贾茂欲起座,却被衡鸣阳用重手按下。“末将听闻,将军人头难保!”衡鸣阳拔剑架于贾茂肩膀上。
“将军饶命,饶命……”贾茂浑身发软,冷汗直冒。
“衡将军为何还不动手?”邓斌用宝剑紧逼顾永兴、寇镇远二将。“斩杀贾茂之首功,当由邓将军立。”衡鸣阳气定神闲道。
“谢将军美意!”邓斌大喜,连挥两剑,把顾、寇二将砍翻。再转身握剑直刺贾茂。
寒光一闪,利剑插入衡鸣阳腹中。“你、你……”衡鸣阳口中喷血,怒目圆睁,手指邓斌,仰面倒地。
“都统大人受惊,李复那厮令我二人来取大人性命。”邓斌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将军,你不杀在下,只怕在李都统面前难以复命。”贾茂惊魂未定道。“都统大人言重,若非都统大人提携小人,小人终是无出头之日。既然李复那厮要害都统大人,都统大人何不尽早动手?!”邓斌扶起贾茂道。
“将军有何良策?”贾茂问。邓斌在其耳边细语数句,贾茂点头奸笑。
夜色中,邓斌捧着人头托盘步入都统李复大帐。“事情办好了吗?”李复抬头看了一眼邓斌道。“唔,人头就在此布之下。”邓斌往前走上数步道。“把人头与其尸身接合一起,待击退宋军,再厚葬于后山,”李复停下手中之笔道,“从明日起,你便是军中副都统。”
“谢都统大人……”邓斌浑身一震,手不住颤抖。
“下去休息吧,我正为将军上书郎主,替将军请功……”李复话未说完,忽见贾茂领数十亲兵闯入营帐,不问三七二十一,举刀乱砍,李复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邓将军为何还在发愣,下去休息吧。”贾茂手一挥,数名亲兵过去要请走邓斌。“是、是……”邓斌垂下头,手捧托盘退出帐外。
午夜时分,寒风伴着冷雨依旧吹个不停。辽军寨门神不知鬼不觉间打开,数千辽军分作四队,潜没在风雨之中,悄悄把宋军前营围了一圈。
辽军后营号炮轰响,辽军兵将齐声呐喊,杀入宋营。宋营中战鼓擂响,五百宋军执盾牌在手,缩作一团,把小李广花荣护于中军帐内。辽军杀入,遇不到半个宋兵,只听闻中军帐处鼓声大响,遂成群结队望五百宋军刀牌手冲杀而去。
帐外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帐内孤灯独火,马静人闲。半个时辰过去,帐外宋军刀牌手已拼去半数人马,鼓声停下,两名小校闯入大帐,向小李广花荣单膝下跪道:“将军,辽军势猛,难以抵挡!”
“把盖布撤去!”花荣一挥手,两名小校遂把一张大盖布扯去,露出一面大铜锣。小校抽出腰刀,把帐篷绳索砍断,撤去帐幕。小李广花荣执起大锤,运起神力向着铜锣猛击。
“当、当、当……”震耳欲聋的锣声响起,白龙驹蹄击泥地,引颈长嘶。营外伏兵四起,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病尉迟孙立、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各带人马从辽军身后杀至,把辽军杀个措手不及,混乱不堪。
小李广花荣跃上白龙驹拈枪振臂高呼,刀牌手齐声呐喊。辽军兵将受外围宋军冲击,阵脚已乱,无心恋战,只顾突围逃命。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乘乱潜入辽军败兵之中,顺势随辽军退入后营,不待辽军把营门关上,解家兄弟舞动钢叉打翻守门辽兵,敞开大门。
病尉迟孙立一马当先,冲入辽营,大铁枪猛刺,横冲直撞,杀得辽军抱头鼠窜,落花流水。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如罗汉下凡,手中铁禅杖、戒刀舞得呼呼生风,无人可挡。小李广花荣率精锐之师长驱直入,杀得辽兵辽将望风而逃。
