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赶紧朝自己的饭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张清胭根他一起吃，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张清胭笑着淡淡瞥了眼对面的桌子，故作不快：“杨公子这是看不起我吗，弄一桌吃剩的残羹冷炙来糊弄，还说什么多年的情分。”
这话把其他几个人说的黑了脸，虽然他们吃的比较粗狂，可是桌子上的菜大多都是刚上不久的，有几盘还一筷子没动呢，怎么就变成残羹冷炙了。
杨宁看着张清胭娇嗔的样子，更是心猿意马，懊恼的一拍头，“你看我这个脑袋，真是喝酒喝昏了头，这剩饭怎么能轻胭儿妹妹呢，走，上楼哥哥请你顿好的去。”
霞光在一旁扯着张清胭的袖子拼命使眼色，这厮一看就对他家姑娘图谋不轨，等会上了楼，独处一室，更是危险重重。
张清胭却拍了拍霞光的手背，示意按兵不动。
杨宁就这么撇下了一帮兄弟，殷勤的带着张清胭她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又让掌柜子上了一桌的菜，比下面的还要丰盛。
全程杨宁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献殷勤，张清胭跟霞光就是闷头一直吃，等吃的差不多了才偶尔回他一两句。
张清胭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好奇道：“杨大哥不是在宁国公府跟着杨伯父做事吗，怎么还跑来这里了？”
这杨宁也不是真的喝酒喝昏了头，还是就是这么天上没心没肺的性子，笑着靠在椅子上看张清胭，“本来在长安那份差事是挺闲的，可是我爹嫌我不长进，又让我弟弟替了我，打发我到这破地方做盐商了。”
士农工商，商可是排名在最后的，虽说之前在长安也不过是当个芝麻大小的官儿，可到底面子上也有光，这可倒好，直接被撵出来当了盐贩子，每天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的，还不如在田间里的农夫有地位。
虽然他花银子找来了一堆武功还算好的帮手，不过到底也是意难平，家里的弟弟再好也是个庶出，自己一个嫡长子才是该继承爵位的，可是如今看父亲的意思，怕是有让他顶替自己的打算。
杨宁有这个自知之明，自己的脑子不好，可是是非黑白他还是看得清的。父亲现在明显更偏袒二房一家，连母亲都是夜夜在房里哭泣。
想到这杨宁突然一拳砸在了饭桌上，桌上的盘子都跟着颠了个个，把张清胭她们吓了一跳。
张清胭偷偷打量着杨宁的表情，就猜出了大概，看来这杨非善也是被杨宁这个亲儿子埋怨上了，一碗水端不平，迟早要后院失火。
张清胭不动声色的斟满一杯酒递过去，故意添油加醋：“杨伯父也真的，长安城里有那么多好差事不分给你，偏偏做这种颠沛流离的伙计，宁国府皇城里的铺子那么多，还差卖盐得的这点银两，再说找个人去做不就好了，非得让你亲自跑。”
看着杨宁一点点变黑的脸色，张清胭忽然笑了，“杨大哥今年也该到婚配的年纪了，如此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肯定不少姑娘都把门槛踏破了吧。”
杨宁听张清胭突然提到婚配，顿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张清胭的表情，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有意试探。
心里却在暗喜，难道张清胭对他也是有那么一些意思的？
端起张清胭刚才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一脸苦笑道：“哪有人看上我啊，现在不过是顶着个宁国公长子的名号，连一官半职也没有，天天做着泥腿子的伙计，一般姑娘还看不上呢。”
张清胭注意到杨宁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瞥，心里暗笑，这个人居然还惦记着她。
她面上并未表现出明确的抗拒，只是顺着杨宁的话继续往下说：“确实啊，杨大哥什么都很好，就是这伙计太辛苦了些，泥不泥腿子的倒是无妨，就是这颠沛流离聚少离多的，苦了人家姑娘独守空房，嫁过去也是怕没有夫婿疼。”
杨宁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张清胭在暗示她，对他有意思，但是却嫌弃他现在盐贩子的身份。
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门，杨宁可不想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赶紧澄清：“不过我爹说了，出来跑盐商就是为了历练我几年，等到把江南这边的生意坐起来之后，我就能调回长安继续做官了。”
