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南微微动了动嘴唇,却说道:“当初他将解药让给万俟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此生都不会心悦他了。后来,他舍命救了二哥,我出于感恩,觉得嫁给他便嫁了吧。可是,如今我还了他这舍身之恩,我为何还要以身相许?”
魏召卉愣了片刻,魏崇忠却怒道:“若是解药给了玉儿,那么放血救人的,就要是玉儿了!你觉得玉儿放那么多血,还能活下来吗?当时觉得愤怒,认为他可能害了玉儿。可是事情发展到后面,我反倒是庆幸万俟晏吃了那枚解药!”
“况且!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这还不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是皇命!是圣旨赐婚!你怎能因为这件事而对圣旨赐婚,如此儿戏为之?”
魏召卉微微蹙眉,试探地问道:“珠珠,你可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
魏召南看着魏召卉点点头,说:“有。”
魏召卉看了看成王,魏崇忠却拍案而起,说道:“你这样,像什么话!”
魏召卉却起身抓住了站起来的魏崇忠,对魏召南说道:“既然如此,那这婚,退了便退了吧。”
魏召南抿着唇笑了笑。
魏召卉拉着气呼呼的魏崇忠走了出去,成王跟在后面,却对魏召南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值得。”
魏召南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们离开了捧月阁。
翌日,整个太雍都传开了。四皇子在战王府门口等到了深夜,被护卫送回了四皇子府。而武定郡主却闭门不见,铁了心要反悔。虽然惠帝没有明言收回圣旨赐婚,但是太后却允了。
萧秉鉴原本想去找魏召南,可是想到魏召南的名声,便还是去了四皇子府。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萧秉鉴开门见山地问道。
皇甫弘皓脸色颇为憔悴,脸上甚至有了一些胡茬子,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轻嘲地笑道:“怎么?这不是如了你的愿吗?”
萧秉鉴眉心紧锁,说道:“怎么叫做如了我得愿呢!我当时那样说你,是想让你提出悔婚。你以你手臂的问题,提出悔婚的话。珠珠还能再找好人家!你让珠珠提出悔婚,这整个大周上下,还有谁能娶珠珠?还有谁敢娶珠珠!你这是毁了珠珠的一生!”
“我毁了珠珠的一生?”皇甫弘皓冷笑,说道:“若不是有你从中搅和,你认为珠珠会这么做么?”
萧秉鉴缩了缩眼睑,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对珠珠说了什么,才让她这么做的?珠珠从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和我私下说过话!”
皇甫弘皓微微蹙眉,可他显然不信萧秉鉴。
萧秉鉴捏了捏拳,说道:“早年间,我爷爷入过冤狱,后来受过禄王的帮助。我爷爷本想让我父亲以财帛还人情。可是禄王没有受。他只说,将来若有需要我萧家帮助的,只望萧家能够不问缘由,鼎力相帮一次。这个人情,我用我与珠珠一切的可能偿还了。”
“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们萧家背负的事情。我们萧家自己承担。”
“但是我不可能做出影响珠珠做这种决定的举措,就算你觉得我本就卑劣,不值得信任。可是,你觉得我对珠珠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皇甫弘皓听萧秉鉴说罢,脸色更加暗了几分,说道:“那就是珠珠觉得,我配不上她吧。”
萧秉鉴嗤鼻,说道:“你不会真的信了她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吧?”
皇甫弘皓没有说话。萧秉鉴却急了,可他指着皇甫弘皓,忍了片刻之后笑了。萧秉鉴说道:“皇甫弘皓,也许珠珠说得对。她确实不应该跟你在一起,让她后半生不幸福。她确实是在拯救你,也在拯救她自己的余生。”
萧秉鉴离开四皇子府的时候,却遇到了万俟晏。
萧秉鉴看见了万俟晏,只是匆匆拱手,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去了颜值阁。
万俟晏本想问萧秉鉴的,可见萧秉鉴的气场,便只能去找皇甫弘皓了。
皇甫弘皓将大氅紧紧地往身上裹了裹,一脸颓败,说道:“你若是也来问武定郡主的事情,我只能说我现在,其实比你们任何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很冷静,说道:“珠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说是因为别的,我信。可她说是因为嫌弃你,我不信。倘若说她是因为还了恩情,故而不愿嫁你。你不觉得牵强吗?早在当初圣上赐婚的时候,她为何不提?”
