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琴歌和白玄壑对峙一处。
这边的慕非白和沈幼安则是带着沈默和北阖两位前辈朝‘长乐商丘’的方向逃亡而去。
要说那日从‘百越金陵’见完宁清逸回来,一入‘晋安西宁’,沈幼安和慕非白则是目睹了和沈幻灵当日同样亲眼所见的惨状,遍地的尸体人血,一时间惊的两个人都慌了阵脚,匆匆忙忙的跑上‘赤景峰’,结果发现除了北阖和沈默两个人还在之外,其他人,死的死,丢的丢。
沈幼安和琴歌做了一件同样的事情,就是轻点尸体数量,她自然也很快发现沈祁、沈司安、慕敛晴这几个不见了的人,寻到北阖的时候,那老头子也是吐血重伤,没顾其他太多的事儿,就只想着先把人救回来再说,抬手渡了一股灵力,那老头儿才咳咳嗽嗽的睁开眼来。
“快……快逃。”
“北阖师叔,出什么事儿了?”
“白玄壑,白玄壑……快,快去救你师父。”
师父?沈默?沈幼安抬头看了一眼慕非白跑去的方向,一咬牙,架着北阖的半个身子站起来,然后困难的一步一步朝‘月星堂’过去。
北阖看起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沈幼安就扶着他也蹭了一身的血迹,“师叔,您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看看师父如何。”
北阖苍白着嘴唇点头,然后沈幼安把他安置在树下,这才迈腿跑了进去。
上楼梯的时候有些匆忙,所以伸手扶了一把墙面,琴歌后来看到的那个从外往里的血手印儿便是沈幼安此时留下的东西。
“非白师兄,如何了?”
慕非白从‘月星堂’二楼朝北阖坐着休息的那棵树下望去,眼里起了些狐疑的神色,“刚刚北阖那老头儿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白玄壑来过,让我们快逃。”沈幼安走到沈默身边蹲下,“师父怎么样了?”
“沈默叔叔没事儿,我过来的时候,‘月星堂’的法阵都没有破开。”
“所以说白玄壑没来过这边?”
“赤景峰上下的灵阵都是由幻灵加强过的,白玄壑他能这么轻松的进来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据我所知,北阖那老头儿根本没什么降妖除魔的能耐,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庄上下,就他一个人还清醒着。”
“赤景峰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幼安咬咬嘴唇,显得十分为难,“我们可怎么同师兄交代啊。”
“……”慕非白把沈默背到自己的背脊上,“先找到他再说吧,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担着便是。”
“我怕师兄接受不了,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先出去吧,白玄壑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慕非白站起身来朝下走,“当着北阖的面儿,有些话别直接同我说,防着点儿那老头儿。”
“非白哥哥怀疑他?”
“不是怀疑,我也从来没信任过,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多个心眼儿吧。”
于是慕非白背着沈默,沈幼安扶着北阖,四个人暂时先出了‘晋安西宁’。
本来以慕非白和沈幼安的脚程,想从‘晋安西宁’到‘长乐商丘’也费不了多久的时间,但因为带着两个拖油瓶的缘故,所以硬生生的把速度拉慢了许多许多。
尤其是北阖,走两步腰伤,动弹半分脚疼,若不是碍着长辈晚辈之间的规矩,沈幼安都想蹲下身子来背着他快点儿离开这地方。
“幼安啊。”
“怎么了师叔?”
“师叔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我们停一停吧,你扶着我坐到那树下去休息一会儿。”北阖举起来指向面前大树的手指头还抖动个不停,看着受重伤的模样也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沈幼安抬头看看慕非白,只见慕非白皱着眉头冲自己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自己才顺从的扶着北阖坐到树下休息去了。
“北阖前辈,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不如让晚辈替您看看?”
慕非白放下沈默,沈幼安连忙接过自己至今还重伤不醒的师父,架着坐到了另一棵树下去休息。
“没事儿,我就……咳咳……我就是挨了白玄壑一掌,所以现在,心口疼的厉害。”
“晚辈替您把把脉?”
“没关系的,我坐会儿就好了。”
“反正也是休息,还是让我替您看看吧。”
“你走了这么久也当是累了,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体力灵力都不能再同你们年轻人比,还是别浪费力气在我身上。”
“把个脉又不浪费我力气。”慕非白坚持,并且伸手去抓北阖的手腕。
本就察觉出了不对,何况慕非白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平时也是很少见,北阖明白了那孩子对自己起了疑心,若是这次再被把出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内伤的话,那事儿可就彻底圆不过去了。
即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手会有多突兀,但是在慕非白伸手的时刻,北阖还是及时的用另一只手去按住了对方的手腕。
慕非白抬头,眼里射出一道寒光,“北阖前辈这是?”