贾茂眼见大势已去,带着亲兵望青石峪口退走,却被迎面撞来的病尉迟孙立挡住去路。贾茂仗着人多势众,趁着辽军兵将缠着孙立之际,赶马狂逃。解珍、解宝领宋兵杀至,眼见贾茂夺路而逃,哪肯罢休,在后紧追而来。
贾茂早吓破贼胆,慌不择路,狠鞭战马。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身后喊杀之声远去,贾茂战衣湿透,浑身发冷,喷嚏连连。贾茂寻一处挡雨山崖下马,手攥缰绳,睁大一对鼠目,警惕地探望着四周……
“啪、啪”两声,贾茂肩膀被拍打,骤然醒来,瞪大惊恐的眼睛向上望。“都统大人勿惊,是末将邓斌。”邓斌伸出双手将其扶起。“邓将军,原来是你,差点吓死我了。”贾茂惊魂未定,鼠目四外张望,见天已大亮,四周并未见有追兵,方才定下神来。
“邓将军,我军营寨现今如何?”贾茂问道。“兵败如山倒,营寨早被宋军占去,都统大人难道要收拾残兵,回去将其抢回不成?”邓斌反问。“唉,罢了,罢了,你我二人逃得性命,已是万幸,何必回去送死?邓将军,你身上可带有充饥之物?”贾茂的目光中露出恳求之意。
邓斌从怀内摸出一包熟牛肉,将其递与贾茂。贾茂也顾不得许多,打开荷叶包,伸手抓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邓斌从马背上解下一只酒囊,交与贾茂。贾茂有酒有肉,吃得无比痛快,不多时已把酒肉吃个精光,坐在青石上抹去嘴边的油渍。
“都统大人既已吃饱肚皮,那就请上路吧。”邓斌走至贾茂身边。贾茂略一思索道:“邓将军,我等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该投靠何处是好?”“阎罗殿倒是都统大人最好的去处。”邓斌冷冷道。
“啊?”贾茂从青石上跳起,眼前白光闪过,脸上挂着恐惧、绝望的神色。邓斌把短剑拔开,鲜血从贾茂胸膛喷出,死狗一般趴倒在青石边……
宋军占下青石峪口,从降兵口中得知上青石峪顶的小径,鲁智深、武松、解家兄弟领刀牌手押着带路辽兵不顾辛劳冒着冷雨上路。青石峪顶的辽军得知峪口被宋军侵占,万分吃惊,一面加紧添兵布防,一面派人火速报与郎主耶律辉。
峪顶的辽军扼守险要石墙,雨雾中见宋军沿山路攀上,立时大呼小叫,聚集兵将准备作战。宋军刀牌手以蛮盾遮头,会合于辽兵营寨下。两头蛇解珍见辽军据险而守,居高临下,强攻难有胜算,遂对花和尚鲁智深道:“大师,我军到此险地,已是万分疲惫,何不就此扎营,待天黑之时再作打算?”
行者武松见此,也道:“师兄,解珍兄弟言之有理,辽军占有地利,我军弟兄衣衫皆湿,就此扎下营寨埋锅造饭再说不迟。”花和尚点头,道:“且饶峪顶上的辽军片刻功夫,待洒家吃饱肚皮再作道理。”
辽军兵将见山下的宋军不过三千余人,皆是浑身湿透,疲惫之师,遂不把宋军放在眼内。今见宋军停顿下来,找遮风挡雨之处三五成群埋锅造饭,斗心渐起,摇旗呐喊,高声叫骂。
宋军自顾休整,哪有心思与辽军兵将对骂。峪顶上的辽将赵丰笛、刘家仪、李培鹰三人自恃武艺高强,无人能敌,令小校至中军帐请命,要下山寨擒拿宋兵宋将。主将琼妖纳延不敢怠慢,带着田忠、张梓民、周南方、祁自勃四员悍将至阵前察看山下宋军军情。
赵丰笛、刘家仪、李培鹰三人向琼妖纳延施礼,再次请战。琼妖纳延微微点头,嘱咐三将小心行事。赵丰笛三将诺,点起三千人马,擂鼓杀出营门,冲向正在打火做饭的宋兵。宋军刀牌手仓促应战,挡不住辽军冲杀,撇下锅灶就逃。赵丰笛三人大喜,挥军追杀。
