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白连翊没那么死乞白赖要留在碧玉斋，他很自觉地走了，但未时他又很自觉地来了，那会儿夜以雅和白明珠刚睡醒起床。
“你们的棋局开了吗？”他跨进门槛第一句话就问。
夜以雅边系腰带边走出里间：“没有啊，我要准备回去了！”
“去哪儿啊？”白连翊脱口而出。
夜以雅还未回答，门外好似又有人来了，她的视线不禁落在门外那人身上。
门外的女子年龄较长，她身着一袭牙色襦裙，走路风雅绰约，身旁还跟有两个着丫鬟半臂衫的年轻女子，俩女子手里皆捧着一大堆画轴。
待女子走进，夜以雅才看清她傅粉施朱的脸，较长的那名女子长相温婉清丽，眉若远黛青烟，目若夜幕星辰，顾盼间神采飞扬。
“娘，你怎么来了？”白连翊略带嫌弃地出声。
娘？乖乖！夜以雅一个激灵，她瞬间后悔留下睡午觉，她应该蹭完午饭就赶紧溜才是。
白唯义的感情生活夜以雅没怎么关注过，她只知道白连翊和白明珠都是正妻所生育，白唯义也没庶出的孩子，至少说明侧室都不大受宠吧，或者正妻手段太高明？
白唯义的正妻姓裴，外人皆称呼她为裴大娘子，她几乎不曾走出白宅，主要是相夫教子、处理宅内大小事务，白唯义则主要负责外面的生意应酬往回赚钱等。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裴大娘子偏头傲娇地仰视他，“刚才我去你的院子你不在屋里，没想到居然跑明珠这儿来了？你不是不稀罕与她为伍吗？”
白连翊面色略窘：“她好歹是我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妹，我这当哥哥的偶尔陪她玩玩不行吗？很难理解吗？”
“那倒不是！”裴大娘子收回傲娇的眼神，唇角撇了一下，“只是觉得你冠冕堂皇假模假样罢了！”
白连翊：“……”
裴大娘子目光一转，才注意到被亲儿子美貌所挡住的夜以雅：“这位小娘子是？”
“明珠的朋友，来找她玩的！”白连翊慌忙错开一步回道。
“晚辈夜以雅，见过裴大娘子！”夜以雅忙拱手抱拳。
裴大娘子轻笑了一声：“夜以雅？我可听夫君时常说起你，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做生意可精的很！”
夜以雅再次嘴快回道：“裴大娘子见笑了，妾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裴大娘子愣了愣，转瞬被她逗笑了：“哈哈哈哈！夜小娘子嘴很厉害嘛！明珠就应该和你多走动走动，把嘴皮子练利索起来，以免老是被她哥哥欺负！”
夜以雅：“……”她也老是被欺负呀……嘤嘤嘤。
“娘，你别胡说八道！”白连翊立即反驳，“夜小娘子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她都不能算是个正常女子，你让明珠和她学习不就学成男子了吗？明珠三岁的时候不说好了让她走淑女名媛路线吗？现在本来就有点偏了，我们应该及时纠偏，而不是让她在偏的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夜以雅：“……”怎么突然感觉心酸呢？白连翊虽然对妹妹严厉苛刻，但他打心底里是疼惜这个妹妹的，他们把白明珠保护得很好很好，不需要她了解人间疾苦生活百态，只需要她乖乖地做掌上明珠。
夜以雅想着想着眼睛也跟着酸了，但她在眼圈快泛红显现出来时几不可查地调整呼吸，将伤感状态在短时间内收敛得一干二净。
“白二郎说的是，我可不敢让明珠跟着我学坏！”夜以雅玩笑道。
白连翊偏头看向她的笑脸，突然心里有点难受：“……”
“娘，你怎么来了？”白明珠从内室走出，身后的小丫鬟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为她梳头，“我就说怎么听见你的声音了。”
“娘来不是常事吗？你哥在这儿才奇怪呢！”裴大娘子别有深意的眼神扫过白连翊和夜以雅，唇角不由地向上勾了一下。
她走到白明珠身旁，看了一眼她头上顶着的半边髻，冲梳头的丫鬟挥手道：“不用梳了，反正又不出门！”
丫鬟刚准备离开，两只手还没从白明珠头上拿下，白连翊又着急命令道：“不行，不出门也得打扮得漂亮整洁，不能养成邋遢的习惯，她是个女子又不是夜小娘子！”
白连翊故意这么说，说罢立即将注意力悄然移到夜以雅脸上，夜以雅的眸在黯淡一瞬后又若无其事地笑着。
白连翊：“……”她原来对这方面特别敏感。
丫鬟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命令，这双手颇有无处安放的尴尬：“大娘子，二郎……那奴到底是梳还是不梳啊？”
“梳梳梳，快点梳，我一会儿有正事要宣布！”裴大娘子选择向白连翊妥协。
白连翊早就对裴大娘子的妥协习以为常，所以他的表现很平淡，眼神不着痕迹地会往夜以雅脸上移。
夜以雅心头一喜，总算找到机会离开了，她再次双手抱拳：“既然裴大娘子有事，我这外人在场也不大方便，我就先行告辞吧！”
白连翊突然紧张欲拦住她，但他的右腿刚迈出半步，手臂还没来得及伸出去，裴大娘子留客的声音比他更快。
“夜小娘子别走呀！留下来留下来，正好可以为二郎和明珠参谋参谋！”裴大娘子热情招呼道。
得！又走不掉了！夜以雅抿唇勉强弯出一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丫鬟双手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白明珠的发髻梳好了，裴大娘子赶紧拉过白明珠的手，到坐塌上坐下，招呼带来的丫鬟道：“还不快把画轴放这儿，二郎你也过来！”
白连翊站得笔直，居高临下道：“关我什么事啊？”
“终身大事，怎么能说不关你的事呢？”裴大娘子嫌他不懂事地剜了他一眼，“快过来坐！夜小娘子也过来坐，帮他们参考参考！”
夜以雅的脑海里很灵敏地浮现冯杏儿的声音——“不少媒婆上白宅为待字闺中的娘子向白老板提亲！”
她没忍住腹诽：莫非这还让我给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