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洁癖高雅的白连翊差点也晕了，眼皮颤了好几下所幸没倒下去，他形容呆滞地把夜以雅交给小南，然后几乎是狂奔出绣缘庄，闪进了他那蓝色的四人抬轿子里。
白书、白琴、白棋：“……”
“回去！快！”白连翊简短地吩咐道。
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同铁锤重击在他们的心上，回音还在耳边盘旋。
“快快快快快！快回去！”白书首先反应过来，急忙催促轿夫起轿。
轿夫手忙脚乱地起轿，白琴在旁边小跑边激励：“将二郎在一刻钟之内抬回家，一人重赏一贯！”
白棋则对他俩道：“我先回去给二郎准备沐浴物什，你们快点！”
说罢，他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街道转角。
“……”白书继续催道，“快点快点！耽搁了二郎的时间，可会受到重罚！”
在奖赏与惩罚的双重压力下，四个年轻力壮的轿夫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就好像有人牵着恶犬在后面追逐一般。
白连翊身子僵硬地坐在里面，竭尽全力将思绪放空神游天外，避免被身上的污秽熏得猝死，视线也尽量不往下垂，怕瞎掉。
轿夫们在白琴许诺的时间内回到了白宅，一个二个累得气喘吁吁，当即瘫软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二郎，到了！”白书撩开轿帘，谨慎提醒道。
白连翊一个激灵，回魂似的“刷”地一声从轿子里冲了出来，径直跑回卧房，生平第一次将轻功发挥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地。
白棋已然吩咐下人备好了热水、熏香、澡豆、花瓣等沐浴必备品，几个丫鬟见白连翊进来，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扒掉了他的衣裳。
当他坐进干净的清水中时，才有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舒适熨帖的水轻柔地将他包裹。
“畅快！”白连翊呼出一口浊气，闭眸享受道。
白棋体贴地将澡豆抹在他的身上，水面上飘着缤纷的花瓣，再加上屏风里熏香浓郁，白连翊此时完全嗅不到一丁点污浊之气，周围香喷喷的。
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心满意足闭目放松的他又被一丝若有还无的汗臭气味儿冲撞了，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白书白琴正撸起袖子准备为他捏肩搓背。
白连翊眉头一皱：“臭，滚！”
他吐字清晰利落，被骂的二人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路跑过来，身上确实有汗臭味儿，普通鼻子大概不容易闻到，但白二郎对这类脏臭气息尤其敏感，平常在百步之内都能敏锐觉察，今日受了些刺激反应稍微迟钝了一点儿。
“哦！”
白书白琴立刻听话地转身离开。
“等等！”白连翊又叫住他们，“你们去把夜以雅给我找过来！”
“哦哦哦，好好好！”
两人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直觉白二郎要发飙算账了，意味着待会儿会有好戏看！激动！
——
夜以雅躺在绣缘庄内室的床上，小南坐在一旁伺候，她手里端着药碗，勺匙轻轻搅动着药汤。
“我晕了多久呀？”夜以雅醒来，抬手抚额道。
此时的脸色比之前红润很多。
她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吐在了白连翊身上，随即小心脏抽搐了一下，去年一个口误就能让白连翊记恨到现在，而今岂不是会被他剥皮抽筋？
真是恼人呀！
“老板，你晕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夫来看过了。说你只是偶感风寒，喝药之后多休息休息，不要太操劳，只需几日就可恢复。”
夜以雅从小南手中接过药碗，一面喝一面听她说话。
“另外，”小南局促地吞吐道，“白书白琴两个奴正在前堂等候，说是等老板你醒了就带你去见白二郎。”
卧槽，头前所未有地快炸掉了！
“这么快就要兴师问罪了吗？”夜以雅嘟囔道。
“如果拖到明日，就不是白二郎的风格了！”小南一语中的，眼睛睁得溜圆。
夜以雅无言以对，迅速喝完药重新躺回去：“我得好好调节一下情绪，缓一缓心神，当心一会儿被气死！”
小南：“……”
她端着空碗琢磨了一番，觉得此话有理，旋即转身走开，留夜以雅独自待着。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夜以雅起身稍稍收拾，怀着上战场的决心跟着白书白琴来到白宅……门口。
白宅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那奢华高调的装饰，夜以雅一眼认出是白连翊的专驾。
御者抬手摇了摇马车前的铃铛，过了一会儿，白棋便从车厢里钻出来，并跳下马车道：“夜小娘子，我家二郎请你上车！”
呃……夜以雅怔了一下，没想明白白连翊到底会怎么报复她，先故作镇定地负手走向马车。
白书和白琴也跟了上去，却被白棋伸手挡了下来，他微微笑道：“二郎说了，车厢略窄、人多气闷，你们就别跟上去了！”
白书、白琴：“……”
白棋说完也登上马车，但却与御者并排而坐，车厢里此时只有白连翊和夜以雅两人，这孤男寡女的，蛮容易惹人遐想。
但正常人转念想到男子是白连翊，女子是夜以雅后，这遐想立刻灰飞烟灭。
白连翊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尘不染的白衣素裳，干净得连烟火气都没有，他身上散发着浅淡的百合香气。
白连翊手肘撑在案几上，抬眸见她上来后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撩着衣摆道：“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病痊愈了？”
“多谢关心！”夜以雅盘腿坐在一边，清了清嗓子道，“你到底叫我来干嘛？有话直说吧！”
现在临近黄昏，车厢里的光线略微昏暗，但并不妨碍别人看清白连翊的美貌，他轮廓恬淡静谧，鬓若刀裁精致，低头时侧面高且直的鼻梁格外引人注意，五官温柔又儒雅。
他垂眸时眼睫轻颤，抬眼后眸光清净明澈，撇了撇嘴道：“刚才的事我不想再去回忆，太恶心了，但不代表我不会算账，以防你认为我撒谎，我这就带你去孤鹤园瞧一瞧，然后账目该怎么算，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