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入溪谷,只留下天边那几朵粉红的云霞,城镇边上的小客栈门前,陈宇正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终于,几匹快马奔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正是刚才那群黑衣人,为首的一人,马上还驮着一个鼓鼓的麻袋。
很快,黑衣人到了客栈门前,在离陈宇不远的地方下了马,为首一人抱了抱拳:
“公子,得手了,很顺利。”
陈宇看了一眼麻袋,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起一丝贪婪:
“快,送去上房,让丫鬟婆子小心服侍着,千万别惹娘子不高兴,等晚宴备好了,我再与娘子同饮。”
“公子,这个……怎么和以往的女子不一样啊?”
黑衣男子有些意外:
“以前那几个,不都是直接宽衣沐浴,然后送到您床上去吗?这个,这个……这都已经迷晕了,要叫醒了,跟她说些好话吗?”
“对对对,先叫醒了,在好生劝慰着。”
陈宇一脸急切:
“可千万好生服侍着,这一个,可是懂得经商、持家的,是能帮我打开财路的!”
“我家虽然颇有权势,却奈何无人懂得经商,没有什么产业,只靠着俸禄和搜刮百姓,财力始终有限。”
“这女人能帮冯文举赚银子,谋官位,可见有些能耐,若她真心跟了我,我不就如虎添翼了?”
“是,卑职明白了。”
那黑衣人俯了俯首,便将麻袋扛进了客栈里。
陈宇也回了客栈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待,一边畅想美好的未来。
忽然,隔壁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女子尖利的叫骂声。
陈宇正觉得奇怪,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一名婢女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您请回来的那位娘子,一醒来就又打人,又砸东西的,要不……您亲自过去看看吧。”
“打人,砸东西,不对呀,那赵家娘子,向来都是温婉娴静的呀!会不会是没醒透?还糊涂着呀?”
陈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隔壁房间门前,乒乒乓乓的声音越发清楚起来,陈宇无可置信的伸手推门,向屋内一探头,便被遗物直接砸中头顶,顿觉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公子,公子!”
刚才报信的那名婢女,此刻就跟在陈宇身后,急忙将陈宇扶住,疾声呼唤。
房间里,女子的叫骂声继续传来: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哪来的登徒子?连本小姐的主意也敢打,待我见了父亲,叫你们全都死无全尸!”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陈宇终于悠悠转醒,眼睛睁了睁,又再度闭上,觉得灯光十分刺目。
头还是昏沉沉的。伸手摸了摸,包了布,好痛。
“夫主,你醒了吗?”
张云娇娇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宇再次张开眼睛,便见自己躺在客栈的房间里,床边坐着张云,不远的地方,随从们负手而立,手上、头上也都缠了白布。
“这……怎么回事?”
陈宇在张云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来,环顾整个房间,眼中尽是迷茫:
“我记着,我去看赵家娘子,一进门……头就被砸了,跟着就眼前一黑,后来呢?你们这……该不会都是赵家娘子给打的吧?”
“公子,你被赵家娘子打到头,就昏厥过去了,后来,又来了一伙人,把赵家娘子抢回去了。”
一名随从有些惭愧,又有些委屈的上前一步,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人身上的伤:
“我们这些伤,都是被那伙人打的,他们骑着马,个个都会武功,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好像跟昨日在客栈门口遇到的,不是一同伙人。”
“什么好像啊,就不是同一伙人,他们是柳家的护卫,我在路上都看到了,就是来不及通知你们!”
说起来,张云就一脸的委屈:
“夫主,他们啊,全都是些笨蛋,一得手,就自己骑上马跑了,竟然把妾身丢下不管!”
“妾身是一路走回来的,脚都磨出血泡了!若今日妾身在这里,好歹还可以劝劝那个赵月,也不至于让夫主受伤啊!”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里应外合,这个馊主意可是你出的。”
想起自己莫名受的这点伤,陈宇就咬牙切齿:
“你个没用的贱人,破败货,不是说,赵月的性子再温顺不过吗?胡说八道,她根本就是少有的烈性女子!”
“你还说,那个柳小姐讨厌赵月,正想除之而后快,不会出手帮忙,结果呢?害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夫主,妾身不是蓄意欺骗夫主啊,自从妾身,嫁入冯家,那赵月就一直逆来顺受,从未这般、发疯撒泼的!”
