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了握拳头,柳如梅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毕竟,这里是封建王朝,自己人在屋檐下,也没处去说理。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放缓脚步,又换回了刚才病怏怏的样子,走到了翠竹身边。
“算了,翠竹,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柳如梅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翠竹,向后退了两步。
“采女,您怎么又回来了?看你这一头汗。”
翠竹急忙拉出帕子,为柳如梅沾着额头上的汗珠。
“哎哟,想别的办法,柳采女还真有骨气呢,那你们主仆两个就慢慢想吧。”
内务总管轻蔑的瞥了两人一眼,一甩袖子,转过身去,一扭一扭的走了回去。
“我去,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柳如梅心中腹诽,拉起翠竹,便打算回自己的月影斋,却忽听不远的地方,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几日没见,你竟然已经变成采女了,恭喜呀!”
太子带着一名侍卫,飒飒踏踏的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两女急忙行礼。
“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其实那一日,臣妾就已经是采女了。”
再度与心地宽仁的太子相遇,柳如梅并不打算继续说谎:
“殿下,您是要回东宫吗?臣妾和翠竹正好也想走走,不如就别在内务府门前叙话了。”
“也好。”
太子微微点头,便转身踏上了一条岔路。
远离了内务府,柳如梅才再度开口,解释几天前的事情:
“那日,臣妾被带去给皇上侍寝,却因身子不适,无法侍寝,扫了皇上的兴致。”
“公公们要服侍皇上,无暇送臣妾回月影斋,只给了臣妾一套宫女的衣裳,让臣妾自行回去。”
“路上,就遇到了皇上那边的公公,被强塞了送补品的差事。”
“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随便在路上抓一个新来的,就理直气壮的使唤人家。”
太子低声自语,踌躇满志,顿了顿,抬头看像翠竹:
“翠竹,那日在母后宫中一别,以是四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谢太子殿下挂念,奴婢如今很好了。”
翠竹顿时眼圈一红,泪珠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如此,我就心安了。”
太子有些感伤,但还是欣慰的一笑:
“母后临终时,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的,可惜,在父皇眼里,始终是贵妃更为重要。”
“对了,不是说,贵妃舍不得你梳头的手艺,不肯放你吗,你,又怎么会去柳采女那边的?”
“是采女仁义、聪慧,用自己的侍女换了奴婢的。”
翠竹也将那天的事情,对太子讲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柳采女相助之情,本宫在此谢过!”
太子竟然对柳如梅深鞠一躬。
“殿下,万万不可,臣妾如何受得起呀!”
柳如梅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受得起,你当然受得起!”
太子笑逐颜开,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次血色:
“柳采女有所不知,我母后生前,对翠竹十分喜爱,是以,临终前才会托我照顾,可是,我却有负母后所托。”
“幸亏柳采女帮了我这个大忙,否则,我真是愧对母……”
话没说完,他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殿下!”
那侍卫急忙上前,为太子拍背,口中还十分担忧的嘀咕了两句:
“怎么咳得越来越频繁了呢?太医还说没事。”
虽然咳嗽的并不重,可太子的脸色却又苍白了起来,这让柳如梅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补品,于是直接问了一句:
“殿下这几日,还在继续服用皇上赏赐的补品吗?”
“一直都在服用,虽然,本宫并不觉得有什么效果。”
太子苦笑:
“父皇派来的人,每次都会亲眼看着本宫把那些补品喝下去,喝得一滴不剩。”
“采女为何问起那些补品,难道采女怀疑,那些补品有问题吗?”
太子身边的侍卫似是听出了什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柳如梅。
“臣妾不敢,既是皇上赏赐的,就算皇上没有亲自过问,也是由贵妃娘娘代劳的,臣妾怎敢怀疑呢?”
柳如梅委婉的暗示太子,那些补品是贵妃经手的,又继续解释:
“可是,臣妾在家时,曾听一位老郎中说过,这补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若不对症,便会适得其反。”
“采女所言甚是,卑职也一直有此顾虑。”
那侍卫赞许的点头:
“可是,皇上派来的人,每次都要亲眼看着殿下把那些补品喝下去,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
一时间,四人全部陷入了思索。
“诶,可以用调包计呀!”