琼妖纳延在峪顶高处见辽军大胜,唯恐赵丰笛三将有失,下令鸣金收兵。赵丰笛三人正杀得兴起,闻得锣声阵阵传来,心有不甘,喝令辽兵把铁锅掀翻打烂,方才悻悻而回。琼妖纳延深知赵丰笛三将脾性,命小校送来美酒熟肉赏赐赵丰笛三将及众军兵,赵丰笛三将大喜,与辽兵大碗酒,大块肉在峪顶肆意狂吃。
正吃得痛快之时,辽兵来报,山下有一个大和尚与一个行者领宋兵前来叫阵。“不知死活的宋兵,竟敢前来送死。兄弟,随哥哥出阵把和尚、行者绑来煮了吃。”赵丰笛把手上羊腿扔开,从座椅上跳起。刘家仪、李培鹰两将齐声诺,执起兵器拥着赵丰笛往外走。
“好大胆的和尚,你等方才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莫不是前来投降本将军不成?”赵丰笛趾高气扬向着鲁智深、武松喝道。“你等野蛮人好不讲道理,把洒家做饭的家伙打个稀巴烂,让洒家空着肚子直叫苦。”花和尚爱理不理道。辽军兵将听之,哈哈大笑。
“和尚,快点投降,本将军这里有的是美酒香肉,让你等吃个痛快。”赵丰笛手执朴刀上前道。“你等若是肯送美酒熟肉与我,让我等吃饱肚皮,再一决高下,你若再胜我等,我等必降。”行者武松放下戒刀,迎上前去。
“此话当真?”赵丰笛大叫道。“当真!有美酒下怀,啥都好说。”花和尚挥铁禅杖道。
“一言为定,本将军让你等吃个痛快,做个饱死鬼。”赵丰笛一挥手,令辽兵把好酒熟肉从营中搬出,摆在宋军面前。
鲁智深、武松各提一坛酒,宋军刀牌手把酒肉抱起,转身就跑。“南蛮子别跑,快快纳命来!”赵丰笛三将大怒,挥兵追来。宋兵头也不回,话也不搭,抱着酒肉迈步就跑。
赵丰笛三员辽将气晕,追不上宋军,在后喝骂辽兵紧追不放。当辽兵一个个跑得两腿发软,气喘如牛之际,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领宋兵从后截断辽军退路,居高临下向着辽军冲杀。赵丰笛、刘家仪、李培鹰三将大惊,无奈之际举起朴刀长枪迎敌。
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见辽军入了圈套,放下酒肉,率领军兵回击辽军。可怜辽军两面受敌,士气低下,无力反抗,任由宋军屠杀。
峪顶营寨的守兵见赵丰笛三将在山下被宋军围困,急报主将琼妖纳延。琼妖纳延大惊,带着田忠、张梓民、周南方、祁自勃四将赶至阵前眺望,山下辽军早已被宋军斩杀得七七八八。“哪位将军敢领兵下山营救赵将军?”琼妖纳延回头望向周南方四将,四将皆低头不语。琼妖纳延摇了摇头下令:“紧守营寨,妄自下山与宋军厮杀者,杀无赦!”说罢,留下周南方四将,独自返回中军大帐。
山腰下的宋军把辽军兵将剿杀干净,抬来酒肉,放开肚皮,吃个痛快。豪雨依旧下个不停,天色暗下,鲁智深与武松率数百刀牌手到辽军营盘前高声叫骂。周南方四将怕吃了宋军诱敌之计,轮番到阵前严密监视宋军一举一动。
雨越下越大,峪顶上的大水沿沟谷倾泻而下。鲁智深与武松用盾牌遮头,令十数个小校把铜锣敲得当当作响,辽军严守营寨,听得厌烦之际向着铜锣响处砸下石块。
一个个黑影藏在激流倾泻的沟谷边,两黑影把手一挥,黑影一个接一个踩在肩膀之上,搭起人梯向着峪顶摸去……
琼妖纳延数杯美酒下肚,靠在帅椅上合上了眼皮。忽然,帐外声响,数个黑影蹿入大帐,琼妖纳延来不及惊呼,项上人头早已搬家。
解家兄弟率黑衣人突袭辽营,把峪顶上的营寨闹翻了天。营门打开,花和尚鲁智深与行者武松带领刀牌手闯入辽营,四处砍杀辽军。一场混战,田忠、张梓民两员辽将惨死于乱军之中,周南方、祁自勃两将见大势已去,领着百余辽兵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豪雨之中。
