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的住客们已经不受控制,驿卒和捕快本来的目标是杜离和曾照,现在却不得不分心管理安抚落脚的过客,其中还有不少是不能怠慢的大商户。
就连夜以雅之前埋伏在草丛中的捕快也必须得掺和进这乱局里,帮忙捉贼拿马拿驴等等,至于杜离曾照能否被捕就只能碰运气了,还好夜风隼死死保护着陶大海,他怀里有杜曾二人亲笔签名的承诺书这一大铁证。
“曾司马,我们得把承诺书抢回来。”杜离被曾照拽着死命跑,但神智仍清醒地念着那一关键证据。
曾照分出部分心神看向周遭:“驿站乱糟糟的不成样子还在哪儿去找陶大海,难道要自投罗网不成?”
杜离咋舌,他没想出其他法子,自然不便与其争论。
曾照一门心思避开驿卒捕快,鱼目混珠地参与进其他商客里往外跑,幸好他跑的方向是后门,前门已经不设防备,且也没人能够制止曾照。
寇小逗抱着刀与李沂忠躲在树后。
“我勒个去,李帅,怎么驿站乱成这样?”寇小逗好奇地张望道。
越是乱就越要聚精会神,李沂忠皱紧眉头,更是集中注意力在人群中扒拉杜曾二人的身影:“现在更不可掉以轻心。”
“噢噢。”寇小逗登时故意鼓圆了双眸,直直地盯着驿站后门的动静。
曾照和杜离在这混乱时候不大可能会分开逃跑,而曾照武功高强必然会保护杜离,另外以曾照的脾性,他即便逃走也会拿着那副字帖。
李沂忠脑子里迅速分析,目光锁定在两人结伴,且轻装简出只拿走一副卷轴的人里,很快他便在纷乱的人群里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踪迹。
李沂忠薄唇轻勾,抬手拍了一下寇小逗的后背:“我看见他们了,在前面,上!”
寇小逗尚未反应过来,眼皮被撑久了反而有点耷不下来了,他揉了揉眼睛才勉强跟上李沂忠。
李沂忠训练有素地提刀堵在了杜离曾照面前:“二位,这是去哪儿呢?”
杜离、曾照:“……”
曾照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狗皮膏药,怒目瞪着李沂忠,上次被李沂忠砍伤的左手臂的伤口好像在隐隐作痛。
“李帅,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何误会?”杜离坦然地扯掉下颌上沾着的长长胡须,拱手弯眼笑道。
他的笑容风淡云轻,好似这驿站发生的种种皆与他无关。
“杜长史与曾司马这么晚来这驿站作何?还刻意乔装打扮成这副模样?”李沂忠的目光将他俩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嘛……可以容我们回去再慢慢解释。”杜离不要脸地理了理外袍的衣襟,模样还挺理直气壮。
“哦?”李沂忠手里的刀煞有介事地偏了偏,“可今晚县衙在驿站有行动,二位出现在此实在是太蹊跷了。”
寇小逗站在李沂忠身后:“我们当然会放二位回去,不过还请二位和我们大部队一起走。”
他的嬉皮笑脸在曾照眼中特别欠揍,曾照不容杜离下指示,将手中的字帖塞到他怀里,紧接着赤手空拳地冲李沂忠奔去。
李沂忠忙推开寇小逗:“看着杜离,别让他跑了。”
杜离:“……”曾照那蠢猪都暴露了,他还跑个屁呀?
寇小逗不负使命地控制了杜离,他握紧杜离的臂膀笑出一口齐整的白牙:“杜长史,今晚这里太乱了,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寇小逗的笑容在灯笼熏黄的光照下显得更加不怀好意了。
杜离苦笑地抽了抽唇角:“……”
李沂忠游刃有余地转了转手中的刀,爽快地与曾照纠缠在一起,手中的刀一格一挡,下腰转身,旋即递出大长腿,曾照每挥出一次拳皆有种碰到棉花的无力之感,再加上李沂忠有刀在手,防御就更加完善,他的招式也会有所局限。
曾照踢腿又被李沂忠弓腿轻飘飘地别开,他忿忿不平地提议道:“李帅,何不把刀放下?咱俩光明正大地切磋一番。”
李沂忠莫名其妙地“咦”了一声,歪头天真反问:“曾司马,这场合好像不对吧?你目前可是待捕之人,我的任务是抓住你,而不是和你比试。”
曾照的眼角霎时抽搐得厉害,他的拳头愈发凌厉,李沂忠太阳穴一跳,仅仅被拳风扫着了少许竟觉得脸颊生疼。
双方因此认真起来,曾照打得认真,李沂忠躲得也认真,直到夜以雅和白连翊赶到这边。
“李帅,你们还要打多久?”夜以雅喊道,末了还不忘偏头朝杜离抱拳微笑,“杜长史,好久不见,今晚这事定然是误会,我们待会儿回衙门好好解释解释。”
“哦,”杜离摸了摸唇下的胡须,笑容僵硬,“老夫也这么想的。”
几句寒暄之后,四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了打斗中的曾照与李沂忠。
“嗯嗯。”杜离清了清嗓子,聊胜于无地开口,“他们二人是在切磋呢,无碍无碍。”
“嗯嗯嗯嗯。”其余人立刻附和。
场面氛围皆尴尬至极,但谁也没有提及尴尬的缘由。
杜离的脑子很精明,今晚发生在驿站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他绝不相信白连翊夜以雅置身事外,衙门中人偏偏这么巧来驿站逮人?那个陶大海到底是何身份?有否和他们串通?
他边想边挑起一边眉毛客气问道:“今晚县衙在驿站可是有何行动呀?”
竟然杜离亲自挑起这个尴尬的话头,夜以雅和白连翊不约而同地看向寇小逗,毕竟在场就寇小逗这位衙门中人能说得上话。
“呃……”寇小逗斟酌了一番,边理思绪边回道,“是这样的,最近城里不是出了个专卖假冒伪劣古董的商贩吗?我们对此案留意很久了,直到昨日才有了线索,得知他今晚会约顾客在驿站交易,所以才布下了这个天网恢恢的局。”
“连莫明府也惊动了?”杜离阴阳怪气道。
“此案事关重大,不少宗族富商被骗,莫明府压力太大,不上心也没法呀。”寇小逗抱臂颔首,右手手指无奈地撑着额头。
杜离:“……”
李沂忠不愿意和曾照纠缠太久,但曾照死缠烂打的劲儿还挺蛮横,无奈之下他只有故意用刀柄狠狠戳向他左臂的伤口,曾照眸里闪过一丝惊恐,拳头的力自然而然弱了下去。
曾照:他果然知道黑衣人是我。
李沂忠趁势抬腿用膝盖戳向他的腰窝,曾照吃痛卸了力被他顺利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