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做贼
翌日清晨，沥岭的街市上，已经聚满了人，多半都是出来吃早点，摆摊卖菜的。
“哎哟～这才几时就将人唤醒了？都没睡好……”林聿止揉着勉强都打不开的双眼埋怨道。
“已是卯时还早，况且你方才用早点时可看不出睡不好的样子。”苏执瞟了他一眼。
“那可不是，不吃饱哪有力气走路。”林聿止拍了拍自己吃圆的肚子，不曾注意在一旁正无奈摇头的苏执……
还没多说一会儿话，二人便走到了江府。
“叩叩叩……”苏执挽袖轻叩江府的大门。
“何人？”里面有人问到，应该是个门童。
“在下苏执，受庄府二小姐庄芸之托，带了些东西交于其弟庄清羽。”说完便将信笺交在了那人手中。
门内的二人相望了一眼，道：“二位在此稍等片刻。”说完便有一人离去了，留下一人在门内侯着，时不时他二人盯着打量打量。
苏执与林聿止二人直直的站在门前等。良久，才见方才离去的那人与一女子，至少看着是……一同走了来。
“是姐姐叫你们来的吗？姐姐她怎么样了？”清羽瞧了一眼离蛮远的两个门童，假装对外做着手势，极轻地向苏执道。
离近了看，清羽着女装的样子，确实宛若天仙了，不需要胭脂水粉妆扮，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这样炎热的天，穿着轻薄的纱纱长衫，刚刚疾走过来轻飘飘的，真像是仙人似得。
“真是美人啊……”林聿止叹道，然后小碎步挪近苏执，在他耳边说：“不过比起我初见你在殿上的时候，他差你千里。”
苏执厉害的眼神杀，他一向是怕的，赶紧对着一旁尴尬的轻咳了声。
“二小姐她没事。”苏执道：“只是她十分挂念只身在江府的你，所以才托我二人来此看看。”
清羽低着头，眼眶里溢着泪水。
“清羽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苏执望了望府内，除了那两个门童外，似乎没什么人。
“这个时候老爷正在校场监督江良与那些少爷们练剑，夫人们与女眷都聚在后院，没有人在，二位且与我来。”清羽轻声说着，手中还胡乱的比划着，随即带他二人进入了府内。
这一路上倒也不是真没人，经过的下人是真不少，只不过行了礼就匆匆去了。
到了屋内，清羽小心的将门窗合实，摆好座椅，沏了热茶，三人聚桌坐着。
“姐姐可曾有话交代？”清羽茶水还没倒完就急切的问着。
“清羽公子在江府，江府的人待你如何？”苏执道。
“我鲜少出去，只是每日去江良爹娘那处行礼问安便归，时常碰到那些夫人与之子，也是客气得很。江良……”说到江良时，清羽突然顿住了，只是胸口一热。
“江大少爷如何？可是待你不好？”苏执问。
“不……不是……他待我很好。”不知为何清羽突然微微晕红了脸。
苏执不再往下问，只道：“那便好，二小姐担心你在江府受欺，我便代她多问了些，知道清羽公子在此过得不错，我也好带话回去，免得她担心。”
“唤我清羽罢。”清羽道。
林聿止突然站了起来，转了一圈：“你们这屋倒与那二小姐的像极了，除咱们仨竟连个多的人影都瞧不到。”
“是江良，前几日才将下人们都撤去……”清羽的话还没讲完……
“还说不曾被欺负，竟把屋里人都差走了，好歹还是江府大少爷他自己的妻子，怎能这般？”林聿止急急地打断了清羽的话，还很是气恼的说着这些话。
苏执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这回他倒是精的很，说完也没敢去瞧苏执作何反应。
“就在前几日……我是男儿身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清羽说的不紧不慢。
几乎同时——
“什么？”林聿止惊得那嘴似乎都要磕在地上了。
“什么？”定了会又继续问：“他可有为难你？”苏执蹙眉问道。
“他并没有为难我，只是要与我将这戏继续扮下去。”清羽面上露着温柔的笑。
“这……”苏执正要说话，再一次被打断，这回不是林聿止，而是……
“大少爷，大夫一会就来了……”外边不知是谁，紧张的说着，声音着急的放大，紧闭门的屋内都听得清楚。
“他怎的此时回来了。”清羽闻了声轻轻的说着：“二位随我进去。”清羽带他二人进了内阁，马上整理好仪容，走了出来。
屋门被粗暴地推了开，只见一下人搀扶着江良进来，在榻上坐下——江良肩膀处的衣衫上染了血，痛苦的蹙着眉头。
清羽站在屋中见状快步冲了过去，对江良做着手势。
“木头，你出去。”江良对那下人道。
“可是大少爷……”
“废话！叫你出去就出去！”江良很是不耐烦的朝那木头吼道。
木头即使有再多担心，也只能垂着头出去了。
门被不情愿的合上后，清羽着急着坐在江良身边，二话不说就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不是练剑吗？”一脸的心疼，手非常小心的解着他的衣裳。
刚才凶人把最后力气用完了的江良，这下在清羽面前虚弱艰难的吐着字：“方才练习射箭时，我……我晃了神，从我那……正预备着射箭的倒霉三弟前边走过，这箭便……便正巧扎在了这……”指着自己的肩头勉强的笑着。像是在对清羽撒娇，又似逞能。
“你竟还笑得出！”清羽满脸责怪，可看到了那被箭刺穿的伤口，又开始心疼：“还好伤口不太深。”说完匆匆走进内阁。与藏在里头的苏执、林聿止二人一个对视，猛地惊了一下。然后对他二人点头示意——不要出声，从内阁中翻出药箱端了出去。
江良一直靠在床上痴痴的望着，嘴角还带着欣慰的笑意。
“还好这些药都有。”将药箱放在一旁，开合着小药瓶子，将药轻轻抹在江良伤口处。
“嘶——”江良吃疼的叫了一声。
