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雅没有告诉白明珠之前在白宅见过她,虽然只见着背影,但不妨碍刚才敏锐识破。
白连翊今日就要与杜曾二人相会了,一想到可以在那两位面前展现他的才学,他就抑制不住地嘴角上翘。
省身亭下,他面向清澈湖水,望着天际被阳光浸染的羽状白云,金灿灿若波光粼粼。
“白书,画舫可有准备妥当?”他摸着左手大拇指上套着的血玉扳指,问道。
白书在一旁煮茶:“放心吧二郎,今上午奴就去船坞打过招呼了,说二郎你要租一条最漂亮豪华的画舫。”
“嗯嗯!”白连翊点点头,又道,“酒席可有从珍馐阁预订?还有乐工可有从兰堂阁订下?”
“二郎放心,酒菜和乐工全按照您的要求向珍馐阁的掌柜与兰堂阁的兰娘说清楚了!”白棋躬身,双手奉上紫砂茶碗。
“那就好!”
白连翊畅快地舒下口气,品茶时却听到哭唧唧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眉间一皱,直觉不妙,刚一转身就被夜以雅扑进怀里揽着脖子痛哭。
白书白棋惊呆:“……”
男女授受不亲,这太不雅观了吧?
白连翊的身子瞬间僵硬,双臂张开无处安放,白书眼力不错,立刻上前拿下白二郎手里那紫砂茶碗。
“你、你怎么了?眼泪别落我衣服上,鼻涕更不行,否则赔钱!还有……”他唇干舌燥地想了想,目光如锥地射向白书白棋,“你俩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她拉开!”
“嘤嘤嘤!”夜以雅哭得更大声了,“杜离和那……曾照,他们根本就是两个衣冠禽兽,不仅垂涎我的美色,还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活了!嘤嘤嘤!”
“诶……这么严重?”白连翊的手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安放处,干脆负手在身后,温声问道,“你……没吃亏吧?”
“嘤嘤嘤,你要对我负责!”夜以雅枕在他颈窝的位置,哭得梨花带雨,“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游说两个老色鬼,我也不会吃亏!”
“真吃亏啊?”白连翊不敢相信,他似乎能真切感受到女子灼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颈项附近。
……
“哥!你不是下午有约吗?怎么还在睡啊?”
甜甜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带着胭脂气味儿的呼吸还萦绕在他的脖颈处。
白连翊纠结着双眉醒来,原来是白明珠靠在他的怀里,他目前正躺在省身亭下的竹床上,刚才那番情景只是一场梦罢了。
“咦?”他登时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梦境和现实忽然又交错凌乱了。
夜以雅是白明珠的客人,此时正凭栏远望,她回头皱眉:我在这儿碍着你白连翊屁事呀!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你不约了杜长史和曾司马吗?现在是时候出发了吧?”她提醒道。
“哦,对!”白连翊立即坐起身穿上鞋,“诶,白书白棋呢?”
“喏!”白明珠抬起下巴指了指亭外。
白书和白棋正飞奔赶来,白书手里捧着锦衣玉带,白棋双手则捧着梳洗用具,比如湿帕、梳子镜子、银冠发带等。
“哦,那还早!”白连翊放心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夜以雅,梦里面的场景竟有些阴魂不散了。
夜以雅情不自禁地理了理衣襟:“盯着我干嘛?”
白连翊立即撇开视线,懒得回答。
夜以雅:“……”
白棋先上前为其擦脸,然后梳发戴冠,紧接着白书再替他换上崭新的雪白窄袖锦衣,束上躞蹀皮带,佩上香囊玉佩。
白连翊以往的装扮偏纨绔风格,今日偏君子风格,精瘦腰肢以下的大长腿优势更加暴露无遗。
“走吧!”白连翊指挥俩家奴道,看向妹妹白明珠时,眼神温柔了好几许,“我出去一趟!”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吗?”白明珠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她的身高只能堪堪挨到白连翊的肩膀。
白连翊:“不行!”
白明珠:“……”她的小脸蛋上又布满了山雨欲来的忧愁。
白连翊习惯性地无视她,拨开她挡在面前的身子,直接走向夜以雅。
夜以雅本还沉浸在白连翊刚才那套繁复精致的生活细节里,这时精致本体正逐渐朝她靠近,她的思绪莫名其妙地又偏了:我是白一娘子的客人,又不是来找他的,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心跳怎么又不受控制了?我靠!他不会是想……
“你和我一同赴约!”白连翊道。
“啊?”夜以雅怔了怔,“为什么?”
“唉!”白连翊叹了口气,“白书白棋终归是我白家家奴,在场帮不上什么忙,但夜小娘子就不一样了!你没什么学问,又非我白家人,而且与我还不和,刚好可以衬托我的优秀!”
夜以雅的胡思乱想再次灰飞烟灭:“你怎么这么欠呢?我一个女子怎么衬托你的优秀?而且我们不是不和吗?不和我怎么可能和你站在一起?”
“放心,男女皆平等,我没性别歧视!虽然你我不和,但昨日是你向杜曾二人推荐我,你在也是常理之中,况且,替我游说杜曾二位督学使是你的责任!”白连翊认真道。
夜以雅紧抿着唇,她并不想去衬托别人的优秀。
“孙老板那里我已经搞定,李老板那边也由我搞定!如何?”白连翊稀罕地退了一步。
夜以雅眼睛一亮:“成交!”
他们先坐马车去县学后门接杜离曾照二位,白书白棋没想到督学使这么积极,居然比约定时间早一刻钟站在了后门等候,为避免两位等地不耐烦,白棋赶紧快马加鞭地奔过去,车厢里的白连翊和夜以雅显然没料到这一茬,在突然的加速度里被颠得眼冒金星。
“我发型乱了吗?”
速度减下来之后白连翊立即着急问道,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头上的银冠。
“放心,还没!”夜以雅抚着小心肝,差点把她颠吐了。
大片光线倾泻进来,白棋谄媚地撩开车帘,白书则下马车搀扶两位督学使。
白连翊赶紧端正坐姿迎接他俩,嘴巴顺便抽空对白棋道:“刚刚是你驾车的吧?回去抄一百遍!”
白棋哭唧唧:“……”
刚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的白书也是后背一紧,脑门上渗出冷汗。
马车缓缓来到河边,当六人要登上画舫时,杜离突然转头对白连翊道:“这么多人恐怕多有不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