柳如梅突然眼睛一亮:
“装补品的白玉碗,都是差不多的吧,可以事先准备好一碗炖品,看起来与那些补品差不多的。”
“带补品送过来,可以先令送补品的太监把补品放下,然后带他去领些赏赐。”
“好,好法子!”
那侍卫连连点头:
“待那太监领赏回来,补品已经调包完毕,殿下只需当着他的面,把我们事先准备的炖品喝掉,就可以了!”
“不过,上次逼我去送补品的太监说,东宫有他的熟人,这也不得不防吧?”
柳如梅又蹙眉想了想:
“是以,在吩咐厨房做炖品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是炖给太子殿下的,只说是炖给这位……”
柳如梅看着那侍卫,差点叫出他的名字,却突然想到,柳如梅今日是第一次与此人见面,急忙停住。
“啊,这是本宫的贴身侍卫,许平安。”
太子笑了笑,代为引荐,又对柳如梅,点了点头:
“柳采女说的对,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炖品是给平安喝的,也最为妥当。”
“殿下心存人后,能略尽绵力,是臣妾的荣幸。”
眼看着东宫越来越近,柳如梅停下脚步,对太子俯了俯首:
“东宫近在眼前,臣妾和翠竹不便再随殿下前行,就此告退,日后,若有臣妾可以为殿下效力之处,殿下尽管吩咐。”
“好,从今往后,柳采女便是本宫在这宫中的挚友!”
太子爽朗的一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平安,我方才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啊,准备好了。”
许平安对太子俯了俯首,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递到柳如梅面前:
“柳采女,方才殿下看到您遇到了困境,便让卑职挑些散碎银子,装在一个最普通的布袋里,交给您。”
“你放心收着吧,这银子都是小块的,没有任何印记,布袋也是在宫里最寻常的布料,就算他日被别人发现,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这……殿下的馈赠,臣妾受之有愧,可是,臣妾如今真的身无分文了,就只能愧领了,多谢殿下。”
柳如梅接过钱袋,对太子深施一礼,她说的也确实是真话,她的月利银子,虽然没被春桃带走,可刚才,都用来救罗文轩了。
“柳采女不必放在心上,本宫这东宫里,什么都缺,就是银子不缺。”
太子苦笑,悠然一叹:
“反过来想想,除了银子,什么都缺,是以,能得柳采女这位挚友,对本宫而言,弥足珍贵。”
“加之,翠竹又是我母后临终相托之人,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来找本宫,不必再去求那些贪得无厌的阉奴。”
两女谢过太子,便往月影斋回转,一边走着,柳如梅还一边掂着沉甸甸的银子:
“终于有钱了,有钱鬼能推磨,没钱寸步难行,在这皇宫里,没银子打点,可怎么活呀?”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哟,柳采女,这手里把玩的是什么呀?该不会是一整包银子吧?您的月利银子,可是好几个月也没这么多吧,不如告诉告诉奴婢,这是哪儿来的?”
听到这声音,柳如梅,心头一紧,急忙将钱袋送入衣袖中,又随手拉出了一条手帕。
做完这一切,柳如梅才寻声看去,刚才说话的,果然是春桃,不过,在春桃后面,还跟着皇帝,和一名装扮十分华丽的女子,想来,那便是春桃如今的主子——刘贵妃。
“春桃,你想银子想疯了吧?哪来的什么一整包银子,不过一块手帕而已。”
柳如梅若无其事的向一众人走过来,带着满心担忧的翠竹,向皇帝和刘贵妃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嗯,起来吧。”
皇帝微微点头。
“谢皇上!”
两女谢恩起身,便听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陛下,这就是那日扫了陛下兴致的柳采女吗?”
刘贵妃嫣然一笑,仪态万方:
“臣妾看着,她好像还挺会变戏法的,明明刚才真是一包什么东西,可是往袖子里一探,居然就变成一块手帕了。”
“娘娘带人就是太宽厚了,什么变戏法呀?她这分明是得了来路不明的银子,还存心欺瞒陛下和娘娘!”
春桃对刘贵妃摆出了一脸心疼,可转而面对柳如梅的时候,却是吉言丽色:
“柳采女,你昔日对奴婢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可今日,皇上在这里,欺瞒皇上,可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