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翊和夜以雅找到李沂忠说明了计策,李沂忠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好歹白二郎是我的老板,老板交代的事我定会尽心尽力完成。”
夜以雅不大相信地睨着他:“可安公公是你的上级,比你品阶高啊。”
“……”李沂忠抚着心口的手隔着衣料挠了挠,“可我们仨还是朋友呀,那你们就当我是乐于助人呗。”
“好吧。”
夜以雅和白连翊较为放心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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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过,安如是的卧房灯火通明,他穿着整齐地在床前徘徊走动,不安地琢磨着白连翊下午对他说的那番话。
“安公公,咱们这放贷的行当好像动了一些地痞流氓的利益,我收到消息,如若我们不放弃这一行,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除掉你。”
安如是当时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不屑地回道:“那又如何,本使还有李帅呢,李帅此行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本使的安全。”
“可那伙人有的是亡命之徒,听说武功高强……算了,安公公万事小心,今日起多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自从下午听了白连翊的一嘴危言耸听,他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偷偷关注他,幸好脂粉铺人多,就算那人想对他不利也不会蠢到白天动手。
然而夜幕降临之后,他的心就更乱了。
“我要不要让李帅来我房间睡呢?”他自言自语地搓着手,又急急甩头,“不行不行,那样影响不好,被人误会可就遭了。”
“可万一真有人在睡梦之中害我可如何是好?”安如是紧张地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明明事先合上了所有窗棂门扉,但案几上的蜡烛却如同鬼魅般撕扯晃动。
安如是的心蓦地被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差点只出不进,他害怕地咽了口唾沫,心道:我还是去找李帅吧。
行动比反应更快,只是他刚往前跨出一步,外面好像就响起了比较大的动静,下一瞬,李沂忠便撞破紧闭的窗棂,被扔在了安如是脚下。
安如是吓得没来得及合上嘴:“……”
窗台上躬身站着两个蒙面黑衣人,正来意不善地盯着他。
“安公公,你快走!”李沂忠拽着他的裤腿提醒道。
“哦哦哦,对!”安如是赶紧一脚跨过横挡在面前的李沂忠,一面呼救一面朝门外跑。
他逃命逃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脂粉铺的娘子和武中行也被他的动静闹腾起来,他深知这帮人没一个能打,只能当他的肉盾,眼下更应该快点找到藏身之处躲着不乱动。
他顾头不顾腚地奔向后院,木三娘着急追问:“安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可惜她的指尖只轻轻触及到安如是柔滑的锦衣面料,旋即便滑了过去。
安如是拼了老命往外跑,最后躲进鸡圈用竹篾框盖住头,今夜无月,他默默祈祷着不被发现,可他刚调整呼吸安定了还没一盏茶的工夫,头上的箩筐就被人一把抓起。
安如是差点直接被吓尿,幸好揭开箩筐的人是李沂忠,李沂忠嘴角和额头皆在流血,气喘吁吁的模样实在狼狈。
“李、李帅,你没事吧?你躲另一边去吖。”安如是压低嗓音道,同时指了指马厩的方向。
李沂忠抬手抹了下脸,不碰脸还好一碰脸就满脸是血了。
安如是:“……”
李沂忠回头望了一眼马厩:“安公公主意不错。”
“啊!”他小小惊叫了一声,便被李沂忠捏住肩膀提了起来,李沂忠的爪子如同鹰爪难以摆脱。
安如是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尽量低调地任由李沂忠拽着走,睁大双眼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李沂忠道。
“啊?会不会太高调呀?”安如是声线颤抖。
李沂忠:“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跑到马厩解开马绳后立即翻身上马,并将安如是拢在双臂之间,扬手往马屁股甩了一鞭子,胯下的马立刻吃痛尥蹶子,长吁着跑了出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夜风刮得安如是脸皮刺疼,但逃命的感觉也更加清晰,白连翊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萦绕,尤其是他曾重点强调的“亡命之徒”“武功高强”八个字。
安如是再次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并保持,好歹他也是堂堂神策军都尉,怎么能这么窝囊。
“去白宅。”
安如是面露担忧:“现在宵禁,我们出得去吗?”
“你我是巡抚使,你又是轻风县的大名人,刷脸应该可以出去。”李沂忠话语坚定。
“哦,好吧。”安如是能感受到李沂忠宽阔又厚实的胸膛,这有助于他尽快安稳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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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连翊的美容觉被破坏得很彻底,他打着哈欠在书房迎客,同样不得休息的白书眉眼困倦地捧着三碗清茶放置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上。
“白二郎,本使觉得你说得对,”安如是瞄了一眼额头缠着绷带但脸还算干净的李沂忠,“这放贷的生意还是不要染指的好,毕竟我们又不缺钱,又何必从那些穷鬼口中抢食呢,那一成的利润本使不要了,你也别再去碰。”
他故意反过来用劝告的语气对白连翊道,搔首弄姿地理了理被风撩乱的发丝。
白连翊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安公公果真能放下这笔生意?”
“也得有命花不是?”安如是指了指李沂忠,“你看李帅都被揍成这样了。”
李沂忠颔首自惭形秽地稍稍挡脸。
半晌后,白连翊才佯装忍痛割爱:“那行吧,这一行我们就放弃吧。”
安如是抿着热茶,缓慢呼出口气:“唉,本使在这儿待不了几日了,可不想因此丢了命。”
“安公公,你要走了?”白连翊和李沂忠几乎异口同声。
安如是白了李沂忠一眼,对白连翊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大半年了,本使不仅考察了轻风县的民风,莫明府的政绩,还实现了个人的商业价值,促进了本县的经济发展,本使的功劳虽大,但也得不忘初心之使命,将此地民风淳朴,县令治理有方之事反馈禀报给圣人。”
白连翊喜出望外,快要压制不住内心迸发的喜悦:“那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与安公公相处愉快,很是舍不得,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到时只能恭送公公了。”
李沂忠虽然没抓到安如是一星半点的把柄,但是一想到要回长安心中还是会激动不已:不良帅、正职!不良帅、正职!不良帅、正职!
“既然两位要离开了,不如给白某一个送行祝福的机会?”白连翊灵机一动,“白某准备十九日在兰堂阁为你们办一场送行宴,还请赏脸。”
安如是愉快点头:“不错不错,本使也打算二十日一早就启程回长安,白二郎的安排真是深得我心。”
谁知,白连翊又道:“不过,还得请安公公帮我写封信,你我合作非常愉快,脂粉铺生意蒸蒸日上,公公帮个小忙应该不难吧?”
安如是会心一笑:“没问题,上文房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