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拔换城一样,龟兹此刻的兵力一样不容乐观,作为前沿的月镇被完全放弃,只有少数斥候会光顾月镇。
如今月镇当中的居民已经全部被迁移到了龟兹,每户都有所补偿之下,月镇的居民便在新型的生产环境下,成了安西的一员。
他们从未见过有将牛,农具免费交由农户使用的官府,对均田制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
大唐一直都没有在西域彻底实行大唐境内的许多举措,原因其一是懒政,其二是西域民风与大唐不同,本地的地主是大唐需要团结的对象。加之西域并不匮乏土地,缺的是水源跟百姓。
也正是因为西域地广人稀,在大唐无为而治,全部作为军事重镇使用,兼以商贸的举措下,农业便无从谈及开拓。
能够在西域任职的将领多是人中豪杰,却无法管辖地方。而地方上的官吏多是不得志之人,无心将自己治下变成一方乐土。
直到陇西失陷,安西变成孤军之后,龟兹才开始新建水利,供养城中百姓军士。年复一年之下,才有了龟兹以一城之力,对抗回鹘吐蕃数十年的功绩。
现在龟兹再度变成军事重镇,农桑之类的事物都被暂且搁置。只有战争才能够将敌人从自己的领土上面驱逐。
何健清楚郭骁的目的是焉耆,在他心里面,焉耆的重要性并不低龟兹低,也想要与郭骁一道进军焉耆,哪怕只作为一个先锋,他也是愿意的。
只是也明白自己坐镇龟兹的重任旁人难以取代,在安西不涌现更多杰出之人之前,自己再难上战场。
虽然他心中有无穷战意,到头来却只能嘱咐自己幼子道:“为将者,当多谋,而非一味恃勇,莽撞行事。”
他幼子叫做何凯,年纪必郭骁还要小上两岁,一直都郭骁崔芹等人的玩伴。现在郭晓崔芹各有重任,他也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继承自己的职位,能够为安西开疆扩土,镇守一方。待到来日回归长安的时候,也能够光耀门楣。
“父亲勿要多言,我不过是骁哥麾下的一名小卒,听命行事即刻。待到独掌一军之时,像父亲这样深谋远虑也来得及。”少年人总是自傲,何凯也想做郭骁那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建立自己的功绩,而非像自己父亲所想的一样,继承他的职位便是上天垂怜。
“我倒是不担心父亲所想,只要骁哥能够掌权一日,我便无忧。日后便是打通陇西,长安想要掌握西域,都要花费数以十年才能做到。介时诸多事宜,也不是我辈能够操心的了。”他们这一代人与何健等人最不一样的就是,无论崔芹还是尉迟媛,眼前的何凯,都从未到过长安,只是在长辈嘴里面听过那天下第一城伟岸。
同时,常年的孤立无援让他们也明白一件事情,靠天靠地都不如自己可靠。安西想要重振旗鼓,就得一刀一刀的拼杀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期待一个虚妄的佛祖来拯救自己。
古籍有载,前朝中原大乱,异族横行之时,北地异族多信佛陀,仍旧杀人不眨眼。南陈寺庙何止四百八十,却仍旧不能挽救自己国运。
长安长安,自大唐建立至今,不知陷入奸佞,乱军几次,哪有长治久安的道理!
心中毫无敬畏的年轻人们对长安,对祖籍并无感触,倒是对眼前的敌寇恨之入骨,想要将其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何健只是叹息,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会让自己儿子变成这样。他还想规劝,提醒一番,却见到城西尘土飞扬,显然是有大队骑兵到来。
“准备开城门,让士卒戒备。”安西并无出城迎接的虚礼,反而在尘土飞扬之际,加强了戒备。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他一个城守的身份,站在城墙上面,冷冷的看向下方。暮色当中,一队骑兵在临近城池之后,放慢了速度。
很快就是一戎装少年就来到了城下,请开城门。
来人正是赵子昂,他如今变成了大军先锋,所做的仅仅是开路一条。不要以为大军先锋就得斩将夺旗,将来犯之敌尽数剪除,那是戏文当中的玩意儿。真正的先锋是开路铺桥,将路上所有的阻碍都扫除干净。
好叫后至的大军畅通无阻。
不然行在敌国,连路的阻碍不除,大军无法到来,先锋至多也不过三千人,没有对于战局一锤定音的能力。
开路铺桥是先锋的本分连这一点都做不好的先锋,无法做到统帅三军。
在郭骁眼中,赵子昂稳重有余,开拓却不足。此次被任命为先锋,便是郭骁要他在自己的视角之外,看到更多的东西。
而非继续用一个队正的眼光,去担任校尉,以后坐镇一方。
身份验证之后,何健才一声令下,将城门大开。对此,赵子昂却颇感奇怪,因为在拔换城那样的前线,也在歌舞升平,并无战事临近的恐慌。
反倒是看似安定祥和的龟兹城却是在整军备战,严查进出人士。
“都督。”不等赵子昂问询,郭骁便在亲卫的簇拥下到了龟兹城西门。
银盔银甲的郭骁并着五十余名衣甲鲜艳的亲卫骤然出现,给城门小卒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此前安西军的甲胄大多是从大唐运输而来,与他们小卒并无干系。但现在拔换城每日都有运输而来的农具,武器。
甲胄产量不足,却也有他们的份额。
通体银白的战甲短时间内无法满足所有士卒的需求,却也给了龟兹城上百套,分布在数千人当中,哪有现在这样壮观。
“见过都督。”随着一人,二百人的城门守军尽皆高呼,眼眸当中炽热一片。他们热切,羡慕,想要成为郭骁亲卫当中的一员,站在欢呼声当中,享受慕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