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翊负手站在窗前欣赏着天际云山,手里握着一叠封面写着“业绩簿”的册子,放眼远处,白雪山势渺茫无垠与绿意芳草相接,风声吟吟如飘散在天地间、坠入凡尘的仙音。
五位娘子被白书带进书房,白连翊转身回到书案后,他抬手示意她们坐下,直截了当道:“本店开张以来,承蒙各位娘子的努力付出,业绩在同行里已属翘楚,下午我翻看了由夜掌柜写的这本《业绩簿》,对各位的客户资源和销售量皆有所了解,再综合平日里的表现以及性格特长等,我决定了一名店长的人选。”
店长?
底下跪坐端正的娘子们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小声议论道:“没听掌柜的说起过这事儿呀?”
“店长算什么位置呢?和掌柜谁大呀?”
“肯定没有掌柜大!”
……
木三娘听到这安排霎时心知肚明——这便是白连翊之前说的“包装”,其他人尚且在惊讶中窃窃私语时,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锁定在了冯杏儿脸上,冯杏儿六神无主地一直沉默着,无心与姐妹们聊天。
白水:“你们觉得谁会是店长呀?”
汤甜甜:“肯定是你吧,至少你有姓氏优势!”
白水:“少拿我开涮,照我说应该是双儿,她的销量最高最能说会道!”
程双:“别别别,我就是耍嘴皮子工夫厉害,店长可不敢当!甜甜有一技之长,还是安公公的专用化妆师,这职位舍你其谁呀!”
汤甜甜摇摇头:“这店长的位置一般人够干不了,我不过是只有一技之长而已!我看杏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水:“其实三娘知人识意又八面玲珑,她也很合适。”
……
“咳咳,”白连翊有意咳嗽打断了她们的猜测,底下立即鸦雀无声,“对于店长的人选,我心里已有安排,你们五个都很优秀,要从你们中间选出一个店长我可是费了好多脑筋,我决定选冯杏儿!”
冯杏儿蓦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白连翊:“我?店长?”
其余人怔了一瞬,紧接着便掌声轰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冯杏儿脸上。
“为什么会是我呀?”冯杏儿呆呆问道,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
白连翊:“我见你最近状态不佳,但即便如此也能专心工作不马虎,这种执着真是难能可贵,再加上你遇事机警变通,眼光又长远、领导统筹能力也在他人之上,这些都是夜掌柜向我反映过的,所以多方考虑下,我才决定让你坐店长这个位置!冯杏儿,你是没信心吗?”
“那倒不是!”冯杏儿低声回道。
白连翊认真道:“行了,之后我会让白书带一条镌刻有‘店长’二字的小金牌给你,以后只要是在店里,你都必须挂在脖子上!知道吗?”
“这太贵重了吧?”冯杏儿忽然紧张。
白连翊:“我白家又不缺钱,而且一块小金牌也废不了多少钱!店长的位置虽然被占了去,但其他娘子若表现优异,今后我也会有其他奖赏,比如月前方面按量提成,逢年过节送店里的名贵化妆品等,如果你们喜欢小金牌,我也会根据各位的特点人手定制一份!”
他话音刚落,五位娘子立刻拍手不停:“老板,你真是太好了!”
“对了,老板,那店长和掌柜,我们听谁的呢?”程双举手问道,另一只手手指不解地挠着脸。
白连翊不暇思索:“当然是听掌柜的!”
众人:“哦哦哦,明白了!”
白连翊又强调道:“掌柜是脂粉铺的开店元老,这脂粉铺除了我以外,你们都得听她的!至于安公公和李帅……该有的尊重依然要有,尤其是安公公,他可是我们店公认的招财猫!”
“我明白!”冯杏儿点点头。
——
翌日午后,天边的浓云聚集起来,慢慢朝这边靠近,它们掩住了大半的光芒,压抑的氛围愈来愈重。
天色由此阴暗了不少,风里带着凉飕飕的冷意,曾照仔细趴在屋檐,仍然敬业地望着对面胭脂铺的动静。
因为快要下雨了,他看到李沂忠再再再次被唆使拿着伞走出了店门,熟练地撑起伞为安如是的广告立牌遮风避雨,尽管现在乌云密布,但实际上一滴雨也没有落下。
眼看乌云扩散地愈来愈快,不到一刻钟一大半天就暗沉沉了,街上摊贩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回家,人影变得慌乱紧张起来,曾照瞧见脂粉铺的客人也在迅速离开,就李沂忠充当着尽责尽职的门神保护一张纸片人。
“兰娘,快下雨了!不如就留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呗?等雨停了再回去?”夜以雅拽着刘兰娘的胳膊摇道。
刘兰娘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上露出些许犹豫,夜以雅趁机就拿走了她手上提的大包小包的胭脂水粉,推着刘兰娘往茶案方向去:“兰娘,坐一会儿再走,说不定有惊喜呢!”
“……”刘兰娘半推半就地和夜以雅坐在茶案前。
汤甜甜将果盘和茶水搁在案上后走开,刘兰娘抚着茶杯问道:“我的事你告诉莫明府了吗?”
“还没?怎么了?”夜以雅没心没肺地吃着枣儿。
“没事!”刘兰娘神思恍惚地摇了摇头。
对面房檐上狗着的曾照沉了口气,准备趁雨落下之前离开,他刚要动身,就敏锐地发现身后有动静。
曾照警惕地回头,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迎面落到他面前,曾照脸色铁青:“白二郎,你怎么在这儿?”
白连翊垂眸一笑,故作镇定道:“这话应该我问曾司马你呀,其实李帅发现你在这儿藏很久了,他将此事禀告给安公公,安公公见这天要下雨所以才让我来请你去店里喝杯茶。”
曾照的脸色霎时很难看,眼神更是讳莫如深,他唇抿一线,咬牙问道:“李帅是今日才发现我在这儿的吗?”
“这我又如何知晓嗯?”白连翊天真地歪了下头,抬手作邀请状,“曾司马,请吧!”
白连翊虽然一问三不知,但曾照内心已然七上八下,断定李沂忠早就知道他潜伏在此处,李沂忠知道此事,那安如是也一定知道,合着这么久了他们全在逗他玩?作秀给他看?
一股被愚弄的耻辱感涌上曾照的心头,他忍下被气得吐血的冲动,起身与白连翊一同前往脂粉铺。
白连翊内心暗喜,他刚才那番话虽是杜撰,但从这段时日的相处不难看出这两拨人的关系没那么亲近,而且曾照还暗中偷窥巡抚使,单凭这一点,他们也不会蠢到互相求证,督学使与巡抚使之间的罅隙刚好促成了他忽悠曾照进店的完美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