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狂风乍起
白衣流火2020-01-04 14:033,243

  顾平潮看着少年在王府里习字,读书,和周边的同龄人一起斗鸡玩乐,好景不长,静谧的场景在顾平潮和秦修的视线里坍塌,这次隔得时间跨度很大,影像的碎片再次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变了地方。

  天下妖魔横行,人间除了皇朝帝王,还应之生出了许多门派,叫的上名字的仙门就有百家,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散修,凝结起来也是一股莫大的助力。

  王朝式微,许多王公贵族,甚至帝王儿女都入了江湖,少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一个普通修士进了朝溪崖。

  这里跟顾平潮想象中区别很大,六国混战,妖魔横行,他以为,朝溪崖应当是战火弥漫,气氛紧张。

  但是没有,朝溪崖规矩虽多,却并不刻板,里面冷的像块冰的仙尊上午罚了弟子,晚上就偷偷潜进去帮弟子上药,弟子之间也互帮互助,你教我这套剑法,我帮你研习这个符箓是怎么画的,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少年在里面堪称是如鱼得水,他天赋惊人,没多久就做了仙尊的亲传弟子,三年后和师兄弟下山,声名鹊起。两年后,少年的仙尊在横州之战中力竭而死,呼声很高的他顺利成了朝溪崖的首席仙尊。当时结界薄弱,很多地方都被妖族捅出了漏洞,整个就像筛子一样,补了这边漏那边。少年作为仙家的楷模自然当仁不让,带着弟子在人间不停的抓妖除魔,可是妖魔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哪里是一己之力能对付的。

  足足有五年,少年连朝溪崖都没有回过,稚气未脱的少年迅速打磨成了坚硬的磐石,山转过水流过,变成了沉稳刚毅的顶梁柱,撑着风雨飘摇的人间。

  但是妖族还是越来越强大,而且他们不单是随心作战,他们跟人类打交道了很长时间,开始学会人族的战术,狡诈,越来越难对付。没多久,妖族利用在人族的叛徒,神不知鬼不觉灭了仙门四大家的沂水江氏,唯一的活着的就是自小就被送去镇国府的蚩惑,被江氏的家主江贺拼死护了出去,送到了少年的朝溪崖,那是距离他离开少年的时候,已经整整十年了。这时候蚩惑十六,少年也已经是二十六岁的青年了。

  蚩惑作为镇国府的义子一直养尊处优,对外界的兵荒马乱没什么感觉,沂水江氏满门皆灭,不可能留下蚩惑一个遗孤,斩草除根的道理妖族比人族记得更清楚。

  一朝之间,妖族前赴后继,蚩惑成了明晃晃的靶子,他以为铜墙铁壁的镇国府成了纸糊的东西。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灵力有多不堪一击,长达三月的奔袭亡命,几乎将蚩惑整个人从内到外洗刷了一遍,从一个世家公子转变成“江湖人士”。

  江贺到朝溪崖的时候整个人只吊着一口气,一到山门口就撑不住了,朝溪崖守卫的弟子不敢耽搁,连忙禀告了上去。

  朝溪崖一向事从权益,不到片刻就来了人把两人搬进去救治。

  江贺本来就断了两条肋骨,途中还疲于奔站,脸上笼着灰败的气息,朝溪崖的仙尊把了把脉就摇头,知道是不行了。

  而蚩惑早就烧的人事不省,发生了什么懵然不知,他现在还没有长大后的那股邪性,眉目间是雌雄莫辨的秀美,不过此时此刻糊满了血和污垢,再怎么美都看不出来了。

  蚩惑醒来没多久就知道江贺去了,这个跟他有着最后一个血缘关系的人,从今往后,天地茫茫,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襁褓时候就被送来了镇国府,一直以为自己对江家没什么过多的感情,可事到如今才发现,血脉至亲终究是不同的,痛苦摧折着五脏六腑,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惶然无措。

  少年仙尊刚刚在山下斩了一头吃人头颅的妖兽,整个人仿佛被血泼过,得知消息后立马往朝溪崖赶。

  蚩惑是跟在少年身边长大的,一晃经年,再相见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少年了,明媚的朝气在他身上看不见一丁点,有的是斩钉截铁和杀伐果断。

  少年也觉得当年的豆丁变化太大,身量完全是个少年人的样子,时间……真的过去太快了。

  沧海桑田转瞬即逝。

  “砰!”

