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大漠苍狼
明枪挡,暗箭防,龙争虎斗,叱咤风云傲千秋;
犄角闪,锋芒露,虎啸龙吟,逐鹿沙场竞风流。
马追风,风追雪,雪追归心,箭射长空;狼逐羊,羊逐草,草逐流水,龙斗天宫……
长安城郊外,一群粗布汉子一拥而上,挡住了霍去病和十二少去路。随即,马被牵走,人被分别塞进两辆马车里,车帘放下,雁过不留声,人过不留名,悄无声息,驶进了长安城……
暖烘烘的御书房里,霍去病双膝跪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武帝如沐春风,离开龙案,双手扶起霍去病:“卿家免礼,免礼!”
“末将此番在外游山玩水,乐此不疲,以至于延误了归期,请皇上降罪!”
“哈、哈、哈,卿家何罪之有啊?”汉武帝哈哈笑道,“有心栽花,无心插柳,卿家可知羽林军为何要把你和十二将军神不知,鬼不觉送进城里来了呢?”
“末将不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狼来了,狼真来了!”
“狼如何来了?”
“大将军府外发现了狼的踪迹,卫大将军禀报了朕,朕赏了大将军百坛美酒,并告之,只管饮酒作乐,切勿打草惊蛇!”
“原来,匈奴人派细作前来长安城监视卫大将军的一举一动了。”
“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羽林军已把匈奴细作查探得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末将随时听候皇上差遣,万死不辞!”
“召之能来,来之能战,卿家就是朕手中的倚天剑!”汉武帝微微点头,“朕已暗中调遣一万精锐骑兵去了陇西郡,军需粮草也一并调拨完毕。”
“末将不才,请当前锋!”
“前锋?哈、哈、哈,北方有单于和左贤王大军压境,西面有浑邪王与休屠王十数万精锐虎视眈眈,就如两把尖刀,让朕腹背受敌,如鲠在喉,不拔不快!”
“末将斗胆,愿替皇上断尖刀,拔鱼鲠!”
“只是,这一万精锐,皆是百里挑一……”
“不成功,便成仁!末将粉身碎骨,一力承担!”
“能完璧归赵否?”
“归!”
“能大破匈奴否?
“破!”
“好,好,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朕在长安城,等候卿家凯旋归来!”
“末将遵旨!只是,末将还有一事尚未禀报皇上。在上龛天子山,末将擅作主张,放走了前朝大秦始皇帝四世孙龙公子一人……”
“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不提也罢!兵贵神速,卿家带上十二将军,火速赶去陇西郡,朕封你为骠骑将军,圣旨随后就到。”
“末将谢主隆恩!”霍去病跪拜谢恩,起身离去。
汉武帝趋步走至御书房门边,目不转睛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
“霍家小神通年纪轻轻,能担此重任否?”侍立一旁的春陀老公公轻声问。
“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汉武帝缓缓转过身来,“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古往今来,少见有如此志气之少年!”
天寒雪花飘,地冻挎弓刀;大漠谁英雄?苍狼对月啸。风,在呼呼刮;雪,在漫天飘;马,在踏雪行……
一支百人队,由西往东,押送着十来箱金银财宝,迎风冒雪,砥砺前行,渐渐接近了单于伊稚斜的金帐领地。
冬日西坠,在百里地外,浑邪王赏过前来探访的单于亲信,下令就地下马扎营。须臾时间,营帐扎起,火盘点燃,西域歌姬闻乐起舞,浑邪王与相国乌顿及其四名得力将军安坐大帐内,大碗饮酒,大块吃肉,大声说话,大喷酒气……
酒过数巡,酒桌前,一个个满嘴肥油,一个个面红耳赤,一个个口无遮拦……
“王爷,休屠王早不生病,晚不生病,何故单于伊稚斜一召见,马上托病……”田朗肆无忌惮张口囔道。
“那是休屠王新纳了一名能歌善舞,美若天仙的歌姬,单于大王听说,欲招至漠北来……”厄齐哈哈笑道。
“那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骨力多说罢,用力猛拍酒桌。
“如今已进入单于大王地界,你等休要借酒装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相国乌顿手指骨力多,声色俱厉喝斥道。
“谁胡言乱语?谁信口雌黄?单于大王贪财好色,恃强凌弱,千里大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骨力多瞪大牛眼,怒视乌顿。
“好了,不该醉的都醉了,不该说的都说了,都回帐各自歇息去吧。”浑邪王放下酒碗,轻拂袍袖。
“王爷,还有一句话,”骨力多起座拱手道,“不说完这句话,末将不走!”