周南方、祁自勃两将逃回,入帐跪见辽国郎主耶律辉,把宋军夺走青石峪口门户营寨之事哭告。耶律辉暴跳如雷,嘴唇抽动,把手一挥,御林军冲入帐内,把周南方、祁自勃两人拖出帐外就地斩首。中军帐内众辽将个个吓得呆若木鸡,大气不敢出,郎主耶律辉马上下令贺重宝、贺拆、贺云、刘东升、陈兆沣五员上将引领八千精锐出击,务必把花和尚的宋军赶下青石峪顶。
贺重宝五将哪敢怠慢,冒着倾盆大雨,顶着呼啸狂风,催赶辽兵向着青石峪顶的门户营寨飞奔而去。
雨雾之中,解珍、解宝引刀牌手摆开方阵,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辽军兵将摆开阵势,个个手握钢刀,咬牙切齿,直欲把对面的宋军吞下肚去。贺重宝把腰刀举起,辽军迈开步子,由慢至快,如狼似虎般扑向宋军。
解家兄弟一齐把钢叉高举,宋军刀牌手转身向后猛跑,战阵之上唯剩解家兄弟二人。辽军冲杀而来,转眼之间就把解珍、解宝淹没在人海之中。
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立于南北两头,腰间系同一根粗大绳索坠于泥水之中。待放过宋军刀牌手,辽军千军万马迎面杀至,花和尚与行者仰天长啸,直如天上金刚罗汉下凡。
两员金刚冲锋陷阵,铁禅杖舞得地动山摇,狂风乱卷;双戒刀闪出万道寒光,牛鬼蛇神犹恐避让不及。辽兵鬼哭狼嚎,鲜血喷洒,倒下一片又一片。鲁智深与武松使出神力,拖动没于雨水中的粗大绳索向前疾风般猛冲,绳索将那辽军兵将及战马纷纷绊倒在地,宋军刀牌手随后掩杀而来,利刀狂劈,斩得辽军兵将哭爹叫娘,血流成河。
解家兄弟从乱军中冒出,挥舞钢叉乱刺猛扫,在战阵中央与鲁智深、武松齐头猛进,杀得辽军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宋军一路急赶,八千辽军精锐陷于泥水之中,脚软难逃,折去大半人马,贺重宝、刘东升、陈兆沣力竭被杀,弃尸于暴雨之中,余下残兵败将哪敢提头回营见郎主耶律辉,各自寻蛇鼠之径逃去无踪。
宋军从战死辽军的衣甲中搜出随身充饥食物,塞入口中狂嚼不止……
小李广花荣、病尉迟孙立、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四员上将率领五千人马沿着青石峪口山径冒雨挺进,一路之上摧营拔寨,过关斩将,渐渐逼近辽军大营。辽军主帅韩峰正愁雨水浸泡之苦,闻败兵回报,宋军救兵已杀至青石峪内,心中恐慌万分,遂把手下众将召集于大帐之内,商议退敌之策。
“韩元帅莫急,宋军只不过来了数千援兵,现虽士气正旺,我等只须稳守大营,不用数日,就可挫其锐气,一举将其歼灭。”大将军李纪舟进言道。
“豪雨不绝,只怕宋军未退,我等早已淹死水中……”韩峰忧心如焚道。“我等尚且有帷帐挡风遮雨,难道宋军是铁打的不成?本将军愿领一万人马这就出营把宋军援兵截杀,以解元帅心头之恨。”金力晟挺身而出道。
“将军果是勇冠三军!宋军士气正盛,金将军须万分小心。”韩峰转忧为喜,命人端上辣酒,赏与金力晟、钟武箭、艾合卖提、周豹、童合里五员大将。金力晟五将吃罢酒,辞别韩峰与众辽将,点兵出阵,迎击宋军援兵。
山径狭窄,非是用兵之地,小李广花荣领主力后撤,留下病尉迟孙立带三百勇悍刀牌手挡住辽军。辽将周豹要夺头功,策烈马掿长枪直取孙立。病尉迟孙立也不搭话,挺大铁枪挡住周豹厮杀。周豹尽使平生本事,全力进击,狠刺、横扫、猛挑,直要把孙立性命立时取下。病尉迟孙立把大铁枪舞得呼呼生风,泼水不进,让周豹占不得半点便宜。辽将周豹越战越急,哇哇怪叫,手中枪法渐乱,病尉迟孙立隔开辽将长枪,打马就跑。