张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起身跪在陈宇床边,小心翼翼的抓着陈宇的手臂,仰头望着陈宇,眼中尽是祈求:
“还有那柳家小姐,她摆明了是看上冯文举那个书呆子了,处处看赵月不顺眼,妾也不明白,她为何会让护卫出手的!”
“从未发过疯,就是性子柔吗?看赵月不顺眼,就不会看在冯文举的份上出手吗?”
陈宇狠狠将张云甩开,牵动伤口,五官顿时纠结在一处,连忙伸手捂头,再次看张云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阴狠:
“你个蠢女人,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不该留着你!”
“夫主,妾不是有心坏你好事的,妾已经尽力了!”
张云爬起来,再次握住了陈宇的手臂,满脸是泪:
“昨晚,妾在客栈门口跪了一夜,今日又被冯老太婆刁难了一整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就饶了妾身,留下妾身吧!”
“留下你?好,我就留着你。”
看着楚楚可怜,媚态横生的张云,陈宇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转而,又抬头看向身边的随从:
“此次,辛苦你们了,还令你们都受了伤,今夜,这女人就赏你们了,全当犒劳吧。”
“谢公子,”
侍从们全体看了一眼张云,露出了一个邪笑,随即对陈宇抱拳俯首,异口同声:
“公子礼贤下士,卑职等愿誓死追随!”
张云被陈宇的话吓傻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到随从们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夫主,不要啊夫主,妾是您的女人,妾只愿服侍你一人啊!”
她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放声痛哭,哭得声音都变了,甚至连话都说不成句。
“只愿服侍我一人,那冯文举呢?你当年服侍他的时候,恐怕也是这般说的吧。”
陈宇冷笑,十分不屑的瞥了张云一眼,又抬头看向自己的随从们:
“行了,去吧,让三姨娘带几名丫鬟来服侍我,啊,对了,给她留口气,带到健康,充做家妓,我祖父府中护卫众多,要时常犒劳才好。”
“是,卑职告退。”
随从们再度对陈宇抱拳,便拖着张云,向门口退去。
“不要啊,不要夫主,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妾身吧……”
张云无力的挣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呼救声都断断续续,微弱而无力。
……
一转眼,四天过去了,这一日,赵月一行人顺利来到了健康,停在了一家镖局的门前。
赵月带着小莲走进了镖局,出来时,无人相送,主仆两人的手上,各自捧了一个小箱子。
“哎呀,月娘把嫁妆拿回来了,这下可就好了!”
冯江氏欣喜若狂,要不是老胳膊老腿不灵便了,她真想跳起来。
一众人入住了客栈,赵月没有急于置办田产,而是安排冯文举和刘裕,分别去拜见朝中的文官和武将。
又各自奔走了好几天,赵月买下了一东一北两处房产,一处给冯文举,一处给刘裕。
傍晚时分,一众人在冯文举的宅邸里相聚,一边享受赵月准备的丰盛晚宴,一边就这几日的发现与成果进行商议。
干了一杯之后,冯文举显出了满脸踌躇,一声轻叹,低下了头:
“健康果然安定繁华,连周边的郡县也很富庶,是以,饱学之士也多如牛毛,看来,我是太高估自己了。”
“诶!冯兄过谦了,你才华出众,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刘裕爽朗的一笑,摆了摆手:
“冯兄一时不得志,是因为南方氏族盘踞,不过,正六品太学博士,也是大有前途的,毕竟,在太学中,容易结交世家子弟,”
“此处最大的氏族,琅琊王氏,便是以文采著称于世的,我这点才华,相比那些大儒,确实不算什么。”
冯文举为刘裕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酒:
“相比之下,刘兄这种文武全才,才是真正的出众,是以,可以官拜定远将军,也在预料之中。”
“什么文武全才呀,全靠王谧在圣上面前保举。”
刘裕谦恭的一笑,端起酒杯,与冯文举的酒杯相碰。
“王谧,乃丞相之孙,在琅琊王氏也是备受瞩目的人物,他对刘兄赞许有加,足可见刘兄之大才。”
冯文举干掉杯中酒,又显出了一脸惆怅:
“不像我,竟然比那陈宇官低一品,因为柳小姐的缘故,他的父亲和祖父,都对我颇有成见。”
“刘兄也知道吧,她父亲是御史大夫,祖父,就是深得皇上赏识的柳太常,正是我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