“嗯,本王准你再说一句话。”浑邪王微微点头道。
“素闻,单于大王唯利是图,冷血无情;谋臣中行说半阴半阳,诡计多端;左贤王太子殿下傲慢无礼,心术不正。王爷此番千里赴会,以身犯险,切不可大意!”骨力多朗声道,“末将不才,愿领二十名侍从,在此留守,静候王爷觐见单于归来。”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相国乌顿向左右两边侍从招手,“骨力多将军酒醉了,赶快把他扶出帐外!”
骨力多被侍从扶走,大帐内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田朗、厄齐、秋云三员将官互看一眼,一齐离席施礼……
“田朗将军请留步!”相国乌顿叫住田朗。
“不知相国大人有何吩咐?”田朗昂首问道。
“将军且带二十名侍卫留守此地,等大王到了单于驻扎营地,一切安顿好后,再来召唤于你。”乌顿一字一板道。
“唉,相国大人方才竭力反对派人驻守此地,言犹在耳。怎么骨力多将军一走,马上就改口了呢?”田朗瞪大牛眼,用惊诧的眼光望着相国乌顿。
“你,见机行事!本相国叫你驻守此地,你就驻守此地,不得有误,更不得声张!”
“只是……”
“没有只是!军令如山,违令者,斩!”相国乌顿脸色阴沉,挥手遣走忿忿不平的田朗。
“曲终人散,”浑邪王缓缓站起身来,“似乎,田将军对相国大人怀有怨念。”
“竖子勇而无谋,难成大事!王爷此番漠北之行,只怕,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相国大人何出此言?”
“山高惹云,树大招风,王爷掌管河西十万精兵,人强马壮,雄居一方,与漠北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单于为君,本王为臣,相国大人切莫挑拨离间……”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单于伊稚斜杀妻弑兄,心狠手辣,早有驾驭乾坤,一统天下之野心。谁曾料,大汉皇帝年纪轻轻,雄才大略,屡派龙城飞将卫青大败漠北铁骑,让单于伊稚斜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相国大人所说这些,本王都知道……”
“还有王爷不知道的……”
“哦,还有什么东西是本王不知道的?本王愿意洗耳恭听!”
“王爷,你猜单于伊稚斜急召你来漠北,所谓何事?”
“自然是西、北两路突袭,侵犯汉界,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二是啥?”
“其二就是,王爷也是单于大王的心腹大患!”
“此话怎讲?”
“估计,单于伊稚斜会用驱虎吞狼之策略,迫不及待下令王爷攻打陇西郡,而后直取长安城……”
“本王帐下河西兵马一向听由单于伊稚斜调遣。”
“王爷兵马一旦围困长安城,单于伊稚斜定然挥军南下,势如破竹,席卷河北地界,黄河以北皆为单于伊稚斜掌控之下……”
“齐头并进,共破汉军,攻城掠地,有何不可?”
“一旦,单于伊稚斜漠北大军南渡黄河,占洛阳,取潼关,与王爷联手攻破长安城,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左贤王取代王爷,接管河西大军的时候……”
“哈、哈、哈,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只怕,相国大人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了罢?!”
“难道说,王爷并不信本相国所言……”
“相国大人说的是那里话,本王向来对相国大人言听计从。只不过,此番漠北之行,关系重大,本王务须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单于伊稚斜平素多疑,本相国有六字真言,可保王爷漠北此行,逢凶化险。”
“哪六字?”
“顺者,昌;逆者,亡!”
“嗯,本王知道了!”
“还有,一旦河西有变,王爷务须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嗯,本王连日长途跋涉,累了,相国大人暂且退下,歇息去吧。”浑邪王轻挥袍袖,遣退相国乌顿。
次日午后,大漠之上,号角冲天鸣,锣鼓震地响,一万骏马两排站,十千甲兵左右立,载歌载舞欢声唱,男女老少夹道迎。单于大金帐前,谋臣猛将,众星捧月,单于伊稚斜挎金刀,披锦袍,若傲雪寒松,似疾风劲草,雄姿英发,气宇轩昂。身后,中行说居左,翘首以待;左贤王居右,鹰目注视。
装载一箱箱金银财宝的马车整齐停放在了单于金帐前,浑邪王领相国乌顿和三大将军跪拜在单于伊稚斜面前,伊稚斜笑逐颜开,伸出一对大手扶起浑邪王,将其带进大金帐内。
酒香飘,乐音奏,歌舞起,笑声传,单于大金帐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宾主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痛快淋漓……
次日清早,浑邪王酒醒,洗漱完毕后,欲进大金帐向单于伊稚斜请安,却被单于侍卫挡在金帐外:“大王昨夜酒醉,尚在睡梦之中……”
日上三竿,浑邪王被召进单于大金帐,逐一给伊稚斜和左贤王,以及侍立在伊稚斜身旁的中行说见过礼。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伊稚斜哈哈一笑道,“浑邪王起这般早,莫非,昨夜饮酒不尽兴乎?”