  手中的剑被少年仙尊扔到一边,他手上早已不是前几年的白皙如玉,而是充满了细碎的伤痕,这些有剑伤,有烧伤,还有妖兽的咬痕,此时鲜血已经凝结成块,实在不好看,但是和蚩惑同样伤痕累累的手握在一起时却又奇异的和谐。

  “哥……”蚩惑眼眶一红。

  少年仙尊把蚩惑抱住。

  沙哑的声音中仿佛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没事了,在朝溪崖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我没有家了……”蚩惑眼睛空茫茫的。

  少年仙尊眼眶也红了,抱着蚩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知道。”他定定的看着蚩惑。

  “总于一天,我们会让枉死的人安息,会让无家的魂魄回归故里。”

  ………………………………

  窗外寒风肃杀,斑驳了满地白银流雪。

  那时候的蚩惑真的以为,他和少年仙尊会永远站在同一方,除妖邪,斩奸佞,清霜明月,携手同归。

  之后少年仙尊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蚩惑其实对他有着疏离的感觉,年幼时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模糊的哥哥已经变成了被天下人传颂的仙尊,相对于一众的仙尊,他过分年轻,为了不落人话柄往往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精力,因此少年再战场上冲在最前面,之后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往往是回来后倒头就睡,他所有情绪都被深深压在了心里,脸上强撑,眼睛里却总有未褪去的红血丝,给当时还小的蚩惑一种过分深沉,和冰冷的压迫感。

  少年知道蚩惑怕他,每日教了功课就让他回去,蚩惑跟着少年仙尊在人间到处走,畏惧在日夜相处中渐渐消失。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起先是外面开始流传的风言风语,说仙尊行动举止异常。两人关系无形中慢慢疏远,后来,少年仙尊竟然站在了邪魔外道那边,完全忘记了他们与妖族的血海深仇。

  朝溪崖,功德堂。

  少年仙尊手执书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漠的让人寒心。

  “你当时是怎么和江家保证的?”蚩惑看的窝火,满面怒容喝道。

  少年仙尊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年是他疏忽了,蚩惑自小在镇国府,出来后又一直跟着他,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偏偏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吞,一副不屑于说话的样子,人也变的喜怒无常,阴鸷固执。

  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旁人说一千道一万,他都不会改变。

  “我没忘。”连日的打斗让他声音都变沙哑了,本来神经就绷紧到了极致,还要应对发脾气的孩子,他心里已经不耐烦了,但他没表现出来,压着火慢慢给蚩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蚩惑的确被宠的不像样子,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旁人眼里少年仙尊是天上的明月,不可亵渎,在蚩惑眼里却只是兄长:“那是怎样,我只知道,你非但不打杀他们,还要让他们住在这里,是吗?!”

  “蚩惑!”少年仙尊皱眉喝了一声。

  人分好坏善恶,妖魔也是,但是蚩惑不懂,他只知道那些是他全族灭门的凶手,他知道斩妖,他知道除魔,但他不知道有些妖魔是不能一味打杀的。

  蚩惑红着眼睛看了少年仙尊一眼,摔门而出!

  临走前丢下一句:“反正妖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少年仙尊也被气得够呛,懒得把人追回来,小孩子发发脾气而已,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回不了头了。

  事后对于那一天,少年仙尊第一次尝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两人一个在房内,一个往外,月光把他们拉成了两条长长的线。

  “蚩惑出事了,对吧?”顾平潮现在对蚩惑反而没什么看魔头的感觉了,蚩惑偏执的像长不大的孩子,只是世道终究会逼着他成长。

  “嗯。”秦修说:“蚩惑一去不回,他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思考前因后果,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不过,走的不只是蚩惑一人,沂水江氏虽然满门被灭,附庸及亲信总有漏网之鱼,这些人随着蚩惑一起进了朝溪崖,大多江氏人修习符咒,阵法,在朝溪崖山下负责抵御妖族的阵法,现在蚩惑离开自然随着。”

  顾平潮“啊”了声:“那不是没人了。”

  那妖族来的时候岂不是……顾平潮突然觉得有股寒意上来。

  秦修没说话,眼睛里透出淡淡的悲意:“妖族抓住机会来袭,据说仙门和百姓死伤惨重,仙门撤出后几乎成了死城。”

  据说……

  顾平潮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词,难道秦修当时不在场?

  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是幻境里面的谁?

  一点线头被顾平潮从麻团里面牵扯了出来,浮现出让他自己都不太敢置信的东西。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天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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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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