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说得对，吴氏是认真想要与她交好，不管是真情实意，或者是虚情假意，至少她应该试着去接受一下，毕竟这人日后注定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想到这，张清胭怀着一腔复杂的心绪，细细将所有东西分了类，给各房个人都送了去，并未隐瞒这是吴氏所准备的事实。
“没想到那小贱人还会帮她那武将出身的继母送东西，实在叫我没有想到。”许氏拿到张清胭送过来的礼物后，立刻与周芙仙吐槽着。这段时间三房的日子不可谓不好过，那周芙灵的婚事还钱一事泡了汤，家中又添进来一个败家的许世兰，每日银子只进不出，许氏心中苦得很。
“就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曾想还真是大方，母亲你看看这皮毛这水色，怕是在江南也值不少钱呢！”周芙仙也分到了一套漂亮的水貂裘，正抱着欣赏。
“张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到底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到底是底蕴深厚，啧啧……”许氏也是摸着这一手华贵的皮毛赞叹个不停。
“张家有钱，说到底日后还不是咱们的！”周芙仙脑子一转，忽然认真道，“母亲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将那小蹄子求过来给年弟吗？趁现在小蹄子的父亲到了，咱们早点上门去求亲……那张寅膝下只有小蹄子一个女儿，只要年弟娶了她，日后这些还不是都是咱们的？父亲这几日不也在催您尽快解决这事吗？”
许氏眉梢一跳：“你当这事如此容易？且不说张寅如何爱重她这独女，那吴氏过门已经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动静，怕是张寅暂时无心再要孩子，可见那小蹄子在张寅心中的地位，咱们如今贸贸然开口，那张寅如何能同意？”
“这事你切莫露出口风，我自有主张。”许氏说了许多后，怕周芙仙无意泄露消息，还特地叮嘱了一句。
周芙仙只是点头应下，只想到张寅对待张清胭的态度，再对比周霖对自己的态度，后者心中妒恨不已。同是身为女子，为何张清胭就能如此幸运？
且不提三房如何。张寅前后忙了好几日，才终于抽出了空，带着吴氏拎着一堆的礼物上镇国公府拜访。
老太太一直端着，借故身子不适，连见都不愿见二人。
吴氏心知镇国公府不待见自己，全程都将姿态放得极低，而张寅虽入官场多年，到底还有些读书人的傲气，在他看来他今日已将姿态放得足够低了，顾着面子再不愿拉下脸来去亲自求见老太太。
周霄不在，出来待客的除了二老爷周雳只剩三老爷周霖。
“母亲身子有些不快，方才才用药睡下，兄长又镇守边城，是以只能由愚兄暂且接待两位，招待若有不周还望海涵。”
张寅身上有正经官职，且又是张家中青年一脉最有天赋的子弟，是正经嫡出的血脉。在他面前，哪怕周雳虚担了个庶兄的名分也实在有些自卑，是以一番话说的难免有些讨好。
“哪里哪里，二叔客气。”张寅连忙客气拱手，对周霖的热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厅中的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张寅二人却半响都聊不到一块去。
“去看看三老爷回来了没，快快将人请过来。”周雳眼看着又冷场，张寅夫妇越发尴尬，连忙打发身边的长随又去三房叫人。
菡萏院中。
“父亲还在正厅吗？”张清胭带着翠羽一行急匆匆地正要往正厅去。
“还在呢，”翠羽点了点头，面露为难，“只是老太太听说吴夫人也来了，只说身体不适，似乎不愿意出来见客……”
张清胭蹙眉，心知上午自己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还好好的，怎的这么会功夫就能身体不适卧床不起了？不过是推诿之词罢了。
“姑娘，这不是去正厅的路啊！”翠羽见张清胭面色不好，明显在走神，本不欲打搅，但见她走错了道才连忙出声劝道。
“咱们不去正厅了，先去千禧堂。”张清胭没有拐回正确的路，自顾自走在前头。
不出张清胭意料，老太太果然好好地坐在屋内。主仆一众到达时，老太太正吃着易嬷嬷剥的水果，惬意得可以。
