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艺舟避开了魏召南的眼神,说道:“我这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这件事已经传出来了。明日,整个太雍都会知道。你跑去退婚,你将来打算怎么办啊!哪还有人家敢向你战王府求亲啊!你把大周陛下的儿子都嗤之以鼻了!你是不是要上天啊!”
崔艺舟叹了口气,神色木然地说道:“除非……你嫁给陛下另外的儿子。你……可有这打算?”
魏召南其实一早,就看出来崔艺舟为何会如此激动了。她一直等崔艺舟说完,也是想好好一次把崔艺舟心里这个疙瘩上的遮羞布掀开。
魏召南轻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三表姐,你不必如此忧心。你觉得,我与皇甫弘皓不成婚,就是我看上了别的男子吗?说实话,陛下的几个儿子里,除了皇甫弘皓,其他的人,都入不了我的眼。而我连皇甫弘皓都不愿嫁,又岂会委屈自己呢?”
“当然,各花入各眼,别的皇子不是不好,你的夫君自然在你眼里,哪般都是最好的。只是,入不得我的眼。我这么说,三表姐,你明白了吗?”
崔艺舟脸色有些涨红,她微微蹙眉,说道:“珠珠,你一向比我聪颖。这个,我素来知道。但是,你这次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魏召南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的行程。她低垂眼帘说道:“三表姐,你的眼界里,只放得下爱情了吗?”
崔艺舟眯了眯眼睑,差点恼羞成怒,却听魏召南问道:“如果威武大将军府,满门抄斩,你也只能看见你眼前的,谁心悦谁,谁爱慕谁的鸡毛蒜皮吗?可惜我不是。”
魏召南冷眼看着崔艺舟,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这样。我曾经,何尝不是也这样呢?何其不幸,我现在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而你,顺便就在其中而已。你就不要来招惹我,给我添堵了。我心情不好,没空陪你们说那些无聊的话题。”
说罢,魏召南便靠在了车厢里,闭目养神了。
崔艺舟原本是想发怒的,可是魏召南那冷眼一瞥,好似把崔艺舟全部的自信和骄傲都踩在地上碾碎了似的。她忽然对魏召南生出了一股惧怕。
魏召南原本想要温和的同崔艺舟好好讲话的,但是,方才她掀起帘子的那一瞥,看见了月氏部族的队伍。
没有长期被人碾压自尊和人格的人,是不会懂魏召南为何如此如临大敌的。
有一个人,也许并不比你厉害几分。但是,若是这个人对你进行了长时间的奴役和摧残,你就会惧怕他,认为他任何一方面,都能将你打入地狱。即便,这根本不是事实。但,这是来自心理上的震慑。这种畏惧,叫做断了脊梁骨。
魏召南虽然重活一世,可她心底对月氏部族的恐惧和如临大敌,在她心里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魏召南回到了战王府,便见了一下刘振。
直到即将入夜,魏崇忠风风火火地来找魏召南,他不解地说道:“小妹……”
魏召南见魏崇忠的神色,便知道,魏崇忠应该是听说了她去退婚一事了。
“二哥,进来坐下说罢。”魏召南一脸淡然地说道。
魏崇忠眉心紧锁,挥退了跟随的小厮。坐在魏召南的身边,喝了一大口茶,这才问道:“我下午去见过太后娘娘,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为什么呀?莫非是皇甫弘皓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魏召南摇了摇头,说道:“二哥,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朵尔多伦部的人,混杂在月氏部族的使臣队伍里的事吗?”
魏崇忠十分惊讶,说道:“不知道啊!他们使臣队伍里的人,不都是白毡王庭的亲信纳禾娜拉部的人吗?还有一个他们白毡王庭的亲王。没听说……可是,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魏召南笑了笑,说道:“二哥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使臣的队伍里,混入了朵尔多伦部的人。如果他们属于冒名顶替混进了大周,你觉得,是什么目的?”
魏崇忠眉心紧锁,说道:“虽然我是武将,但是我记得父亲说过,外交无小事。他们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魏召南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们混入队伍里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明明应该……”
“魏召南!”门外传来了魏召卉略带怒意的声音。
魏召南微微垂眸,魏崇忠赶忙去开门,说道:“成王妃……有话好好说。”
魏召卉推开了门,走到了魏召南的面前,指着她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战王府里没人能管你了,啊?”