“饮而醉,醉而饮,”浑邪王拱手道,“大王金帐中的美酒,令小王念念不忘,乐而忘返!”
“哦?浑邪王才思敏捷,真乃当世英雄!不过,本王有句话要问……”
“小王鞍前马后,听候差遣!”
“好!本王问你,浑邪王何时出兵攻打长安城啊?”
“河西兵马枕戈待旦,静候单于大王一声号令!”
“兵贵神速,马上突袭陇西郡,而后长驱直入进犯长安城!”
“冰天雪地,寸步难行,汉军若万箭齐发,只怕马失前蹄,事与愿违……”
“那么,请浑邪王把河西的十万铁骑立即调往漠北来,随本王冬去春来大举进犯雁门关!”
“如此大动干戈,只怕风吹草动,被汉军细作所探知,大王良策功亏一篑……”
“要不,本王差遣左贤王至河西,亲率十万河西精兵攻打长安城,浑邪王从旁策应,不知浑邪王意下如何啊?”
“小王惟命是从,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只是……”
“不是‘只怕’,就是‘只是’,”单于伊稚斜不动声色,淡淡然道,“浑邪王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河西十万雄兵与小王肝脑涂地,只听命于大王一人!”
“听命于太子殿下又何妨?”
“天无二日,臣无二主,他日,太子殿下继单于之位,小王定当以新单于为尊,惟命是从!”
“因时制宜,通权达变,却也无妨……”
“时可变,天不可变;天可变,尊不可变!”
“哈、哈、哈……”单于伊稚斜放声大笑,“浑邪王碧血丹心,忠君报国,此心,天地可鉴;此情,日月可昭!来人啊,摆宴,本王要与浑邪王痛饮三百杯!”
终于,一番豪气干云的推杯换盏后,浑邪王被侍卫扶出了大金帐。随后,左贤王也告辞离去。
“机变如神,谈吐不俗。”单于伊稚斜问中行说,“依你看,踌躇满志的浑邪王,到底有没有野心啊?”
“回大王的话,不是雄鹰,不敢独翱苍穹蓝天;不是苍狼,不敢独行草原大漠!”
“哈、哈、哈,浑邪王胆敢逆本王之意,顶撞本王,算得上是条汉子!”
“大王知道否,匈奴人都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马背上啊?”
“什么东西?”
“家、国、天下!”
“哈、哈、哈……”
人有远虑,也有近忧。浑邪王一返回自己的营帐,马上派遣心腹把相国乌顿给召了过来。
“单于大王又请王爷喝酒了?看王爷脸色,似乎……”相国乌顿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相国大人料事如神,果真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莫非……”
“轻硬兼施,笑里藏刀,刀光剑影!”
“那么,王爷你又是如何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呢?”
“嗯,本王依据相国大人的六字真言:顺者昌,逆者亡。不料,灵验非常。”
“在人屋檐下,那敢不低头?!本相国听说,大漠草原从来没人敢逆单于大王之意,顶撞单于大王半句话……”
“嗯,罢了,此事不必再提。”
“王爷,有一事扑朔迷离,波谲云诡……”
“什么事?”
“今天早上,天没亮,本相国就派遣了厄齐将军带领二十名侍卫到百里地外找寻田朗将军,那知……”
“到底怎样了?”
“本该留守在那里的田朗将军以及二十名侍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田将军素来忠勇,怎会平白无故销声匿迹?”
“厄齐将军回来禀报后,本相国心急如焚,立马遣派骨力多将军带领侍卫再去细查始末缘由。”
“唉,难道说……”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相国大人言之有理,现如今,本王该如何是好?”
“其一,不动声色,暗中调查;其二,找个靠山……”
“找谁做靠山?”
