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隼从夜以雅的房间出来,他转过走廊刚在刀柄上挂好刀穗,就不幸地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夜大哥,你怎么来了?”莫盈袖老远就看见了夜风隼,满心欢喜地跑上前。
夜风隼耳根一红,紧急将佩刀背在身后:“呵!盈袖!呵呵,好巧!”
“我、我那个……我找小妹有点事儿!”他紧张到差点语无伦次。
莫盈袖秋水盈盈地盯着他,略微娇羞:“什么事儿啊?”
“呃……公事公事!”他东张西望了一阵,“那盈袖,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有空再聊!”
夜风隼说罢就慌张逃窜,完全不给莫盈袖告辞的机会。
“诶!”莫盈袖仰着脖子本想叫住他,但在看见他刀柄上挂着的刀穗时,不由地会心一笑,心情忽然无比舒畅。
这刀穗其实有点来历,是当年莫盈袖初学女红时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成品,虽然做工粗糙但夜风隼仍然珍藏至今。刀穗之后,莫盈袖深刻意识到自己与“心灵手巧”不沾边,彻底在“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擦屁股这事儿要擦就得擦干净!
次日清晨,碧空万里、晴朗舒爽,夜以雅利用高高低低的瓦楞房檐练习轻功,飞檐走壁后落在了县学门口。
她舒服地呼出口浊气,大踏步走上石阶,向门口护卫拱手道:“二位……”
“夜小娘子!”白书在石阶下冲她招手。
“嗯?”夜以雅转身便看见白书讨好的笑容和白连翊那辆高调奢华的马车。
她急忙小步跑下石阶:“你怎么在这儿,白二郎呢?”
“这儿呢!”白连翊束拢的折扇从里面冒出一截。
夜以雅更不明白地眨眨眼:“你怎么也在这儿?”
“夜小娘子,我家二郎知道你今早会来县学找他,所以才在此等候,上车吧!”白书笑眯眯地客气道。
“哟!”夜以雅受宠若惊地瞄了他一眼,随即抓住马车门框登上车辕,这白书对她的态度与之前真是大相径庭,反常得不能再反常了。
若说物似主人型,莫非这侧面证明了白连翊的心意?
夜以雅边想着边躬身进了车厢,“啊”的一声,她不小心叫了出来。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吃饱了撑的?”白连翊疲倦地撑着头,说话间又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夜以雅赶紧盘腿坐下,素指指着他讶异道:“你、你的黑眼圈……”
一个荒谬又浪漫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掠过,她及时捉住了尾巴,失态地脱口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来县学门口等我,早起又失眠了吧?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隆重!”
“夜以雅,你有痴心妄想症吧?”白连翊半眯着眸,尚且有些昏睡,“我昨日根本没回家也没回县学,不过也住在通文坊里,所以今天过来很方便,我没睡好于你无关,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哼!”夜以雅撇了撇嘴,又好奇道,“不对啊,你不回家很正常,可是你逃课算怎么回事啊?”
“县学的博士、助教和直讲等等学官我都打点过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爹没那么容易知道我旷课!”白连翊换了个平躺的姿势,右臂屈肘枕在头下,轻蔑道,“况且我也不想和那些庸才一起上课,拉低我的档次。”
“……”夜以雅无语,“装装样子还是有必要的!比如偶尔回县学上一两堂课,睡几晚上之类!”
“这些伎俩我需要你提醒吗?”白连翊反问。
夜以雅极其勉强地抿唇假笑,方才的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让她真想就地扇自己两巴掌。
马车正匀速低调地缓缓行进着,主要是为了不磕绊白二郎未睡醒的身子,也不让路上的凹凸不平惊扰白二郎的心情。
“对了,你这是要把我带哪儿去啊?”夜以雅后知后觉问道。
白连翊盯着微微震颤的车篷:“兰堂阁!”
“……”
“昨下午我被杜长史和曾司马拉去了升平坊,”白连翊无力地缓缓道,“为了让杜长史享受一番后宫三千佳丽的舒爽,我不得不包下整座青楼,唉,淫词艳曲、酒池肉林、醉生梦死……比死还难受,以至于我昨晚回到通文坊睡下时,耳边好像还萦绕着那消颓的弦索笙歌,怎么也睡不着。”
“这不是杜长史的风格呀……他不是要低调吗?”夜以雅摸着头纳闷。
“他是很低调啊,不仅全程用化名,还简单给自个儿和曾司马易了下容,反正青楼也是以我的名义包下……”他忽然感慨道,“我洁身自好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白白玷污了!”
“要是你的目的能达到,也不算被白白玷污!”夜以雅安慰,“上次那砚台你送了曾司马一枚,却没送杜长史,而曾司马又不能独自决定你的事儿,所以你也确实应该对杜长史好一些!”
说着说着,她又想到白连翊昨晚那笔开销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白唯义查到,到时候她准得平摊一半,夜以雅忽然气得牙齿打颤。
“家贼查到了吗?”白连翊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她本来目的是擦屁股,结果聊了半天把屁股忘了!
夜以雅抬手重重拍了下脑门,咬牙骂自己蠢。
“你还记着这事儿呢?”
“废话,我要是记不住又怎么知道你今早要来县学找我呢?”白连翊看智障似的盯着她,“好歹我给了关键线索,你得尽快把结果通知我呀!”
“哦,也对!”夜以雅尴尬地笑了笑,将家贼善意的初衷按照昨日的计划复述了一遍。
白连翊听完点点头,表情一点儿也不出乎意料:“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并没有把小贼交给莫明府,你来找我的目的也不只是通知我家贼是谁,而是想让我帮忙向莫明府解释,将这事儿小事化了吧?”
“没错!”夜以雅一个劲儿点头,别的不说,白二郎的脑筋转得确实够快。
白连翊的语气风淡云轻:“家贼是你哥吧?”
夜以雅的笑容立即僵硬,不上不下地挂在脸上,弱声回应:“你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