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点，你的人能够活的多一点，到时候会你的沙陀州，还有重启的机会。记住，你是沙陀人，而不是回鹘人。”这话当然不是尉迟媛能够说出来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确说了这样一番让李元虎触动颇深的话。
李元虎迟疑了很久，才张开嘴巴，用与刚才不一样的沙哑声音道：“拿下你的脑袋，我就能有我想要的一切。”
尉迟媛静静等着，没有打断他未曾说完的话，只是那样看着他，哂然道：“可惜你杀不了我。”
李元虎哑然，他心里面无数次想过杀掉尉迟媛，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却又没有太大的把握。尉迟媛此刻距离自己不过十数步，但就是这十数步的距离如同天堑一般，想要越过难于登天。
数十甲士将尉迟媛团团围住，这是欧冶子这段时间的日夜不休的成功，铁甲的产量每一日都在增加，48斤的重甲被尉迟媛大笔一挥，装备到了自己的亲卫身上，这五十副重甲就是营寨东面势如破竹的另外一个原因。
“你有种的话，就杀了他，好让我能够狠下心，不惜一切代价斩下你的人头，拿去祭奠他。”尉迟媛发了狠，在没有郭骁授意下，仍旧放出这样的狠话。
她尽可能的冷峻，挥动纤纤玉手的时候，周遭甲士缓缓开动，跨越十数步的距离只需要十次呼吸的时间。
小范围交战，甲士的威力将倍增。没有骑兵，没有强弩，也没有长枪，盾牌，任何可以抵挡，或者对抗重步兵的策略，都不存在。
“将军，北面，北面又杀出一股安西军，我等无力阻挡！”一军汉跌跌撞撞的撞入李元虎身侧，颤抖道。
“霍乱军心者斩！”李元虎眼中杀意闪过，这一消息让他动容，难以继续与安西军对峙。换在其他时候，他尚且能够泰然处之，但在现在这无疑是表明了结局，自己又败了，还是败在妇人之手。安西人当真都是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当然，他不会坐以待毙，在杀了鸡之后，他目光扫过四周，才缓缓说道：“今日之败，来日我必将偿还。”
“全军听令，撤军！”
直到此刻，李元虎才痛苦的闭上自己双眼，他想撤退，比还在厮杀的每个人都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不知道黑暗当中究竟藏着什么，安西人的话究竟可信还是不可信。
炽热的温度让他难以心安，木质的营寨，无法抵御火油的侵袭。
即便火油无法点燃湿漉漉的木头，散发出来的浓烟，也是致命的。
“撤军！”他心有不甘，既不愿意继续流血，也不想就此离去。
三千人马经过这一次的交战之后，还能剩多少，他已经不抱期望。
没人反对，心中有数的人都知道趁夜离开只是逃亡的又一个开始，安西军的准备绝对不只是夜袭，外面应当还有摇曳着，时刻准备着追杀的骑兵存在。
如果没有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坚守营寨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的话，是坐以待毙，等死。
“队正，杀进去了，右翼杀出了一条血路。回鹘人……好像弃守了营寨。”有士卒前来传递喜讯，振奋了士气。
也是，安西军同样没办法再这样的环境下呆太久，也无心扑灭熊熊火焰，他们在追杀残敌。
并非所有回鹘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接到军令，撤回去。但数量更多的回鹘士卒变成了弃子，他们无从知晓李元虎选择了撤军，仍旧在督战队的监督下，死战不退。
但曹涛是个好人，他领着众人尊崇了郭骁的命令，开始高呼：“投降免死！”
不管懂不懂回鹘语的人，都在大喊，想要回鹘人就此投降，变成自己的军功。
回鹘士卒们也不管自己听不听得懂安西人的叫喊，跟一旁的友军一样，跪地乞降了。
溃败太过于突然，突然到曹涛摸着脖子，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刚才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面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毫无疑问，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李元虎自己尚且无法击败，郭骁更像是高山一样，让他除了仰望还是仰望。
“受降俘虏，救火。”尉迟媛看也不看的吩咐道，她的一颗心都在营寨外面，还在等待李元虎的郭骁身上。
以郭骁的风格，自然不会在营寨之外毫无布置，只是拔换城新兵太多，甄选出来的精锐，也不堪大用，只能打顺风仗。
李元虎一路北行，约莫二十里之后，目光狂热起来。他想要仰天长啸，笑话尉迟媛无能，竟然没有在营寨外面准备一支应急的士卒，在关键时刻杀出。
对，浓烟渐渐闻不到了，火焰的温度也归零。零散的回鹘士卒大多都没有战马，狂奔之后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活着，就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今日若非尉迟媛错漏百出，我必身亡。”他感慨万千，心中的得意却表现在了脸上，能够从这样的危机当中杀出一条血路，已经是极为难得事情。
尤其是他听到自己后路被抄的时候，他险些站立不住，只能杀人泄恨。他愤恨，尉迟媛将自己打造的小王国彻底摧毁，断送了他上进的念头。
现在李元虎就算想要跪舔吾甫尔，换取他的支持，吾甫尔都未必会高看李元虎一眼。兵权才是回鹘人立足的根本，没有兵权，官位再高也是虚位。
“可笑那尉迟媛妇人之仁，为了一个小厮，便放过我。来日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知晓妇人之仁不溶于世道！”他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属下愿意为先锋，将尉迟媛擒获，送与将军。”当即，便有人献媚，靠鄙夷尉迟媛上位。
听到这里，李元虎刚想哈哈大笑，就愣住了。
大地颤抖，除了地震之外，只有大量骑兵奔袭而来一种解释。
这一息，空气凝固，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都充斥着唐音。
“李元虎将军，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