“本相国听说,中行说乃单于伊稚斜的帐下第一谋臣,伊稚斜素来对中行说言听计从,颇为倚重。如果,王爷给中行说那厮献上两箱金银财宝和两名绝色西域歌姬,不怕中行说那厮不在单于大王面前说几句好话。一旦,虎归山,龙入海,王爷平安离开了漠北地界,自然又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相国大人言之有理,等傍晚天色昏暗,烦请相国大人见机行事!”浑邪王送走相国乌顿,不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夜黑人静,浑邪王留下办事归来的相国乌顿在大帐里饮酒吃肉。正当浑邪王与乌顿有说有笑,兴致正高的时候,骨力多拨开大帐帘布,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气死本将军了,寻遍了整个大漠,都没有找到田朗和二十名侍卫。倘若此生再让本将军遇见田朗那厮,非就地挖坑,埋了他不可!”
“千里大漠,大海捞针,倘若真找不到,就此罢了。”浑邪王轻轻挥手道。
“王爷你猜猜,本将军方才碰见啥了?”骨力多伸手拿起相国乌顿面前的酒碗,昂首就喝。
“哼,你这个家伙能碰见什么好东西,估计是碰见鬼了!”相国乌顿一脸的不高兴道。
“哎,相国大人,本将军真的就碰见鬼了!”骨力多放下酒碗,探手去拿酒桌旁的酒坛子。
“信口开河,一派胡言,出去!”相国乌顿厉声喝道。
“哼,骗你是小狗!方才,本将军在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在夜色中,看见中行说那厮带了咱们的两名西域绝色歌姬和两箱财宝走进了单于伊稚斜的大金帐!”
“啊……”相国乌顿与浑邪王异口同声惊叫道。
“咱们王爷带来的西域绝色歌姬怎会落入了太监中行说的手中?真是见鬼了!”骨力多举起酒坛子,张大嘴巴猛灌下几口美酒。
“绝没有这样的事,你莫要凭空捏造,胡说八道!”相国乌顿矢口否认。
“哼,就知道你等会不信!后来,两名绝色歌姬被侍卫推出了单于大帐,斩了。”
“斩了?”相国乌顿倒吸一口冷气,手指骨力多喝道,“你,你在痴人说梦!”
“谁痴人说梦,谁是小狗!”骨力多语带轻蔑道,“千真万确斩了,末将斗胆,捡了那两名歌姬的头颅回来见王爷。来人啊,把两名歌姬的人头捧上来!”
仔细验过两名歌姬的头颅,相国乌顿心如死灰,轻拂袍袖,示意侍卫把头颅捧出大帐。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但,谁是痴人说梦的小狗?不,应该是一条老狗!”骨力多得意洋洋道。
“你……”相国乌顿嘴角抽动,浑身一震。
“骨力多将军,本王还有要事与相国大人商量,你且先退出大帐,歇息去吧。”浑邪王轻描淡写一句话,把骨力多遣出了大帐。
次日巳时,浑邪王又被召进单于大帐商议军国大事,直至午后,太阳西斜,方才在秋云将军的陪伴下,返回大帐。殊不料,大帐内却是传杯弄盏,欢声笑语。
“王爷快来吃,尝尝世上最好吃的烤羔羊肉……”厄齐将军手举一块香喷喷的烤羊肉,嘴巴喷出浓浓的酒气。
“哦,你等从哪里买来如此鲜嫩的羔羊肉啊?”浑邪王微微笑道。
“不是买来的,是骨力多将军顺手牵羊,牵回来的。”厄齐哈哈大笑道。
“今天用过午膳,末将百无聊赖,纵马奔驰在冰天雪地的大漠上,无意之间,看到几名妇人正在喂一只小羊羔喝奶,”骨力多放下酒碗,绘声绘色道,“然而,那只小羊羔顽皮异常,挣脱跑走,几名妇人边追边叫,枉费工夫。末将挥鞭打马,顺手牵羊,手到擒来,哈、哈、哈……”
“哦,居然是这样……”浑邪王脸上平添了一丝愁容。
“后来,咱们把小羊羔宰了,放火上烤,正烤得油香四溢之时,那几个丢了羊羔的妇人找上门来,说这是左贤王太子殿下鲜奶喂的御用羔羊。本将军一时奈何不了那些娘们,就随手扔给她们二十两白银。却万万没想到,那些娘们非但不捡地上的银两,还七嘴八舌叫囔着要去禀报太子殿下……”骨力多张开大嘴,无所顾忌说道。
“这是太子殿下的御用羔羊?这如何了得……”浑邪王不由自主轻吐了一口凉气。
“不就是吃了他太子殿下一只小羊羔嘛,王爷何必大惊小怪,耿耿于怀!”厄齐将军不以为然道。
“唉……”浑邪王愁肠百结,忧心忡忡。
“王爷,今天上午你离去后,发生了一件事……”相国乌顿手持酒碗,欲言又止。
“什么事?”