“周将军莫追!”艾合卖提在阵前向着周豹猛喝。周豹立功心切,鞭马急赶,一心要拿下病尉迟孙立。战马追近,周豹挺枪急刺,孙立侧身避开,虎眼竹节鞭迎头拍下,打得周豹头破血流,撞死马下。病尉迟孙立收鞭策马逃跑,气得金力晟等辽将眼中喷火,催兵追杀孙立。
病尉迟孙立引辽军跑出数里外,小李广花荣早把亮银枪挂于得胜钩上,神臂拉开宝雕弓,穿云箭避开孙立,穿过雨幕,直射辽将。钟武箭、艾合卖提、童合里三员辽将应声坠落马下,吓得身后辽军兵将急将战马勒停,不敢向前。
宋兵箭雨齐射,辽军兵将不及躲避,纷纷中箭下马。辽军大乱,前队人马向后急撤,与后队辽军撞在一处,自相践踏,坠下悬崖者不计其数。
病尉迟孙立勒转马头,舍命冲入辽军阵中,左冲右突,横扫一片,直刺一串,如入无人之境。花荣、欧鹏、邓飞率敢死之士随后掩杀而至,辽军兵败如山倒,士气全无,只顾拼命夺路而逃。金力晟眼见辽军失控,各自逃命,宋兵杀至眼前,也不敢恋战,与亲兵杀开一条血路,往后撤退。
宋军一鼓作气,连追十数里之地,杀敌无数。辽军主帅韩峰派人马接应败兵,截停宋军。花荣、孙立、欧鹏、邓飞四将也不恋战,就地扎营,与辽军对峙。
峪内宋军大营探得风声,得知有援军前来救助,托塔天王晁盖等英雄万分欢喜,营内欢呼雀跃,众兵将人人摩拳擦掌,个个战意高昂。太子赵桓得报,两行长泪不绝,脸上终现喜色。
智多星吴用命轰天雷凌振在营帐内点起三声冲天响炮,山径上的花荣、孙立、欧鹏、邓飞所带宋兵及峪顶上鲁智深、武松、解家兄弟的刀牌手把铜锣敲响,遥相呼应。辽军兵将听得锣声阵阵,心惊胆战之际,士气更是低落。
是夜三更,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阮氏三雄率水军将士伏于木筏之上,悄悄划向辽营;李逵、项充、李衮、刘唐、石秀领刀牌手趴在斜坡的软泥上,慢慢向着峪顶攀去;副帅卢俊义与林冲、呼延灼、李应、单廷珪、魏定国带马军将士潜伏于水军之后;主帅晁盖与董平、扈三娘、张清、龚旺、丁得孙引步军将士随后接应爬上斜坡的刀牌手。
轰、轰、轰,连珠炮响,花荣、孙立、欧鹏、邓飞所带的人马奋不顾身扑向辽军大营;峪顶上鲁智深、武松、解家兄弟的刀牌手齐声呐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闯入辽军大营大开杀戒,浴血奋战。郎主耶律辉眼见峪顶与峪底大营均受宋军两面夹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藏身大帐之内直跺脚。
天上雷电交加,霹雳不绝,地上豪雨滂沱,水齐腰间,喊杀之声惊天动地。辽兵苦战,虽是人多势众,却难挡宋军孤注一掷,拼死搏击,渐处劣势。
好不容易挨至天明,远处杀声传来,九纹龙史进、小旋风柴进、神行太保戴宗、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白面郎君郑天寿突破辽军重围,前来助战。宋军士气顿时高涨,呐喊震天,前仆后继,勇往直前,杀得辽军兵将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众辽将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际,欲统领本部人马自寻退路,峪顶、峪底的辽军大营乱成一团,任由宋军兵将冲击斩杀。余艾钦、萧红彬、钱弘国、王清洲等辽将眼见情势不妙,闯入中军大帐,夹起郎主耶律辉,调动精锐的御林军往外冲杀而出。
