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弘皓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这是在讲禅意吗？”
成王摇摇头，说道：“你不适合招惹魏召南。不要对她动心思。你们都以为，娶了一个女人，就娶了她的家庭。娶了战王府。这个想法，从根本上来说，都是错误的。至少魏家这两个女儿，不会让你们以为的事情发生。”
皇甫弘皓又眯了眯眼，问道：“你这是在告诫我，不要妄想利用魏召南吗？”
“你如果现在这么想，那就是你现在这种程度，能看见的答案。”成王说道。
皇甫弘皓微微皱眉，他有些焦躁了。他落下了一子，可再看见成王落子的时候，又觉得成王的话干扰了他，他方才落子好像下错了。
“我不会利用一个女人的。这种手段，太过卑劣。虽然有效，但是我不屑。我有我的骄傲。但是，如果魏召南与我合作，只要能达成一定的共识，我不会拒绝。”皇甫弘皓说道。
成王又落下一子，说道：“你觉得得到了，又失去，才叫痛苦。还是一直没得到，渴求得到，却一直被不公的对待，才叫痛苦？”
皇甫弘皓嗤鼻一声，道：“你是在说我们两个的境遇，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种痛苦，会让人成长，这种成长，会影响人看事情的角度。所以，你的做法，很可能影响到我将来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成王说道。
皇甫弘皓微微眯了眯眼，问道：“什么事，什么做法？”
成王说道：“你对周围的人什么样，你做事通过的是什么样的手段。”
皇甫弘皓微微蹙眉，说道：“你这说了和没说，什么区别？”
成王微微笑道：“区别在于，我说了。”
皇甫弘皓出了成王府，彭三九正在马车里大快朵颐的吃烧鸡。
“你脸色怎么这么臭！”彭三九问道。
皇甫弘皓轻笑了一声，道：“我竟被他抢了话语权，引着我，乱了我的思维。”
彭三九一口鸡肉塞在嘴里，愣了一下，道：“还有比你还厉害的人呢？”
“不过，也不算是。他确实给了我他的答案了。但是，这个答案很奇怪就是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去维系。如果他看不上眼几位皇子的作为，他就会自己去实现他的愿望。我猜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清楚，什么样的做法，他看得上眼。”皇甫弘皓说道。
“额——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你要去把这批药材劫出来，卖给武定郡主吗？”彭三九说着，就想摸摸腰上的刀。
皇甫弘皓微微蹙眉，说道：“他那儿不好劫。成王府外，有一批天狼司的人。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皇宫里的那位，他知道不知道药材是被成王劫走了。”
皇宫里，太极殿内，惠帝眉心紧锁，问道：“所以，鬼医在给朕的皇儿治腿？”
付辛格点点头，道：“回禀陛下，是的。”
“那这些药材，是朕的皇儿需要治腿用的吗？”惠帝问道。
付辛格摇摇头，答道：“回禀陛下，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这么大批量的药草。不可能全部用来治腿吧？难道是鬼医要求朕的皇儿这么做，才给他治腿的？可是，鬼医应该知道，如果珠珠治不好左相府的人。朕肯定会治他的罪，或者是治战王府的罪！他怎么想的？艺高人胆大的人，想法思维都这么画风清奇吗？”惠帝问道。
付辛格抬头看向惠帝，看见惠帝看着他，便摇摇头，说道：“回禀陛下，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惠帝问道。
付辛格点头，还真有他刚搞清楚的事情。便禀告道：“启禀陛下，安插在成王府的北斗司的人，已经被掉包了。而且，应该是很早就被掉包了。”
惠帝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些年，所有你报给朕，大皇子的消息，都是假的？”
“是的。但是那人供认不讳，说陛下如果想知道确切的事情，可以去问大皇子本人。他说他是大皇子的人。”付辛格说道。
惠帝紧锁眉心，微微眯眼，问道：“他想干什么呢？”
惠帝起身，对门外的安公公说道：“安力士，准备一下，咱们去成王府。”
付辛格瞪大了眼睛，出演劝阻道：“陛下！陛下若想见大皇子殿下，将殿下召入宫就行了。”
“他还能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把朕怎么样不成？”惠帝皱着眉，摇摇头说道：“弘治不会的。而且他腿不好，朕是皇帝，可也是父亲。去看看他，是可以做到的。”
“不需要带一群人。”惠帝又叫住了安公公，说道：“从前，朕是皇子的时候，总想出去皇宫看看，也从没带过许多人。不照样没事。就是住在宫外王府的时候，不也没怎么样。”
“走！”
于是，惠帝带着付辛格和安公公，便去了成王府。