“祖母……”张清胭娇软一声轻呼，扑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早听说张寅还在前厅坐着，自然不会以为张清胭是来自己跟前给她逗趣的，当即板了一张脸。
张清胭到上京半年多，早将老太太的脾气摸了个透，自然不会怕她。娇娇软软地又撒起娇来，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一晃一晃的，大有老太太不上前院就缠她到底的意思。
“爹爹一来就不要祖母了？这就得哄着去见你爹了？”老太太叫张清胭磨得无法，但心中对她的偏心也是多少有些委屈。
“胭儿没有，”张清胭嘟嘴，“只是父亲来一趟，若是祖母不肯见他，难保外头的人要传什么风言风语……”
易嬷嬷不愧是跟了老太太多年的老人，见张清胭还未察觉到老太太的心情，立刻替张清胭开脱道：“姑娘也是一片拳拳孝心，再如何那也是表姑娘的父亲，是小姐生前的夫婿……老夫人就是再怨他，也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话，且见见姑爷吧。”
老太太心中堵得慌，但她也知晓张清胭与易嬷嬷说得在理，今日若是张寅就这么从镇国公府出去，怕是不出三日“镇国公府与张家交恶”，或者是“镇国公府不满张寅这个前女婿”的流言就能遍布整个上京城。
到时候上京众人会怎么看他们两家人，更有甚者，张清胭身为两府之间如今唯一的枢纽，又该如何自处？
老太太不是想不通这些，只是看张清胭维护张寅，心中难免吃味。人常说老小孩老小孩，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不是变得昏庸就是变得幼稚。老太太已经昏庸过了，这会儿难免变得幼稚……
“罢了罢了，”老太太一抬眼正好对上易嬷嬷与张清胭两张同样写着期待的脸色，原本想笑的脸又是一拉，别扭道，“老婆子我一把老骨头，懒得走那么远的路。你爹若是真有心来看我，叫他自个儿过来。”
“祖母真好！”张清胭一听老太太松口，立刻抱着老太太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而后跟个小蝴蝶似的衣袖飘飘飞出了屋子，倒把老太太整了个哭笑不得。
“表小姐这心肠真是像极了姑娘。”望着张清胭离去后的身影，易嬷嬷不禁感慨道。
再说正厅。
三老爷周霖根本就不曾出门过，只是老太太摆明了态度不想见张寅，他多少也得拿乔一下。这不，等周雳第二次派人去请的时候，他便巴巴地过来了。
有先前的“有事外出”做铺垫，周霖再与张寅说话时后者明显没察觉到其的刻意。
“妹婿倒是会教养闺女，霏儿走后胭儿便一直是你在亲自教养吧？”
二人闲聊了许久，周霖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张清胭身上扯。
“说来惭愧，”张寅嘴上说着惭愧，面上却是一脸的骄傲自豪，“胭儿是个乖巧懂事的，她母亲走后江南的一切家务都是她一人揽下……我心疼她年幼，家中长辈又逼得紧，只好续了弦。”
吴氏被赵氏拉去说话，张寅便能坦然地说几句真心话。不得不说张寅不亏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三言两语间不仅透露了对张清胭的满意自豪，更表示出了自己的不得已，解释了为何会早早续弦的原因。
倘若这些话张寅是对周霄或是周雳任何一人所说，兴许还能借他们之口将事实转达到老太太耳中，借此对他改观。
可周霖如今正肖想叫周瑞年取了张清胭，又怎会愿意张寅与镇国公府解开误会在进一步？
周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权当没有听明白张寅话中的含义，笑着符合地夸了张清胭好几句，这才小心留意着张寅的面色，提到：“老太太有意叫胭儿留在京城，也好慰藉当年妹妹不能承欢膝下的遗憾。”
张寅不知周霖心中打得什么主意，只能笑着推诿道：“胭儿尚且年幼，我也不舍得太早定了人家。况且于儿女亲事上我自认也算开明，只要胭儿日后能过得好，且她自己喜欢，旁的都不打紧……”
却不知张寅这话落去周霖耳中又见他心头大定，但还是试探道：“妹婿当真如此开明？只要胭儿喜欢，你这是要叫胭儿自己挑夫婿吗？”
“哈哈哈，”张寅弄不清楚周霖打的什么主意，凡事都不敢说死，只用玩笑的语气道，“闺女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只要她过得好，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