解珍、解宝手下的刀牌手抵挡不住,硬是让辽军杀出一条血路。行者武松挥舞镔铁戒刀杀至,被萧红彬、钱弘国、王清洲三员辽将与御林军围困于战阵中央,一时施展不开,眼睁睁看着余艾钦护着辽国郎主耶律辉从面前狼狈逃脱。
黑旋风李逵身中数箭,血肉模糊,浑如一泥人从斜坡烂泥跃上峪顶平地,两柄板斧施展开来,宛如风车狂舞,砍散斜坡边缘的辽军兵将,掩护刀牌手攀上峪顶。
正是:大鹏展翅冲天飞,蛟龙入海定乾坤。英雄终有用武地,脱得囚笼显威风!宋军万众一心发力猛攻,风卷残云般杀得辽军望风而逃,抱头鼠窜。峪底下的辽军大营被攻破,混江龙李俊、阮氏三雄率水军追剿水面残逃的辽军兵将,玉麒麟卢俊义遣豹子头林冲、病尉迟孙立、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军魏定国于陆路封堵攀山越岭逃跑的辽军。
宋军主力攻上峪顶辽军大营,刀牌手将校吐得一口恶气,逢将便砍,遇兵就杀,辽军残兵败将星落云散,四处奔逃。托塔天王晁盖登上峪顶,喝令双枪将董平、一丈青扈三娘、没羽箭张清、中箭虎丁得孙阻止刀牌手砍杀跪地投降的辽兵辽将。黑铁牛战至精疲力竭,流血不止,倒地昏死过去。宋军抢得营帐,晁盖亲扶李逵入帐,传来神医安道全救治黑铁牛。
宋军大获全胜,杀敌数万,缴获刀枪甲帐无数,更兼小旋风柴进先锋人马失而复得,与主力胜利会师,宋军无不欢呼雀跃,振臂高呼。太子赵桓死里逃生,笑逐颜开之际想起被困之窘境,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雨收云散,久违的阳光又再洒在青石峪上,宋军忙于打扫战场,掩埋数万具战死者的尸体。神机军师朱武安排军兵宰杀牲畜,拜祭天地鬼神,庆贺击溃辽军。
这边厢宋军兴高采烈,庆祝大捷;那边厢辽国郎主耶律辉却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心惊胆战,慌不择路。好不容易下了青石峪,在数百辽军护卫下翻山越岭,往幽州城池方向逃去。
次日午时,饥渴难耐的辽军躲藏于丛林之中,警惕四顾,见小径之上并无动静,方才派小校于小径上前后搜索监视,辽国郎主耶律辉方敢现身,在御林军护卫下上路。
正走间,前方探路的小校来报:一里外有炊烟,恐有宋军埋伏。众辽将大惊,命御林军把郎主送入密林深处,再派探子上路打探虚实。半个时辰过去,探子回报:前方有一间小店,并无异常动静。
辽军大将余艾钦等人安下心来,这时腹中打鼓,便请出郎主耶律辉,与其商议,到前方小店买点酒肉充饥。郎主耶律辉点头,小心翼翼前行,至小店百丈外再次潜藏于密林之间。
大将军萧红彬与十数个辽兵脱去衣甲,利刃藏于衣内,扮作一般平民走入小店,寻两方破桌坐下。店家抹桌倒水殷勤侍候,萧红彬进入小厨,见一个瘦弱的小伙计正忙着烧火煮水,手上抓着半湿不干的树叶往炉灶里不停地添送,黑烟乱冒,熏得少年眼泪直流,不停咳嗽。
“不长进的家伙,连个水也烧不开,快出去给各位大爷端茶倒水。”店家在其背后猛喝少年,吓得少年二话不敢说,起身就往木棚子里钻。“混账东西,手也不洗一洗,如何侍候各位大爷?”店家破口大骂,转身向萧红彬赔笑道,“大爷,小厮的小舅素来好吃懒做,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婆娘分上,小厮懒得给他一口饭吃。”
“你也非厚道之人。”萧红彬冷冷道,转身退出厨房。
店家端来饭菜,众辽兵狼吞虎咽般把桌面上的饭菜吃个精光。
“看来众位大爷饿得慌,还要再来点饭菜否?”小店主赔笑着问萧红彬。萧红彬不答,把目光移向门口正用柴火煮着的两个大锅问道:“锅里煮的是什么东西?”