“几年？”张清胭捏着手帕绞了绞，“这个几年可玄妙了，说少也可少，说多也可多，一两年是几年，八九年也几年，难道要人家姑娘等你到人老珠黄吗？”
“不是不是！”看着张清胭越蹙越紧的眉心，杨宁这颗心是七上八下，生怕一个说不好就让张清胭打消了嫁给他的念头。这么神仙似的妹妹，一旦错过可就再难找到了。
“我回去就跟我爹说，让他把我尽快调过去，放心，最快肯定不会超过三年的！”
张清胭看他这一脸急不可待的样子，忽然掩面笑了，“杨大哥这话说的，好像我在等你似的。我刚才说那些话也无意挑拨你跟杨伯父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杨大哥你人这么好，若是白白因为这盐贩子的伙计给耽误了，未免太可惜了。”
杨宁看着她被屋子里的热气蒸得有些微红的脸颊，喉咙越发干涩，大概是刚才张清胭给的那杯酒，真的太醉人了吧。
就在他朝张清胭越凑越近时，对面的人却突然站了起来，离开了他的视线，转头微微一笑看着他：“杨大哥，吃好了该结账了。”
霞光跟着张清胭去了附近的客栈，付房钱的时候叫了好几声霞光都没有反应，张清胭就发现她从饭馆里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等进了客房张清胭才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霞光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欲言又止，在张清胭追问半天之后才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好。那个姓杨的，一看就对您心怀不轨，既然知道干嘛还跟他吃饭啊。”
张清胭倒茶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还是为了什么。我知道您对王爷娶王姑娘的事情心怀不满，但您也不能这么报复他吧。”
这句话可把张清胭说乐了，把倒好的茶水递给霞光，“还报复他，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去睡个觉呢。”说到这她看了看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姓杨的，他就是杨非善的长子，虽然跟他爹长得如出一辙，可是脑子差远了。从他入手调查宁国公府再合适不过。”
听她这么一说霞光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清胭是打的这么算盘，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好。
“就算是为了调查宁国公府您也不能吧自己搭上啊，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非得摘了我的脑袋不可。”
上次王爷可是千叮万嘱的交代，一定保护好小姐的安全，尤其是不许其他男子靠近她。这下不止是靠近，还一起同桌吃饭喝酒，要是萧丛知道她怕是小命要修休矣。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霞光看着张清胭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都想哭了，确实啊，王爷是不会拿小姐怎么样的，到时候东窗事发要掉脑袋的也是她而已。
她哭丧着脸抓着张清胭的胳膊，“小姐您就听我一句劝，别去冒险了，你可以把这件事上报给王爷，他自有办法。”
张清胭不以为然的哼了声，“你倒是相信你主子，他现在都被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管我，再说我就这么无能，非得事事都要靠他吗？”
男儿当自强，女儿为何就不能。
她已经觉得好了，等回了护国公府，就开始调查宁国公府的谋害老太太的证据，到时候铁证如山，容不得他抵赖。
第二天一早杨宁不知从来弄了辆马车就在客栈外等着她了，霞光打开窗户看到那张喜气洋洋的笑脸，如鲠在喉，真想端起一盆冷水泼下去，让这个人脑子清醒点，就他那副样子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姐你看看，我就说这人蹬鼻子上脸吧。”
张清胭梳好发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这是好事啊，连找马车的钱都省了，还白得了个马夫，正好有人护着咱们去长安。”
“我的姑娘啊！”
霞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人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跳的吗？有！她家小姐就是。霞光已经隐约能预感到她家王爷得知此事后会是怎样震怒的表情，她脖子上的头好像越来越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