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我也不会。”郭骁面无表情的补充：“所以你只配守护营地，洗刷你的罪责，将剩下的人带回龟兹。”
“回去之后，你可以选择退出军队，也可以想方设法洗刷自己的罪责，但不是用袍泽弟兄的性命去洗刷。我要你——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用堂堂正正的胜利祭奠死去的儿郎。”
“我会的。”赵子昂抬头看天，看着刺眼的阳光。
“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不关心你会不会，你被降职了，校尉。”
大凡赵子昂心中有所底气，都能说出更强硬的话，证明自己仅仅是失败了一次。
但这一次，他明白自己所遇到的并非是郭骁的诘难，更多的是对不愿意原谅自己。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自己说的那样，自此之后便不再冒险，肆意挥霍士卒性命。
而郭骁在看到赵子昂委屈巴巴的样子之后，心中谈不上痛快。他故意晾了赵子昂几天，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倒不是他对于赵子昂心有不满，而是有些事情必然是要他亲自处置的。
赏罚只是小事，真正关键的是他要弄清楚赵子昂究竟是怎么像，此人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是就此搁置，还是勉励之后，继续给他机会。
选择题并不容易做，尤其是没能摸清楚一个人内心的时候。
“何凯！”回到大军当中之后，郭骁招来何凯：“前军交给你带领，一千骑兵。无论如何也要让吐蕃人的速度降下去，将四天的路程最少也要变成六天。不管是什么样的阴招，还是战术，你尽管去用！”
他麾下的士卒轻装简行，都只带了三天的干粮。简单说就是三天之内就得回到营寨附近进行补给，超过这个时间，就得面对断粮的困境。
更让人忧虑的则是这一次出征，运输到营寨的干粮也只能吃喝十五天。这一次交锋如果不能有大量缴获，安西军连攻打乌垒州的机会都会失去。
好在，安西军都清楚自己的作战半径，都在尽可能的节约干粮，用战死的战马充饥。
“诺。”何凯没有高兴，反而紧张起来。上一个前锋现在是反面教训，他不想成为下一个赵子昂，不希望自己也走了赵子昂的老路。
“我需要时间，预备从明日开始，拖延吐蕃人的行军速度，可选用的方案有破坏绿洲，官道，骑兵远射，夜晚袭营。”何凯颇为严谨的照本宣科早在营寨当中就准备好的策略，这些都是拖延吐蕃人行军速度小技巧。
相对于正面作战，袭扰反而是最有效的手段。
日暮，婴岗开始头疼了。
安西军消失了整整一天之后再度出现，最先是斥候被清空了八成，那是上百人的斥候，临末只有十多个人完好无损的逃了回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后发生的事情才是让婴岗真正头疼的地方，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部下，都是一群猪，一群低智商的蠢货。
斥候被猎杀之后，前军的将领便自作主张的派遣小队人马巡逻四周，在有些时候这样的巡逻非常有效，足以让敌人不敢继续骚扰。
但在何凯做好了准备之后，这就是送快递。
平均人数在五十人的巡逻队在二百人为单位的安西骑兵围攻下，幸存率只有一成。
足足三百人的巡逻队被干掉之后，前军将领才发现有些不对，想要补救，一咬牙就将前军剩下的五百骑兵派了出去。
万幸的是，何凯还未来得及将麾下的骑兵全部聚拢，就撞上了五百人的吐蕃骑兵。一阵厮杀之后，吐蕃人丢下上百具尸体之后，不甘心的撤退。
这让吐蕃人的行军终止，每个人都小心戒备四周。
但在大车构成外围阵地之后，安西玄甲军却仍旧没有到来。
五百人的损失对于一万人的军队而言，不值一提。可这其中暴露出来的信息却让婴岗头疼，安西军在等，在等一个更好地机会，将自己击败。
而一个照面，自己麾下的骑兵就没了四分之一。在送下去，骑兵就成建制的成了安西的军功。
损失固然可惜，可潜藏在损失之后的思维方式才是最大的问题，现在军队已经停止前进，开始搭建营寨。可与安西军交锋的战报，却是一个时辰以前传来的，这一个时辰，乃至整个晚上，大军都会在距离预定地点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大人。”
将领们鱼贯而入，除了少数还在坚守岗位，等待安西可能的袭击之外，剩下的将领都到了帅帐当中，不敢去看婴岗臭臭的脸色。
尤其是前军的将领，他委屈，他愤恨，恨不得将安西的骑兵抓住，活剐了他们，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前军的事情不用多说。”婴岗首先定下基调，随后才郑重其事的说及晚上：“安西军的目标是乌垒州，无论是此前的伏击，还是现在袭扰，为的就是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好让他们可以从容不迫的拿下乌垒州，拥有进攻铁门关的前进基地。”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防范安西的袭扰，如何快速抵达乌垒州，让安西的谋划落空。”婴岗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不出意外，这就是真相。
“大人。”有将领倡议：“末将愿意领兵三千，依托大军，跟安西军决一死战，将其击溃。”
“分兵？”婴岗冷笑连连，大手一挥：“既然你要跟安西决一死战，那就今晚彻夜不眠，守住营地，不要让安西有机可趁，闹出动静。”
“大人，我……”
“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拔刀自杀。营寨外面有多少安西军，你知道吗？你难道也想像达昂一样，作为一个勇士，死在乱军之中，成为安西军的功勋？”婴岗喝骂，对于这些脑残的家伙，他只能用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他们——给爷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