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生之间
白衣流火2020-01-03 16:483,513

  他现在心里简直是风中凌乱如魔似幻,顾平潮感觉自己的三观就像被蹂·躏的小姑娘一样毫无还手之力,自从遇见秦修开始,各种奇怪的东西就在挑战他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比如说蚩惑的自愈体质,奇怪的镜子,秦修仿佛无所不能的能力,现在他连幻境,这样的虚无之地都能进来,秦修扪心自问一遍是人吗?

  “我们这是在哪儿?”

  “暮云遮以法器符咒见长,最出名的几个名声都不好,鬼面镜就是暮云遮最著名的咒术之一,蚀阴之乱后被众仙家抵制,焚毁了大半,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被私藏下来的,至于这个,也是一种咒术,更准确的说,是禁术,名叫‘死生之间’,人下咒时以血为媒介,勾起人的心魔,甚至你早已忘却的东西也能一一溯洄出来。我们进来的地方叫镜花水月,咒术被下在了外面的水潭里,山洞的尸体大半都是这东西的原因。”

  顾平潮心思急转:“不是,您看我有那么老吗?再怎么溯洄也不可能溯洄到这里吧。”而且他说啥,“死生之间”?这不是三界最强禁咒之一吗?

  秦修看着他,睫毛不自在的眨了两下。

  顾平潮看他这样子,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这是你的幻境吧。”

  秦修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顾平潮:“……”

  此处应有飞雪。

  怎么每次这种“好事”都连带着他啊。

  顾平潮深吸了一口气,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子又何必。

  “哎。”顾平潮忍不住道:“您是人吗?……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您懂吗?顾平潮感觉自己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我以前的确是人。”秦修对顾平潮耐心是真好,除了不想或者是不能说的,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可是这句话一出来,顾平潮着实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就想后退,但是他强撑住了,没让自己丢面儿。

  “现在呢?”顾平潮克制住想跑的冲动。

  说来惭愧,顾平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一个东西是看了就想原地去世的——鬼。

  明知道这玩意儿未必能打得过他,但是没有道理的害怕,做任务时和这东西有关的他要离八百米才有安全感,更别说现在他和秦修孤男寡男,万一真是,他岂不是要疯。

  秦修完全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顾平潮心里转了山路十八弯,组织着语言道:“朝溪崖曾是我的师门……”

  “等等!让我缓缓——”顾平潮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也顾不上害怕了,妈呀,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鬼,忒牛·逼了。

  其实顾平潮要是再多念几年书,就能知道很多东西,比如说朝溪崖本来就在临安的秦氏,当时六国混战,王朝式微,世家地位崇高,四大世家分别是临安秦氏,金陵许氏,沂水江氏,华清王氏。分别对应的是朝溪崖,飞霜门,暮云遮,天机阁。

  秦修给他缓了一会儿继续道:“当年结界壁破后死伤无数,朝溪崖名存实亡,我被万剑穿心身受重伤,机缘巧合下委身于法器中,被人挖出来后变成了……这样。”

  除了这是顾平潮的幻境外,秦修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只不过过滤了有关顾平潮的所有内容罢了。

  事已至此,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他的想法,只是能瞒一时是一时,他只盼着能在解决完一些事情后顾平潮才知晓前尘,不过……他有种纸包不住火的感觉。

  后面顾平潮听得不太真切,万剑穿心四个字实在让人有太多的联想,秦修说的口吻却平淡的不得了,好像这样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

  而且秦修想的没错,顾平潮的确没相信他,人这东西是最复杂的,多少事情变化就在一瞬间,顾平潮天生就精于人情世故,加上这几年下来的职业病,一般人的话,都恨不得嚼上个三四遍弄清真伪,更何况是秦修的。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透着“算计”的劲儿,傀儡祭姑且算是偶然,后来跟他们一起进山洞就开始不寻常了,还有蚩惑那妖物说的话,每一句顾平潮都没忘记。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熟人都来了。”

  “也对,你在蚀阴水中泡了那么长时间,恐怕神智都没了,别说记忆了,不过——”

  “所有人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你竟然忘了个干净,你对得起跟随你的千万英灵吗,大人!”