“王爷带来漠北的金雕,在上午放飞的时候,被左贤王麾下大将荣弈给一箭射了下来。”
“啊……”浑邪王浑身一震,心头沉重异常。
“王爷,末将本要与荣弈那厮决一死战,讨回公道,却被相国大人给拦住了。相国大人说,区区一只鸟……”厄齐一边说,一边观察浑邪王的脸色变化。
“也就是他们射死了王爷心爱的金雕,咱们才吃了他太子殿下区区一只小羊羔,算是便宜他左贤王了!”骨力多扯开嗓子囔道。
“唉,罢了,罢了……”浑邪王郁郁寡欢,顾虑重重。
正在这时候,一名侍卫快步走进大帐,向浑邪王拱手道:“禀报王爷,左贤王派人前来请罪,说是荣弈射死了王爷一只金雕,如今砍下荣弈那厮的一条手臂,前来向王爷谢罪。”
“啊……”大帐内顿起一片叹息之声。
浑邪王重赏了左贤王的使者,并让其带回两个字:受教。
浑邪王吩咐奏乐摆宴,一时间,大帐内鼓乐齐鸣,觥筹交错,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厄齐将军,你,酒量如何啊?”浑邪王和颜悦色问道。
“末将也就能喝一坛酒而已……”厄齐恭恭敬敬抱拳道。
“匈奴猛士,能喝多少的酒,就有多少的能耐。今晚,你且与骨力多将军斗酒,谁先喝完三坛酒,本王赏黄金一千两!”浑邪王端起酒碗哈哈笑道,“骨力多将军,你怕了吗?”
“怕?”骨力多手拍胸膛,哇哇叫道,“末将自出娘胎,从未知‘怕’为何物!今晚,末将不喝赢厄齐将军,决不走出此大帐半步!”
“好,好,好!来人,倒酒!”浑邪王一声令下,侍从分别各抱酒坛,给厄齐和骨力多倒酒。
掌声一阵接一阵,酒碗举起一碗连一碗,不绝于耳的喝采声中,厄齐和骨力多很快喝了个面红耳赤,醉话连连,最终,两人皆醉趴在酒桌上,鼾音似雷,烂醉如泥。
“秋云将军,”浑邪王向秋云挥了挥手,“请将军把骨力多扶出大帐外,砍了他的两条手臂,送到左贤王太子殿下帐中谢罪去!”
“啊……”秋云仿似被雷电所击,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装聋作哑,无动于衷,”相国乌顿厉声呵斥秋云将军,“军令如山,莫再置若罔闻,慢慢吞吞!”
“你……”秋云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你秋云将军不敢砍,难道要王爷亲自下手不成?!”相国乌顿手指秋云将军,颐指气使喝道,“胆敢不听王爷号令者,斩!”
秋云将军低下了头,指挥手下侍卫把喝个酩酊大醉的骨力多给推出了大帐……
太子殿下的大帐中,秋云将军献上了骨力多一双血淋淋的手臂。左贤王意欲奖赏秋云将军,秋云将军不纳,拜别而去。
“太子殿下,”相国桑冈向左贤王施礼道,“浑邪王派人送来了手下爱将的一双手臂,此人心之狠,不在太子殿下之下啊!”
“心不狠,又怎能立足于河西大漠之上?!”左贤王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来人啊,生火,把浑邪王手下爱将的两条手臂放到火上烤,让本殿下尝一尝烤人肉下酒的滋味!”
酒过数巡,左贤王突然举杯平白无故发笑:“好威武的一只老虎,如何才能得到此老虎?”
“太子殿下,大漠草原之上,何来的老虎?”相国桑冈吃惊问道。
“秋云将军,虎背熊腰,英气逼人,真汉子也!只可惜……”
“此人乃浑邪王心腹,胸无城府,恐怕难为太子殿下所用。”
“既然,不能所用,留之何用?”
“若要除之,也只是探囊取物,举手之劳罢了。”
“不知相国有何良策?”
“离间计!只需太子殿下把浑邪王请来饮酒,分开他们主仆二人。先给秋云将军喝半坛马奶酒,再在其后的马奶酒中渗一半水,让他总喝不醉,再如此这般,定能成好事!”
