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较顺利,王司户最终还是向夜以雅妥协,他将按照莫不才的手令行事,把夜以雅的每月利息降低两点。
夜以雅搞定了户曹的人,接下来便轮到杜离和曾照,如白连翊所言,她确实未曾和这二位督学使打过交道,现在也是时候了。
骑马从县衙出发,离开秀林坊进入通文坊,再到县学,那时杜曾二人的午觉也该醒了……吧!
博士助教等的房间在学舍后面,杜离曾照自然也居住在那儿,县学自明日起开始招新生入学,学馆里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夜以雅不算生人,没人给她通报,她自个儿一路打听到了杜离曾照的住处。
他俩住在县学的“碧潮斋”,那里是一间独院,内有茅亭小溪草埔散花,环境清幽,凉爽宜人。
杜离与曾照多半是午睡才醒,杜离在门廊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慵懒地边打哈欠边走向茅亭。
亭内茶具已置备整齐,茶童在亭外溪边煮茶,此处风景皆可入画,杜离的品味还真不赖。
容杜离坐在茶案前,曾照才从西面的卧房走出,一面活动筋骨一面走进亭中。
茶童将煮好的茶引进紫砂壶内,接着再重新放回茶案。
夜以雅在院门处偷窥良久,那俩货始终没有发现她,直到杜离执壶为曾照倒茶时,她才理了理衣襟走上前。
“杜长史、曾司马,妾名叫夜以雅,乃轻风县捉钱人,我们之前见过好几面,不知二位可还有印象?”她站在亭下,双臂围成一圈抱拳颔首道。
曾照的大老虎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第一次兰堂阁时跟在莫不才身后的皂吏,第二次县衙书房门口跟着安如是出门的小娘子,第三次兰堂阁时,这女子也被特许旁听。
杜离轻抚着下颌几寸有余的胡须,三角眼定睛望向夜以雅,轻笑道:“某当然记得!上次在兰堂阁,某就注意到夜小娘子人美声甜,而且机灵聪慧!”
夜以雅:“杜长史过奖了!”
“夜小娘子过来坐!有何事我们可以边饮茶边聊。”杜离笑容和蔼地招手道。
行吧!夜以雅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便垂下手走进茅亭。
杜离抬手请她入座,她抱了下拳也恭敬不如从命地坐在了二人中间。
“夜小娘子年方几何呀?为何做‘捉钱人’这么辛苦的行业,衙门中人有没有欺负你啊?你父母到底怎么想的?他们有替你说亲吗?”
夜以雅有些手足无措,这一串连珠炮的问题怎么那么像查户口的吖?
“妾无父无母,没人约束,自然也就乐得自在,又怎么有人替妾说亲。”
“哦,原来如此!”杜离熟稔地为她倒茶,“那不知莫明府和夜小娘子是何关系?为何
会带上你赴兰堂阁之宴?”
夜以雅向来精明,三言两语之间已把杜离肚子里可能憋的坏水猜得七七八八。
“妾与莫明府的千金情同姐妹,莫明府算是妾的半个父亲!”夜以雅羞涩地抿了口茶道。
随即,不等杜离再开口,她先讨教道:“杜长史、曾司马,二位来轻风县不是为人才和办学吗?妾想知道到底怎样的人才才能入二位的法眼呢?”
“呃……”杜离下意识地瞄向曾照。
曾照不懂品味地一口闷了面前的茶,正在侍弄双手的牛皮护腕,他感受到杜离的目光,抬眼茫然地盯着他: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标准答案呀!
杜离浅尝一口茶,用茶水润了润唇才道:“人才嘛,首先得学识渊博涉猎广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其次得品德高尚、有揽明月挽清风之胸襟,最后长相还不能歪瓜裂枣,必须得相貌端正,才可赋予重任。”
“以杜长史所言,妾倒有一人举荐!”夜以雅顺水推舟道。
“啊?”杜离有点小惊讶,他只是随便唠唠而已,何曾想到小娘子会当真呢?况且他说的不都是接近标准答案的一般要求吗?
“杜长史提到品学兼优又相貌端正,妾身边就有一人,”夜以雅双眸有神地盯着他,“杜长史大可举荐他交差,王节度使定然会十分满意。”
杜离:“……”这话中内涵怎么成了小娘子为他着想了?
“那不知夜小娘子说的人是谁?”他吞了口唾沫,试探道。
夜以雅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此人杜长史也认识,白家二郎白连翊!”
杜离霎时惊得胡子抖了抖:“他?”
“没错!”夜以雅尽量表现出了极其认真的模样,“白二郎虽看着纨绔,但实际上满腹经纶,乃是怀瑾握瑜的翩翩君子!二位向王太傅举荐他绝对不亏!”
“呃……”杜离抚着胡须,又下意识地看向曾照。
曾照对白连翊没啥好感,因此眼神里鄙夷的成分多一些,但他一言不发不想搭话。
“咳咳!”夜以雅故意拉回他们的思绪,为了让他们相信她的话,她坦白道,“杜长史、曾司马,实不相瞒,其实我与白二郎不和已久。”
杜离轻易被带进了沟:“哦?那你为何还要举荐他?”
“即便不和,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夜以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杜长史和曾司马的目的就是举荐人才,我身为轻风县的捉钱人,莫明府又对我有恩,若到时候二位离开时一个人才也没带走,那妾可就罪过了!”
“哦,这样啊!夜小娘子不计前嫌又大公无私,若非女儿身恐怕也将会成为国之栋梁!”
杜离老奸巨猾,即刻嗅到其中有利可图,便笑容可掬地对她道:“白二郎既然深受夜小娘子青睐,想必这纨绔的外表下并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夜以雅:“白二郎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才子!”
“那不如明日让白二郎带我俩到处转转,让我们感受一番他的才气?”杜离着重强调了“才气”二字,眼神和唇角溢出贪婪之色。
“二位可是要考查白二郎吟诗作赋?”夜以雅装懵地明知故问道。
“呵呵!夜小娘子说笑了,你只管回去告诉白二郎,明日自见分晓!”杜离低眸轻吹着茶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