“不瞒大爷,是马肉。”店家似笑非笑道。“马肉?”萧红彬两眼盯住店家。“正是马肉。也是该小厮倒霉,昨日一个破烂书生牵着一匹瘦马经过小店,向小厮索要盘缠,小厮可怜那破读书的,用了二两纹银把他的瘦马买下,本想把瘦马宰了,卖个好价钱,不想马肉酸贱,到今日尚未寻得半个买主,这回小厮可是亏大本钱了。”店家伤心叹气道。
“本大爷就来帮你个大忙,把两锅酸马肉卖与大爷,你要多少银两。”萧红彬伸手往怀里掏。“谢大爷,就二十两纹银。”小店主眉开眼笑道。
“唔?”萧红彬把手停住,瞪了店家一眼。“大爷,非是小的要开高价钱,就十五两纹银吧。”店家把手伸向萧红彬。
“哈、哈、哈……”萧红彬反倒大笑,“好不知耻的家伙,本大爷就赏你十两纹银。来人,把两锅马肉端走。”萧红彬把银子掷在桌上,起身就走。众辽兵把铁锅下的火灭掉,找来破布,提起铁锅耳朵就走。
“大爷,小厮的买卖可做亏了……”店家抓起桌面上的大银锭,向着萧红彬叫喊。萧红彬不理,带领手下大步离去。
目送这伙人走远,店家转身走进小厨房,把水泼向还在冒烟的炉灶,浇灭烟火。
萧红彬与辽兵把两锅熟马肉搬回密林,众辽军兵将与郎主耶律辉围上,望着锅里的马肉直流口水。余艾钦把辽军兵将分成两半,让一半人分吃两个铁锅里的一半马肉。郎主耶律辉饿得两眼发慌,却被余艾钦请至一个僻静处,小声在郎主耳边细语,郎主耶律辉点头,令辽兵抬着剩下的马肉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过去,未吃马肉的辽军兵将饿得实在走不动,余艾钦方才给郎主送去两大块熟肉,守在郎主身边,看着耶律辉把肉块转眼间吃个精光。马肉吃罢,众辽兵仍旧小心翼翼上路。
又走了二、三十里路,眼看天色不早,前方探路的小校前来禀报:前路又发现一处小酒家。这回众辽将争着要去给郎主带回好吃的东西,郎主左右为难,最后让钱弘国、王清洲两将卸下盔甲,带了二十名辽兵,偷鸡摸狗般潜向小店。郎主耶律辉与众辽军兵将依旧守在密林里。
半个时辰过去,不见钱弘国、王清洲两将回来,郎主耶律辉不免心急,又派萧红彬带上五十名辽兵前去打探消息。结果又是石沉大海,半天没见回音,余艾钦大惊,道:“郎主,大事不好,此处莫不是中了宋军的埋伏?”众辽军一听,皆是吓破了胆,护着郎主耶律辉往密林深处就逃。
四面八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乱箭齐飞,宋军如天兵下凡一般冲杀而来。余艾钦、高岩、程五昌、蓝蒲等辽将吓得面无人色,挟起郎主,拨开杂草树枝狼狈而逃。宋军割断缠在猎狗嘴上的布条,大狗狂叫着猛扑而来,吓得辽军兵将两脚发软,大呼救命。
余艾钦等辽将护着郎主逃向北方,北面的狗叫声骤然响亮,逃往西边,狗叫声依旧随后而至。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前方闪出十数人,一员大将执虎眼竹节鞭猛喝:“梁山泊病尉迟孙立在此,辽主速速就擒。”郎主耶律辉吓得脸如土色,高岩、程五昌、蓝蒲三员辽将领数十辽兵顶上,挡住病尉迟孙立。
余艾钦慌不择路,拉着郎主顺着山势往山下猛跑,尚未及山脚,一员天将手握青龙剑,迎头大喝:“林冲在此,辽国郎主受降免死!”“哎呀呀,不得了!”余艾钦把心一横,仗剑领着蒋基方、颜旭冬、闭东辰、于志庵四将及十数辽兵主动扑向豹子头林冲。
郎主耶律辉趁着众辽将死命挡住林冲之机,从侧面逃脱,连爬带滚闪入乱草丛中。
流水潺潺,郎主耶律辉手捧泉水,连吃十数口。方才退至一棵大树下,依树脚而坐。耶律辉饥寒交迫,眼皮渐渐垂下,半梦半醒之间,却闻得酒香阵阵。耶律辉睁开两眼,举目四望,寻不得半个人影,酒香却依旧缠绕大树不散。
“哪里飘来的酒香,莫不是此地有鬼不成?”郎主心惊之际,牙齿乱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大和尚手拈铁禅杖从大树跳下。“你、你、你……你是人,是鬼?!”耶律辉瘫倒地上,浑身颤抖。
“梁山泊花和尚在此,还不束手就擒?!”鲁智深如老鹰捉小鸡般,一手提起地上的耶律辉,沿小径大步流星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