“本殿下已依相国计策,收降了浑邪王留守在百里外的田朗二十一人,只怕他心怀戒心……”
“田朗二十一人那事,如今石沉大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太子殿下以为能以妇人之仁抢夺天下,此事但可作罢……”
“唉,相国之言,本殿下从来言听计从,从谏如流,哈、哈、哈……”
“哈、哈、哈……”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中行说进了单于大金帐,禀报了金雕与小羔羊的事情。单于伊稚斜手捧酒杯,哈哈大笑:“一个射金雕砍了一条手臂,一个宰羊羔砍了两条手臂,他俩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却又勾心斗角,兄弟阋墙,真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王后继有人也!哈、哈、哈……”
次日傍晚,相国桑冈亲自把浑邪王请到了左贤王帐中饮酒,陪同而来的秋云将军被请了去隔壁帐蓬,与太子殿下的手下大将一同开怀畅饮。
在浑邪王面前,左贤王鲸吸牛饮,酣畅淋漓。浑邪王自然不敢怠慢,来而不拒,眼睛却始终留意观察着左贤王的一举一动。酒杯喝酒不过瘾,左贤王命人换作酒碗,大碗酒,大口吞,大块肉,大口嚼……
渐渐地,面红耳赤;渐渐地,醉语连连;渐渐地,醉眼迷离;渐渐地,涎沫横流……
鼾声如雷,左贤王烂醉如泥,斜倚着坐椅,酣然大睡……
浑邪王不遑多让,也醉了个死去活来,被左贤王手下侍卫送回了浑邪王的营地大帐。相国乌顿和厄齐将军七手八脚,好不容易用醒酒汤唤醒了酒醉中的浑邪王。
“本王喝赢了左贤王,喝赢了左贤王……”浑邪王余味无穷道。
“喝赢了左贤王有啥用?”相国乌顿心急如焚道,“王爷回来了,秋云将军却被左贤王给留下了……”
“啊……”浑邪王沉吟半晌道,“秋云将军素来对本王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国乌顿冷冷道,“王爷怕是忘记了伊稚斜大王是如何夺取单于宝座的!”
“这,有劳厄齐将军快去左贤王营地,把秋云将军给本王接回来!”浑邪王额头冒出了冷汗。
“王爷,左贤王的侍卫说:太子殿下尚未酒醒,胆敢擅自靠近者,斩……”厄齐将军左右为难道。
“唉,鬼蜮伎俩无孔不入,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本王大意也……”浑邪王愁眉不展,后悔不迭。
天色将亮之时,厄齐将军带领侍卫,终于把秋云将军给接回了浑邪王的大帐……
“秋云将军,你终于肯回来了?”相国乌顿阴阳怪气问道。
“不是末将不想回来,是左贤王手下将官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不肯罢休。末将几次出帐如厕,都见左贤王帐中灯明火亮,其侍卫又说王爷尚在与太子殿下谈论军机大事,不许末将进入大帐……”秋云拱手道。
“昨晚,秋云将军估计喝了不少酒了吧?”乌顿道。
“确实是喝了不少酒……”
“王爷都醉了,你,为何没醉啊?”
“本将军千真万确没有喝醉,喝至半夜,还……”
“还什么?”
“半夜时候,涌进来一群歌姬,脱去上衣,又跳又唱……”
“哦?”
“后来,又……”
“又怎样?”
“又投怀送抱……”
“又投怀送抱?”乌顿脸上显露惊诧神色。
“左贤王手下将官说,王爷与太子殿下也在左拥右抱……”秋云将军继续道。
“本王昨夜喝酒,决没有左拥右抱!”浑邪王开口道。
“只是……”
“没有只是,本王被送回来后,在此大帐中等了将军整整一个晚上!”
“这……”秋云将军脸露尴尬神色。
“将军一向把本王赏赐的劈风刀佩挂腰间,怎么一夜之间换成了一把宝剑?”浑邪王右手抬起,指向秋云将军腰间。
“啊……”秋云将军大惊失色,匆忙伸手去摸腰间,抓在手上的果真是一把宝剑,“不,这把宝剑不是末将的,末将清楚记得,昨晚佩挂的明明是劈风刀……”
“有劳厄齐将军,把秋云将军的宝剑递给来,让本王过一过目。”浑邪王不动声色道。
“是!”厄齐将军接过秋云匆忙解下的宝剑,看了数眼,方才递给了浑邪王,神色略显慌张道,“剑鞘上雕龙刻字,像是中原皇帝进贡给单于大王,单于伊稚斜赏赐给左贤王太子殿下的镇龙剑!”