“疼吗？”清羽着急的往前倾，凑近伤口吹了吹，突然又紧张的坐直，突来的热气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脸颊，清羽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前的衣裳里。
江良笑着看他红的脸：“你还懂医吗？”
“从前……从前我常磕碰到，姐姐是这做的，见多了便会了……”
“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江良定定的看着他，认真严肃道，好像是多正经的大事交代一般的样子。
清羽悄悄抬头瞧了他一眼，然后眼神落定在伤口上：“还疼吗？”
“恩，疼。”江良好像很希望清羽安慰似得，还“哎哟”了两声。其实逗他玩呢，不过疼倒也是真的，就是想让她再安慰安慰自己。
清羽果然慌了，双手不知所措的在空中摆动，道：“还是等大夫来看看吧，或许还可以止疼。”清羽边说边替他包扎着，怕他疼着，不敢缠的太紧。殊不知此时的自己在江良眼中有多阔爱。
“清羽……”江良有些无力的叫着。
“我在。”清羽也应着。
“可不可以……”江良支支吾吾地：“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江良好像被自己说的糊涂话惊着了，猛的坐起来惊慌的喊着：“啊……不是……”，扯着了伤口，整张脸痛苦的扭曲着：“唔！”
清羽心里还想着内阁的那两个人……但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清羽还是凑了过去，双手环过他的脖子，将脸枕在那无伤的肩膀上。
江良吃了蜜，先是愣住了，而后忍着疼痛的手臂，从背后抱着清羽。“成婚这么久，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碰我。”
此时外头一阵疾跑声，很是煞风景，紧接着就听到方才的那木头敲门大喊：“大少爷，我把大夫带来了！”
清羽听到动静准备撒手去开门，却被江良抱的更紧，江良还撒娇般的唤着：“不许去。”
清羽从他怀中困难地转过头：“可是外面……”
“清羽已经替我包扎好了，没事了！”江良使着全身的劲儿对外头喊道。
“可是，大少爷……”那榆木木头还不走。
“给本少爷滚！”江良见好好说赶不走，即刻大怒，难免震到了伤口——“啊……”轻声的叫着。
这木头还真是对得起名字，榆木不可雕，说的就是他这般了，碍事。
木头见势虽有不甘，却还是走了，没办法，谁叫里头的才是少爷呢。
终于又静下来了……
“叫你逞强。”清羽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着。
……
“嘭！”——内阁传来的。
清羽整条脊背一凉，一直在江良怀里动不得，此时像突然断了气一般。
“什么声音？”江良终于松开了手，撑在床沿，预备下床：“你听到了吗？内阁里传来的。”一脸震惊的问着清羽。
“什……什么声音……我不曾听见。”清羽不敢往内阁看，心虚地一直低着头。
原来是那好动的林聿止，撞倒了置物架子……
江良扶着床边站起，提起剑往内阁挪去。
藏于内阁的二人，此时连呼吸都提着。
苏执恐怕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像一个贼一般躲在别人家内阁，偷窥人家搞暧昧……
“是谁在里面吗？”江良走近了，提着剑的手颤颤巍巍，指向内阁挂着的帘布，慢慢靠近撩开帘布。
“哇！”里头的林聿止心揪揪许久实在按耐不住，还没等帘布全被撩开，就捉急的从里面跳了出来，将江良吓出去好几尺之远。
“呃！咳咳咳……”江良受了这惊吓，直直倒了下去，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上。
方才紧张的一直呆站在一旁的清羽奔过去，扶起江良，着急了：“江良，醒醒！”
“哗！这么不经吓。”林聿止双手环抱着，啧啧道：“我刚在后面可是心惊胆战的，这会叫你也尝尝味！”这话说的，真像个计较的小孩儿似得。
帘布再次被撩开，苏执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反正也藏不住了，直直走近林聿止，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伴着一声哀嚎，林聿止像只龟一样趴在地上，还没嚎完尾声立即就爬了起来，气狠狠地走到苏执面前，与之鼻尖对着鼻尖：“你这人有病啊！”边说边揉着那实实着地的胸口：“就算我们还躲着，他也会进来瞧见我们，与其这心啊饱受煎熬，还不如早些出来。”这话说的无理也变得有理了。
清羽吃力的想把江良扶起来，却怎么也拉扯不动。
“快去！”苏执命令般的道
林聿止环着双手看向江良，傲娇的别过头：“我不去。”
“那你是想让我再给你……”苏执话还没说完，林聿止就屁颠屁颠的跑去与清羽一同将江良扶去了床边，将他倒在了床上。
三人在屋内，却静悄悄的，气氛尤其尴尬，干了坏事的林聿止躲在角落焦急的等着，而一同的苏执也只是站定在一旁。只有那清羽坐在江良床边，打来热水替他温柔的擦拭着。
……
“唔……”江良小声嘟囔着，下一刻就瞪圆眼从床上蹦了起身。
坐在床边的清羽只是稍稍吓地颤了一颤，马上问道：“你……还好吗？”
江良紧紧抓着清羽的双肩，激动的说着：“清羽，我与你说，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屋里内阁有两个人躲在那处。”江良一脸惊恐的指着内阁那块帘布：“就是那，就是那，方才梦中的那两人就躲在那处，他们偷看我们……”江良往清羽身后探头过去望，突然喉咙一紧，话也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