皇甫弘皓轻笑一声,说道:“当初提,她父兄还没有立下大功。如果那时候提,难道要她拿战王府以前的功绩说事?那岂不是犯了君主大忌?”
万俟晏皱了皱眉,问道:“你竟这么看珠珠?”
皇甫弘皓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惨烈的笑意,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看?”
万俟晏张了张口,却站起了身,拱手道:“多有打扰。告辞。”
皇甫弘皓其实很想去问魏召南,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他不敢去问。
那一夜,魏召南问他,是否只要她说,他就一定会满足她的要求。皇甫弘皓回答说,是。
魏召南便告诉他,他过一日就会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一定要遵守诺言。
皇甫弘皓裹着大氅,坐在八仙椅之中。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子里,一会儿是魏召南之前照顾他时,看他时,那温柔如水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魏召南跪在太极殿里,振振有词说的悔婚的话。
皇甫弘皓眉心紧锁,一只手覆上了自己肩头下的伤处。
他想知道,魏召南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还在受伤。可是,他又想到,魏召南专门问过他,周思尧是不是就要到太雍了。
莫非……皇甫弘皓眉心紧锁,他不敢相信魏召南是惦记着他的。他怕他这样想,会更加的无法释怀魏召南提出悔婚的事情。究竟是他一直以来自作多情了,还是魏召南另有隐情?
皇甫弘皓准备去一趟成王府。
惠帝将使臣的洗尘宴,设在了除夕夜这一天。这表面上看,是蛮重视的。但是……你也可以理解,我们本来就要按照惯例办除夕宴,而月氏部族的洗尘宴……我们就是顺便。
但这理解,全在个人看法。你觉得隆重,便是我们重视你。你觉得是顺便,那便是顺便。
就是这么豪横。
魏召南这一日穿的十分隆重,一袭果酱嫣红,上面刺绣的是金银线海棠花。裙底是渐变色的祥云双面绣。光是刺绣,就看得出是耗工甚重。
魏召南一改柳叶眉,这一日凌云眉犀利英气。眼妆也是用了暖橘色,可是却勾勒出妖艳无双的冷冽气质。
艳红色的口脂,在魏召南饱满的嘴唇上,配上她的装束,高傲的让人觉得只能远观。
红姣按照魏召南的要求给魏召南化完妆,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魏召南终于知道,皇甫弘皓为何没有人能认出来,他就是公孙胤龑了。一个人的气场发生变化,再稍作修饰,真的太适合一个词了:判若两人。
魏召南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端庄得宜的走入了属于她的席位。
魏崇忠和魏崇义一个皱眉,一个发愣。魏召南却从容不迫地翘着小指,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微微地抿了抿。
司寇明珠本来想幸灾乐祸魏召南的蠢,她实在不懂,皇甫弘皓这样从任何角度看,都十分美好的男人,魏召南为何要悔婚。可她看见一颦一笑都如画中仙子一般的魏召南,心里又不舒服了。
司寇明珠翻了魏召南一眼,对一旁的皇甫弘皓说道:“四哥,看来武定郡主这是打算杀尽百花,不知道要引什么更高的枝了吧?”
皇甫弘皓冷冷地瞥了司寇明珠一眼,没有理她。而五皇子觉得司寇明珠太没教养,就索性当没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
换做平日,魏召南是绝不会理会的。而今日,她忽然端起了茶盏,一举一动,无一不优雅中带着妖媚。她朱唇微启,说道:“五表堂嫂,我总听祖母教诲。祖母说啊,有些人,在适当的场合直言快语,大家就会说这样的人纯真率性,颇为可爱。可是,若是不分场合的,自以为率直快语,就会被人认为是世界的孤儿,缺乏教养。五表堂嫂,你怎么看我祖母的这句话呢?从前我是听不懂的,可我觉得,五表堂嫂一定能为我解惑一二。还望五表堂嫂,不吝赐教。”
司寇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魏召南就要发作。魏召卉便在上首开口了:“珠珠,你就莫要缠着你五表堂嫂了,这几日在家静养,怕是没人陪你聊天,都变成话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