浑邪王仓啷啷拔出宝剑,但见剑光闪铄,剑气逼人,一挥而下,斩断案角,宝剑未损一丝半毫……
“好剑,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好剑!”浑邪王执剑在手,赞不绝口。
“王爷,错不在末将……”秋云将军双膝跪地,百口莫辩。
“本王知道了,错不在将军,退下去,好生歇息去吧。”浑邪王收剑入鞘,紧紧握在掌中。
厄齐将军把秋云送出了浑邪王的大帐,相国乌顿走近浑邪王身旁,压低声音道:“人证物证俱在,王爷何故心慈手软?”
“太子殿下的离间计,用区区一柄宝剑,就想谋取本王手下一名忠勇大将……”
“王爷,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奴才,历来皆是用来收买的……”
“唉……”
“是非之地,波谲云诡,王爷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逃……”
“休屠王称病不来,怕是有先见之明……”
“哼,头可断,血可流,本王决不做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徒!”浑邪王伸了伸懒腰道,“本王累了,心累了……”
“本相国无用,致使王爷一而再,再而三受人所欺辱……”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历来如此,亘古不变。”浑邪王轻叹一口气道,“夜长梦多,不宜久留!”
用过早膳,浑邪王进入单于大金帐,请辞西归。单于伊稚斜慨然应允,下令在大金帐外准备篝火盛宴,为浑邪王饯行。
夜幕降临,大金帐外,篝火熊熊,又跳又唱,大碗酒,大盘肉,走斝飞觥,热闹非凡……
酒酣人未醉,夜寒兴更浓。突然,由远而近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叫囔声:“牛,疯了,快跑,赶快跑……”
熊熊燃烧的篝火引来了那只嘴巴流淌着白色涎沫的疯牛,疯牛瞪着红眼睛,甩晃着牛角尖,围着烧得噼哩啪啦响的篝火慢慢兜圈走。原本是人声鼎沸的酒宴,一下子鸦雀无声,喧嚣不再。
众人的目光望向单于伊稚斜,却见单于伊稚斜从容淡定,大口饮酒,若无其事。
然而,那头强壮的疯牛却反客为主,乱甩尾巴,口中吐着白色涎沫哞哞乱叫,泛红的牛眼瞪着一个个不知所措的饮客……
“大胆畜生,无法无天闯我酒宴,败我酒兴,来人啊,把此畜生赶出去,千刀万剐,就地正法!”相国乌顿突然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手指疯牛,对着秋云和厄齐两位将军发号施令。秋云和厄齐不敢怠慢,指挥侍卫刀枪并举,一拥而上,把捣乱的疯牛赶跑了出去……
秋云和厄齐赶跑疯牛,重新入座,却见中行说从单于伊稚斜身旁缓缓站了起来,朝着相国乌顿阴阳怪气道:“相国大人,你可知罪啊?”
“疯牛捣乱,本相国下令将其驱走,恢复酒宴,何罪之有啊?”相国乌顿不以为然道。
“此乃单于大王管治之地,岂容你区区一个相国发号施令?莫非,相国大人想造反不成?”
“啊?本相国见你等无动于衷,方才一番好意,驱逐疯牛,怎么你却非要把造反的罪名强加在本相国的头上?”相国乌顿争辩道。
“大王,你看如何处置啊?”中行说恭恭敬敬问单于伊稚斜。
“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罪不容诛,来人啊,拖出去斩了!”单于伊稚斜一挥手,左右侍卫一拥而上,擒住相国乌顿就往外扯。
“王爷,救命啊,救命啊……”相国乌顿亡魂丧胆,声嘶力竭叫喊。
“大王请恕罪,相国乌顿实乃无心之失。不知者不罪,请大王看在小王的薄面上,网开一面!”浑邪王从座位上站起,挺直腰杆拱手抱拳,不卑不亢道。
“嗯,”单于伊稚斜望了浑邪王一望,微微点头道,“既然是浑邪王说情,此事就罢了。只不过,死罪可恕,活罪难逃,来人啊,就地砍下乌顿一只大拇指,让他好生长长记性!”
大拇指砍下,厄齐扶相国乌顿离开了酒宴。又喝了几巡酒,浑邪王起身告退,单于伊稚斜放下酒碗,开口问道:“今晚饮酒,浑邪王高兴乎?”