  他与秦修,蚩惑有关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却是明摆着的,秦修不想他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刚才他是故意试探的,秦修果然遮遮掩掩,有意让自己“误解”,把“死生之间”揽到了身上。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叫喊打破了平静。

  “——哥哥。”

  顾平潮循声看过去,一个小豆丁从远处踉跄的跑过来,声音奶声奶气,幼嫩的手指拉着一个男孩的衣服,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脸生的很是讨喜,特别是眼睛,清澈明亮,灵气逼人,而这个小豆丁虽然连路都走的踉跄,但是标准的五官已经可见日后的影子。

  顾平潮有些嫌弃的退后一步,这个小豆丁眉眼和轮廓与长大后一般无二,分明就是吃人的蚩惑。

  男孩大笑着蹲下来跟蚩惑说着什么。

  蚩惑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嘴里咿咿呀呀一直叫着哥哥。

  男孩笑着抱起蚩惑向远处走去,两人正准备跟上去,顾平潮迈出一步突然停下来了,于此这时,空间剧烈波动了一下,只见秦修的手已经撕裂开了虚空,如果不是顾平潮及时停下来,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幻境之外了。

  顾平潮甚至笑了起来,他抓住秦修的手,轻笑道:“前辈这样不太好吧,要送人出去不说一声啊。”

  看似说笑的语气却让秦修心里一跳,顾平潮的手可没放松,钢筋铁骨一样扣住了他。

  秦修看着顾平潮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一而再再而三,顾平潮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尽管早就料想到了,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还是如在梦中,张了张口,哑声道:“我……”

  不行,不能让顾平潮看下去了,否则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定了定心神:“这里面一定有东西,难道顾先生不想早点出去吗?”

  “出去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以前辈的手段,应该随时能走人吧。”顾平潮笑眯眯的看着他。“还是说……前辈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看的?”

  秦修:“……”

  顾平潮这个神情他再清楚不过,每次他知道了什么存心戏弄人的时候就这样,说不定已经知道幻境是他自己的,没追究就等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何况看顾平潮的样子,现在无论如何是不会出去的了,他感觉心里的那口气提了上来就没下去过。

  顾平潮抬脚就往前走,秦修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幻境里开始缓慢的变化。

  天气越来越冷,一夜过后整个王府都成了冰雪琉璃世界,老管家转了一圈叮嘱完事情后来到男孩卧室:“世子,世子!”

  叫了好几声却都没有回声,老管家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老管家一惊之下噔噔噔倒退几步。

  站稳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黑色的大蜘蛛,落在松软的雪地上一动不动了,老管家眯着眼睛弯腰去瞧——原来是假的,细腿绒毛做的栩栩如生。

  这是赢城最近很流行的一种糖糕,芝麻做的各种动物昆虫,极其逼真,很多贵族小孩子用来恶作剧,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谁做的好事,老管家虎了脸在门外叫道:“世子如今越发胡闹了,长公主布置的书您看了吗,还有一天三张的习字您几天都没动笔了。”

  这时旁边墙角转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老管家回头的当口被一团雪正砸在衣服上。

  “呀!”老管家抖着身上的雪指着来人。

  男孩已经是约莫十来岁的少年模样,正是玩闹的年纪,浑然不惧,做了个鬼脸就拖着雪朝外面跑,冰天雪地的管家怕给他冻坏了,满头黑线的在后面追:“您好歹先穿上件衣服啊!”

  旁边台阶下小豆丁乐呵的直拍手。

  少年绕了两圈,看老管家喘气主动停了下来,抱起小豆丁朝外面走:“今天带你去看斗蛐蛐好不好呀?”

  老管家一愣,恨不得蹦起来:“不行,您今儿一定要把字给写了,不然长公主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少年拔腿就跑,后面老管家带着一群侍卫追。

  这样的场景两天就要上演一遍,少年是镇国府的世子,镇国将军顾长风又常年在戍守边关,基本没人制得住他。

  豆丁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与少年一起住在王府里,整天跟着疯玩,转眼春去冬来,豆丁已经长成了约莫五岁的小娃,少年也变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生的俊朗明丽,已经可以料想以后的样子。

  长公主给少年请了夫子,却防不住少年招猫逗狗,就算这样功课却也没落下来,夫子觉得他态度不端,有心想治治他,一日命他第二天背出《长明赋》,这篇文足有半本书不说,而且生僻字极多,很多字连教都没教过。

  少年不服输,熬鹰了一晚上。

  第二日,夫子来抽查,本来准备杀杀少年的锐气,却没想到少年不仅背得一字不差,连其中没说过的要义都理解的一清二楚,当下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后来再不存心刁难,一来二去,两人反而成了忘年朋友,弄的长公主哭笑不得。

  少年白日里上了课,晚上就一句句的教蚩惑。蚩惑看着他,眼珠子一眨都不眨,就像雏鸟望着母亲一样,全无保留的信任倒映在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

  顾平潮在旁边都看得吃惊,蚩惑周身煞气冲天,还有这么天真无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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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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