“我只是挨了一掌,没事的。”
“我看你可是很有事呢。”
“……”北阖尴尬的笑了两声,“非白可真会说笑,我这身体自然是……”
“白玄壑到底是怎么进的赤景峰?”慕非白手指轻转,轻轻松松的便扣住了北阖的手腕,然后用力的向后压去,“所有人都有事,就偏偏是你没事?”
“非白,这是在怀疑我?”
“你的故事若是能说服我,那我便不怀疑你。”
“非白哥哥。”安置好沈默,瞧着慕非白和北阖似乎起了些冲突,所以沈幼安跟上前来看了看情况,“怎么了?”
“幼安啊,你们非白哥哥怀疑赤景峰上的事儿是我做的呢。”瞧见慕非白是一块儿踢不动的铁板,北阖只能把希望往沈幼安的身上放一放,想着好歹是个女孩儿,而女孩儿又大多都是心软的,总归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不至于也很慕非白一般,双方一点儿信任度也没有才对。
沈幼安望了望北阖,然后也跟着蹲在了慕非白的身边,“非白哥哥,他受伤了吗?”
“没有。”
……
四周的空气都跟着这两个字凝固了。
北阖突然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看来是自己太轻视慕非白这个小子了呢,没想到眼力竟然能如此毒辣,真能一点即中。
“北阖师叔,您……”沈幼安欲言又止。
“白玄壑确实来了赤景峰,我没受伤,不过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所以身上疼的厉害。”
“摔了一跤?”慕非白继续追问,“那你身上这么多的血迹是哪里来的?”
“你们想想,我总归是个前辈,赤景峰遭此大难,可我却贪生怕死的自己一个人活下来了,这事儿摆给你们小辈儿看多丢人啊,我总是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是,比如我和白玄壑大战后战败,但是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这样的理由,更能让大家接受,所以我才编了这个谎言。”
“你是编了这一个谎言?还是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真话?”慕非白显然是不信的,握着北阖手腕的手指头越来越用力。
“慕非白,我可是修真界的前辈先师,你这副质问的口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赤景峰大难是我引起的?”
“我问你,白玄壑进赤景峰,东南西北四个面,他是从哪面上来的?”
“……”
“人家东方凉薄上赤景峰都得避开灵阵走大门,他白玄壑总不至于有百余条命够丢,而敢不走正门而入吧。”这个细节是慕非白此前上峰顶时注意到的,赤景峰下的城内尸横遍野,赤景峰顶的庄内也破烂不堪,唯独那条直通大门的正路一尘不染,甚至连半分打斗破损的痕迹也没有。
“我倒是没有注意到白玄壑是从什么地方上来的。”
“你没有注意到?”慕非白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在房间里喝了杯茶,然后推开门就看见他已经把满庄的人全都给杀了个干净了。”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再说我在庄内,我就一定得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白玄壑掳走了司安、沈祁和敛晴,却独独把你这位前辈先师扔在这儿?”
“他心里在琢磨什么,我如何知道?”北阖有些恼了,不过他力气不比年轻人,自然也推不开慕非白的这份压迫,“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这么做,故意留下许多破绽,然后让我们互相怀疑,自相残杀。”
“他犯得着这么做吗?”
“……”
“明明他一掌就能解决的事儿,还非得让我多此一举来怀疑你,然后再动手除掉你?”
“妖族做事险恶。”
“我先留你一命,总归你也不是我慕家的人,我没这个资格处置你,该如何决断你做没做对不起沈家的事儿,还是等幻灵回来再做决定吧。”慕非白松开抓着北阖的手指头,“幼安,带着他,走。”
慕非白转过身打算去背沈默。
沈幼安低着头乖乖听话的想伸手去扶北阖起来。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就懒得和你们这群小孩子玩躲猫猫的游戏。”幽冷默然的口气。
慕非白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寒气传来。
刚想回头提醒沈幼安一句‘小心’,就看见北阖阴沉着一张脸抬手想朝沈幼安身上打过去。
沈幼安自然是能察觉的,本来抬手挡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慕非白偏偏就是上前来拉了她一把,然后伸手替她挡了北阖劈过来的这一掌。
两股气力击中一处,北阖被慕非白的掌力推出很远的距离。
慕非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不过是靠着沈幼安后退了两三步的程度,但也就是这一下,一股奇怪的寒气顺着他的筋脉一路而下直达心口,心脏的部位被寒气窜入,‘噗’的一口血水喷出。
“非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