“能与单于大王一块喝酒,能不高兴么?!只是节外生枝,砍了相国乌顿一根大拇指,略微有些扫兴罢了。”
“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话不吐不快!本大王还要喝酒至天明,你且歇息去吧。明早离去,不必再来面见本大王了。”单于伊稚斜开怀大笑,定眼望着浑邪王的身影越去越远。
返回了营地,浑邪王走入相国乌顿帐内,询问了乌顿的断指伤情,叮嘱其安心养伤。
“倘若当时王爷肯跪下求情,估计单于伊稚斜不会斩掉相国大人一只大拇指。”厄齐冷不防说话道。
“哈、哈、哈,厄齐将军此言差异,倘若当时本王下跪求情,只怕相国大人早就人头落地了!”浑邪王哈哈笑道。
“为何会这样……”厄齐大惑不解问道。
“此乃,罢了,你且出帐,本王还有话与相国大人说。”浑邪王打发厄齐将军出了帐外,俯身轻声对相国乌顿道,“本王暗中安置夜间探察左贤王大帐的细作,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
“谁?”
“田……朗!”
“啊……”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本王何去何从?”
“火烧眉毛,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嗯……”
“还有一人,务须斩草除根!”
“捕风捉影,绝难服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唉,罢了……”
灯明火亮的左贤王帐中,却又是另外一种光景……
“太子殿下,浑邪王明早就要走了……”相国桑冈轻声道。
“相国的意思是……”
“浑邪王手下雄兵十万,万一让他捷足先登,占了长安城,依浑邪王性子,他会听太子殿下号令乎?”
“嗯,如何用计?”
“饿狼谷,野狼成群,何不……”
“听说,虎毒不食子……”
“太子殿下,单于射妻,弑兄,方才可以在大草原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兄弟皆如此,何况君臣?”
“只是……”
“无毒不丈夫!倘若,浑邪王一旦攻占长安城,单于大王朝秦暮楚,改尊浑邪王,只怕太子殿下到时候任人鱼肉,苦不……”
“不必再说了,你立马派人去把饿狼谷的狼群给引出来!”左贤王脸色一沉,大手一挥,遣走相国桑冈。
天色欲明,寒风卷着残雪,乱打归心似箭,仓皇西行之人……
次日拂晓,营帐外狼声长啸,成百上千头野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把赶路人的营帐围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惊慌而起,惊慌上马,惊慌拔刀向外,浑邪王一众人等胆战心惊,心乱如麻……
“王爷紧随厄齐将军杀出重围,秋云将军,你前方开路,斩杀头狼!”相国乌顿右手勒住马缰绳,朝秋云将军喝道。
“相国大人,狼群凶恶,单打独斗难有胜算……”秋云将军心生怯意,进退两难。
“好男儿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畏战退缩,临阵脱逃者,斩!”相国乌顿一声令下,左右侍卫拈弓搭箭,瞄准秋云将军。
“罢、罢、罢,随我来,杀!”秋云将军用力猛夹马肚,催马挥刀直扑头狼。但,身后箭雨射来,秋云将军连人带马,被射个血肉模糊……
“砍杀五十匹马,两人合骑一匹马!”相国乌顿一声令下,数十匹战马鲜血乱溅,四处狂奔。狼群逐血穷追,东奔西跑,乱作一盘散沙。浑邪王趁乱指挥人马横冲直撞,左冲右突,径直杀出一条血路,朝着西方大漠狂奔而去……
一番冲杀,损兵折将,浑邪王一行剩余三、四十名人马西逃百十里路远,正是人困马乏,精疲力竭之际,忽然,有侍卫失声大叫:“狼群追上来了,狼群又追上来了……”
浑邪王与相国乌顿一筹莫展,计无所出,只有拼命挥鞭打马,落荒而逃……
眼看斜阳西坠,兵疲将乏,而气势汹汹的狼群似阴魂不散,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王爷,前面,前面发现有一大群羊……”厄齐将军手指前方欣喜若狂叫道。
“天无绝人之路,你等随本王冲入羊群,逃出生天!”浑邪王狂鞭坐骑,带领一众人马朝羊群方向猛冲而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左贤王酒酣耳热,斜倚暖椅,相国桑冈心急火燎闯入大帐,气急败坏道:“禀报太子殿下,浑邪王杀马逃出了狼群包围圈,饿狼穷追不舍,浑邪王率众闯入羊群之中,杀光了所有羊,牧羊人夫妇欲阻止之,也被其侍从痛下杀手……”
“怎么,成千上万的饿狼也奈何不了他浑邪王?”
“唉,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父王知道此事了吗?”
“中行说挥剑,把前来禀报之人杀死在单于大王的大帐之外……”
“杀了?”
“杀了!”
“那是……”
“单于大王在装糊涂,也是在看风……”
“看啥风?”
“成王败寇,他日,若是太子殿下败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被痛下杀手的那群羊!而且,太子殿下帐下居然传出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
“浑邪王有勇有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哈、哈、哈……”左贤王从坐椅上一弹而起,紧握铁拳,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