成王拉着魏召卉的胳膊,拽入了自己的怀中,说道:“你心肺还有隐疾,不可过于动怒。”
魏召南便抬了抬手,说道:“请坐。”
成王和魏召卉自然地坐在了主位,魏召南坐在魏崇忠旁白的八仙椅上,根本没动窝。
成王看着魏召南,平静地说道:“我们来时,看见四弟站在战王府门口。”
魏召南点点头,对红姣说道:“给成王妃上枸杞红枣茶,成王殿下上一杯参茶便是。”
魏崇忠微微蹙眉,见红姣退了出去,这才问道:“可你说的那些,和你跑去退婚有关系吗?”
魏召南低垂眼帘,看着手中的姜茶,没有说话。
魏召卉倒是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魏召南,我告诉你,长姐如母!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明日你就给我跪到太极殿门口!说你病未痊愈,说了胡话,去给我求得陛下的原谅!”
魏召南的睫毛颤了颤,魏崇忠见魏召南还是不说话,便对魏召卉把刚才他们的对话,说了一遍。
魏召卉眉心紧锁,看向成王。
成王却问道:“消息可靠吗?”
魏召南点点头。她没有办法告诉成王,她是怎么知道瓦尔朵拉混在使臣团里的。
这要多亏了她上一世的记忆,她记得瓦尔朵拉有六张人皮面具。这六张人皮面具是专门做的,从忤逆她的奴隶的脸上,生生剥下来的。
这种人皮面具制作非常困难,必须让被剥脸皮的人,不抗拒,不乱动,心甘情愿的被剥脸皮。本来,把人弄的昏死了,就可以。可是,瓦尔朵拉不这么干。她以奴隶的家人,威胁奴隶,不让他们动,动的话,就砍奴隶家人的手指、脚趾。以此威胁奴隶,从而生生地将奴隶的面皮剥下来的。
那其中一个奴隶,就是魏召南的奴隶朋友。而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在和魏召南肩并肩与别的奴隶厮杀,赢得的食物,魏召南都分出自己的一半,让她给她的孩子吃。然后,瓦尔朵拉让她与魏召南厮杀,她为了报答魏召南一直以来对她的关照,便以受重伤来结束了厮杀。
可惜,瓦尔朵拉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便把她的脸皮剥了下来。
瓦尔朵拉为了炫耀,还专门让魏召南看了她的所有收藏。还给魏召南炫耀了每一个面皮原本主人的故事。
所以,魏召南早在安排刘振,让手下去监视月氏部族的使团的时候。就把这几张脸孔画了下来。刘振的手下找到了两个,甚至还发现,其中一个极为可能是女扮男装。
成王见魏召南不欲多说,可他免不得还是再提了一遍信息确凿的重要度。
“如果你确信,使团里有那位公主的话。我们就必须全面戒备了。”成王微微蹙眉说道。
魏召南点点头,说道:“如果月氏部族反咬一口,说我们大周绑架了他们的和亲公主……”
成王点点头,说道:“这样的指控,就会让整个谈判,对我们大周和燕国不利。”
魏召南说道:“不止这样,他们得寸进尺已经成为他们的惯性。虽然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惯出来的。但是,他们若是真的打算,像我们想象那般无耻,他们肯定会提出很过分的条件。”
成王说道:“他们这样混进来……绝不是他们自己就能做到的。肯定有什么人暗中给了他们便利。”
魏召南低垂眼眸,说道:“这种事,我就不好查了。这是姐夫你应该可以查到的事情吧。”
成王笑了,说道:“我会尽力去查明白的。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你要跟四弟退婚,有什么关系。”
魏召南低垂眼眸,抿了一口茶,看着茶碗里的沉淀沫有,没说话。
魏召卉眉心紧锁,说道:“珠珠,若是四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就告诉长姐。长姐会为你主持公道。可是,四弟并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的话,你这么做,长姐是不会放任你如此任意妄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