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百人。”张谦远顿了顿,见安西将领们神色如常,并未因为自己一行人丁稀少,便鄙夷,方才又道:“这百人要么是豪族子弟,颇有武功,要么都是僧兵,战斗力能够抵上寻常五百人。”
郭骁点了点头,道:“传令曹发,让他来见我。”
曹发北叫醒后用冰水洗脸,很快便神采奕奕的到来。
“此地便交给你了。”郭骁沉吟道:“这两日,你先趁着吐蕃人没有回过味来,避免交锋的同时,尽力拖延吐蕃人的行军速度。”
“另外就是,你只有五百人可以调动,你不能的话,就换人来拖延吐蕃人的行军速度!”
曹发的眸子很快又明亮起来,如今安西军当中还能作战的只有二千二百余人,能够给自己留下五百人,已经是优待。
何况又不是正面交锋,五百人足以。
他很快行了军礼,斩钉截铁的吼道:“末将必不负都督众望。”
“此地就交给你了。”郭骁意味深长的看向曹发,转身看向其余人:“玄甲军一人三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铁门关,此战你们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张三是激动地,他终于有了独当一面一马当先的机会。何凯也是激动地,他清楚自家都督不会亲自统帅军队,从曹发麾下抽调的士卒至多三百人,却是生力军,必然会补充到自己麾下。
洪流从午后开始冲向铁门关。
步兵要走两日的距离,只携带干粮的骑兵不到半日就能走完。
刚刚日暮,张谦远就看到了铁门关上面严阵以待的吐蕃兵将。
吐蕃人仍旧在戒备,这样的戒备与每一天都一样,仿佛战火下一秒就会烧到铁门关一样。可城墙上的吐蕃人又都清楚,安西军仍旧遥远,这一两日连斥候都不见了。
当下唯一的疑问就是,如何将消息传递进铁门关内。
“只能打草惊蛇。”郭骁沉默许久,无法接受继续等待一个昼夜的建议。
“那就打草惊蛇。”这也不能怪其他人符合郭骁,而是除了枯等明日,混入城中之后再想办法里应外合。
入夜之前,铁门关的戒备更加森严,许多人都说着安西军的再度出现,一个吐蕃人信使是如何在城外被安西军射杀的。仿佛每个人都亲眼看到了自己友军是如何被射杀的一样,这件事情在关内变成了最好的谈资,没有之一。
破碎的城墙上面有着干涸的血迹,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厮杀,仍就在这城墙上面留下印记。吴洪辩第一次登了城墙,就是在天黑之后,忧虑的找到了城中主官,谈及我佛慈悲,今日被安西军所杀的吐蕃信使,魂魄仍旧在城外徘徊,咒骂。
素来信奉佛祖的主官脸色没有大变,却也笑不出来,更无法容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便倡议再来一次水陆法会,超度亡灵。却为吴洪辩拒绝。
唇红齿白的吴洪辩早就有了高僧的弟子,他拒绝城中主官的方式并不复杂:“水陆法会并非一日便能促成。大人若是想要今夜不能长眠,大可等上一两日,在行水陆法会。”
城中主官如同梦游一样,只能答应吴洪辩的建议。
吴洪辩便在这种情形下,登山了城墙,孜然一身的远眺城外,仿佛是在寻找亡魂。
“法师,他们真的在外面?”有人嘀咕,不明白吴洪辩为何要冒险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寻常人看来,继续等下去才是合理的。冒险绝非是好事,尤其是谁都不知道安西军的打算。出城寻找安西军的张谦远等人,也没有证明安西军是友军。
“开始诵经。”吴洪辩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盘腿而坐,在吐蕃人的注视下,开始超度亡灵,让吐蕃人心生敬佩。
城外,郭骁已经看到小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跟稀疏的绿点。细细数下来,他倒是发现张谦远说的没错,城中的僧人刚好七十八人。
只是一眼,他就知道此事可成。
以往,这样的夜袭必然是危险重重。但现在有了内应雄关便处处都有了漏洞。
城内吐蕃人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城外的黑暗,如果不是吴洪辩等人主动超度,他们都不会想到死在城外的信使,可能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叨扰自己。
夜色越来越深,城墙上巡逻的吐蕃人也越来越少,唯独僧人们仍旧盘腿坐在地上,毫不疲倦的诵经称佛。
“那是猫头鹰的声音。”有人靠近城墙边缘,隐约听见风声当中有猫头鹰hooo的叫声,这看似与张谦远约定好的暗号。
“是时候了。”吴洪辩缓缓起身,指定一人道:“你即刻领人去将夜宵送上城墙,与城墙上的守卫一道用餐。”
“诺。”那人拱手而去。
随后,吴洪辩又才说道:“当下需要一个勇士,坠入河中,去与安西军约定时间,一同发起进攻。”
“我去,我水性最好,等的就是这一刻。”有人主动,得到许诺之后,方才在无人看守的角落当中,一跃而下。
此处濒临江河,无人能够攀爬上来,长久以来都被吐蕃人忽视。
内里的一切安排好了之后,吴洪辩又亲自寻道城墙上的城守,禀告道:“城守大人见谅,若非贫僧等人叨扰,大人应该早早入眠。”
城守面无表情,对这和尚并无好感。
“只是贫僧早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酒菜,好叫大人今夜睡上一个安稳觉,城墙上的勇士们也能歇息片刻。这夜深人静,婴岗将军所向披靡,也无什么可警惕的。”
“安西狡诈,还是小心为上。”城守淡漠的说了这样一句,却没有拒绝吴洪辩的好意,坦然笑纳了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