惠帝到了成王府，没多久，童左棠也亲自到了成王府外面守着。
“北斗司那里安插到你府上的人，是你换掉的？”惠帝见到了成王之后，直接开口问道。
成王坐在下首，点点头。
整个房子里，只有惠帝和成王两个人。安公公和付辛格都在门外守着。
“为什么？”惠帝问道。
成王转头看向惠帝，问道：“因为怕父皇知道了那些事，伤心。也怕父皇不管，儿臣伤心。”
惠帝皱着眉头，说道：“谁给你的权利，让朕不知道？”
“爷爷给的权力。”成王不卑不亢地说道。
惠帝眯了眯眼，说道：“朕要是一直不让人细查，你的人一直没被抓出来。你打算一直不让朕知道所有的事？”
成王摇摇头，说道：“时机不对的时候，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徒增烦恼。儿臣擅专，便把有些事先压下来了。望父皇恕罪。”
惠帝有点生气，他看着成王，看了许久。
“那现在，时机对了吗？”惠帝问道。
成王看向惠帝，不答反问：“父皇真的想知道那些事吗？”
“有什么事，是朕不应该知道的吗？”惠帝看着成王问道。
成王看着惠帝，许久，便开口道：“儿臣腿断以来，遭遇毒杀，刺杀，总共四十九次，父皇都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惠帝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有伪装成朕的人的吗？”惠帝问道。
成王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有。”
惠帝的拳头再度捏紧，许久，他笑了，眼底有些湿润。
他笑的很苦，苦涩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
成王说道：“儿臣起初信了。”
是啊，皇甫弘治最初信了，那时候他还小。刚受伤，成为了一个废人。小的时候，惠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因为先帝对他的偏爱。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他骄傲又自豪，可是也害怕。甚至也因为这样无上的荣耀，也难过。
因为惠帝那时候，都嫉妒过他这个惠帝亲生的孩子。对他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发过脾气。
所以，当初，他信了。
他以为，他的父亲，要他死。因为他已经登上了九五之尊，他这个先帝最宠爱的小皇孙，又断了腿，成为了废人，就没有用了。
惠帝皱着眉，喉咙里有点不舒服，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也许他自己，也为曾经年轻时候，没有控制好情绪，有些后悔。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儿子，曾经相信过，他要杀了他。
没有比这，更让惠帝难过的了。这是他做父亲的失败。是他所有的为所欲为，对儿子发的脾气，最大的报复。
“后来，儿臣知道了，并不是父皇。”成王说道。
“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血脉相连的人，是谁，都让儿臣难过。只是，难过的程度不同。可是，伤心，总是有的。”成王说道。
“儿臣想着，这样难过的事情。儿臣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儿臣已经是个废人了，能做的，就剩下这一点点孝顺了。”
惠帝抬手道：“别说了！朕一定会查清楚的！”
惠帝看着成王，问道：“老二知道吗？”
成王摇摇头，道：“二弟还没有想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儿臣没有把这些事让他知道。”
惠帝看着成王的腿，问道：“腿能治好吗？”
成王看向惠帝，答道：“不知道。要先把毒全部清除干净，然后再看肌肉萎缩的程度，会不会影响恢复行走。”
惠帝笑了笑，说道：“你爷爷不是个好父亲，他把亏欠都给了你。朕也不是个好父亲。”
成王淡然地说道：“儿臣希望，儿臣能做个好父亲。”
惠帝微微蹙眉，又十分歉疚，问道：“如果你不喜欢朕的赐婚……”
成王摇了摇头，说道：“父皇，姑祖母从未开口要过什么。”
随后，他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况且，儿臣见过武安郡主了。她很好。”
惠帝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有些释怀。他又坐了一会儿，说道：“行吧，朕回去了。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找父皇说。朕待你，是第一次做父亲，也没有什么好的榜样。做得不够好……嗯，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