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王司户勾结逍遥佬的证据，夜以雅和白连翊马上动身回城，王家人知悉了此事也不敢阻挠，“走贩私盐”关系重大，况且王书吏已死，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目前最紧要之事。
然而，马车在经过一片树林时，白书突然勒紧了缰绳，两匹黑马同时发出一声长唳，树叶齐齐作响，巨大的风浪席卷着树梢，无数落叶下雨似的弥漫旋转在空中。
“发生什么事了？”夜以雅撩开车帘问道，她胸腔里的小心脏正“突突突”地狂跳，直觉此处将发生不祥乃至血光之灾。
白书握缰绳的手也颤抖得厉害：“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吖。”
“不会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吧？”白连翊也从车厢里探出了头，但他的语气比较轻松。
白书霎时哆嗦得更厉害了：“啊？不、不会吧！”
他们话音刚落，面前便有一手持长刀的黑影出现在虚空之中，黑衣人周身包裹严实，宛如一道无血肉的影子，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无数落叶被他强大的气流震动，下落的速度愈加迅速。
那人另一只手负在身后，气势凛然地挡在他们的马车面前，双方距离不过五十步，一双鹰隼直勾勾地盯着白连翊和夜以雅，他犯不着开口说话，动机显而易见。
夜以雅尽量保持着镇定，她朝白连翊伸出手：“把合同给我！”
白连翊也紧张，没做多想就将合同转移给她，夜以雅赶紧将合同藏于怀内，自我安慰地摸了摸衣襟处，偏头对白连翊小心翼翼道：“我先带着合同跑掉，你不会恨我吧？”
“……”
白连翊确实有这想法，让夜以雅带着合同先走才是君子所为，但他还没说出提议竟然就被夜以雅抢先提出，这顺序颠倒了意义可就不对味儿了呀。
“凭什么？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白连翊又委屈又伤心又有点生气，“也不顾及一下咱俩的交情，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送死？”
夜以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神：“我也不想的吖，可你看那人内力如此深厚，我要是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大不了一起死，我哥的冤屈也洗刷不了了，到时候加上我们仨，就得死四个人！如果我先走，那么至少可以活两个，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正直讲义气的白二郎！”
“那我和白书就该死咯？”白连翊反问，双眉拧在了一起，眼神里有一丝赴死的凄然。
夜以雅于心不忍：“我只是理性分析而已……况且从情感层面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你说……对吧？白二郎！”
“……”白连翊欲言又止地微张着嘴。
呜咽的风声与树叶的刷刷声交杂灌入他们的耳蜗，他们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千钧一发又两相为难的境地，夜以雅之所以提出先走，除了纸老虎的胆小本性外，更多的是考虑到宁愿自己落得个不仁不义的骂名，也不想在和白连翊的互相客气求死中无济于事地浪费时间。
但现在……他们还是又僵持住了，好像白连翊对她意见很大，果然这种情况还是得一方提出“舍己为人”的建议才不至于如此尴尬，虽然目的都是一样的。
“咳咳！”黑衣人不耐烦地咳嗽，他刻意低沉着嗓音道，“二位，你们若是把那张纸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用为了谁生谁死伤了感情，你们可一起生。”
“生你妹呀！”夜以雅撸着袖子站起身，豁出去道，“我们若是想用一张纸换三条生路，还犯得着纠结商量吗？”
“……”黑衣人被怼得有点无语，一瞬后狠下心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白连翊又起身拽住夜以雅的手腕，劝她别冲动，旋即面对黑衣人客气拱手道：“这位大侠，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从不参与江湖恩怨，但您要的那张纸事关人命，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交出，这有悖道义！”
“难道你们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黑衣人眼神冰冷。
白连翊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更加重要！”
黑衣人：“那不就得了吗？你还在考虑什么？”
白连翊牙疼地啧了下嘴，又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侠您乃胸怀侠义之人，何必与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晚辈动手？岂不脏了您的手？”
夜以雅这时才意识到白连翊故意拖延时间，若是对方武功低微，他早就一掌劈过去了，现在他只能故作镇定，实则背心冷汗淋漓。
此刻敌我力量悬殊，貌似除了打嘴炮以外，也想不出其他有用的办法了，能拖就拖呗，多活一息是一息。
“我已经说过，你们把东西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可你们非但不听，反而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黑衣人也洞悉了白连翊的想法，手中的刀开始蓄力。
当他的刀气凭空向白夜二人扫来时，夜以雅拔出短剑护体，却被白连翊下意识地护在身后，就在那么一瞬，她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不过事态紧急，命悬一线的时刻没那闲工夫想花前月下，另一股雄浑的内力及时从头顶掠过，泛着寒霜的长刀斩断了黑衣人的刀气，更凌厉的刀意直逼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倒退数丈远，李沂忠则提刀迎面相向，电光火石间便迸发出兵刃相撞的锵啷声。
二人的纠缠让整片树林为震颤，夜以雅弱弱地伸出一根食指碰了白连翊的手臂一下下：“你说……李帅打得过他吗？”
“我觉得应该打得过吧？”白连翊观望着他们越打越远的情景，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走？”
夜以雅抿了抿唇：“李帅目前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么可以先走，对恩人如此无礼呢？还是等他一起吧！”
“呃，好吧！”白连翊转身又回了马车，盘腿静坐等候。
夜以雅则坐在御者席旁，虽然这会儿已经看不清那两人的酣畅战况，但车厢里实在是太闷了。
她眼神余光不小心瞄到一旁的白书，他脸色惨白，目前还在瑟瑟发抖中。
夜以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