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梅对送她回来的内侍俯了俯首,看着那内侍转身回去,便走到那宫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春桃,醒醒,回房里去睡吧。”
那宫女身子一颤,急忙站起来,揉了揉眼睛:
“采女!您这,怎么穿成这样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还是自己走回来的?”
“此人不能相信,对皇帝怎么说,对她也需怎么说。”
柳如梅打定了主意,却还是没说出口,虽然四下无人,可要在露天环境说出大姨妈来了,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于是,她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走吧,进去再说。”
回到寝房,柳如梅按照刚才对皇帝的说法,对春桃做出了解释,原本还满脸殷勤的春桃,脸顿时就拉的老长。
“那,您,就这么回来了?”
春桃唉声叹气,一脸都是埋怨:
“你知不知道,侍寝的机会有多难得呀,多少女子少时入宫,一直到满头白发,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啊?”
“月事这东西,第一日,也就几滴而已,你就不能拿什么东西悄悄擦了,糊弄过去吗?”
“不能,那是欺君之罪,你刚才说的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也是应当被杖毙的大罪。”
柳如梅彻底冷下了脸色:
“看你这样子,是在门口坐着睡足了,是吧?那好,你今晚就不用睡了,去给我绣一块桃花的手绢。”
“啊?采女,您这是……怪罪奴婢了!”
春桃顿时傻了眼:
“采女,奴婢这可都是为您好啊!您这……”
“下去!”
等等春桃把话说完,柳如梅就眉毛一竖:
“手绢不要绢丝的,棉布的就好,我明日就要用。”
春桃一脸委屈的退出寝房,柳如梅才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无力的躺到了床上,分析着自己眼下的处境:
“这个春桃,知道我要去侍寝,就对我百般殷勤,可知道我侍寝不成,就训我跟训孙子似的,摆明了是个势利小人。”
“就算不知道原著剧情,此人都是需要防备的,可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要防住身边的人,谈何容易呢?”
……
翌日,碧空如洗,秋风送爽,可是,服侍柳如梅起床的春桃,却无精打采。
用了早膳,柳如梅,便吩咐春桃,替自己梳妆打扮,还特别吩咐她,要梳一个华贵的发髻。
在春桃的服饰下,柳如梅梳妆整齐,便开始在后宫里闲逛。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在闲逛,而是有目的的,逛着逛着,就看到了一座花团锦簇的宫殿,匾额上赫然镌刻着:崇华宫。
“终于找到了,这就是刘贵妃的住所了。”
柳如眉放缓了脚步,悠闲的欣赏着红漆栏杆里面的景致。
围着崇华宫转了三圈,柳如梅才盼到了自己期待的一幕,两名太监,拖着一名宫女跑了出来,将宫女按在地上,管事太监扛着手臂粗的木棒走了出来,准备动用杖刑。
“哎呀,公公,这是怎么了,这奴婢犯了错吗?”
柳如梅快步走上前去,十分恭谨的对那两名太监发问。
“哟,是柳采女呀!”
管事太监嗤笑出声,显然,昨晚的乌龙事件,已经在后宫传开了:
“您有所不知,这个贱婢,笨嘴拙舌的,给娘娘梳头的时候,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的娘娘大为不快,把我们上上下下都给连累了!”
“贵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惹娘娘生气,的确是罪过,连累公公们被娘娘责骂,就更是不应该了。”
柳如梅对太监们连连点头,一脸赞许:
“可是,这笨嘴拙舌,怕不是打一顿就能改的吧?若是改不了,怕是以后还会连累公公们的。”
“说的是啊,她前儿个才被嬷嬷掌了嘴,今儿就又说错话了,果真是个不长记性的。”
管事太监一脸无奈:
“其实啊,我早就想把她打发了,可是呢,她这梳头的功夫好,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人,能接替她。”
“梳头的功夫好,比我身边的春桃梳头功夫还好吗?”
柳如梅原地转了一圈,故意将自己的发髻展现在管事太监的眼前。
“哎哟,您这头梳的好啊,这是……您身边这个宫女梳的?”
管事太监仔细看了看柳如梅的发髻,又有些欣喜的看向她身边的春桃。
“这,还真不比这贱婢的手艺差,看着也比这贱婢精灵。”
“公公说的没错,春桃口齿伶俐,十分周到贴心。”
柳如梅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喜爱的看了看春桃。
“唉哟,是吗?”
管事太监笑逐颜开,又立刻板起脸,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柳采女,您刚才也说了,贵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是以呢,为贵妃娘娘,尽一份心意,也是您应当应份的。”
“既然您把自己的贴身宫女儿带过来,孝敬娘娘,那奴婢就替娘娘收下了,这个贱婢,奴才也懒得打了,给打坏了,您带回去也不好使唤。”
“公公,您的意思是……”
柳如梅故作意外,却没有把话说完,似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笑着点了点头:
“对,卑妾带春桃过来,就是来孝敬贵妃娘娘的,娘娘肯收下她,乃是卑妾的荣幸。”
“嗯,果然识时务!”
管事太监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并对身后两名太监摆了摆手:
“快,带进去,好好教教规矩!”
“公公放心,奴婢定然好好学,绝不惹娘娘生气!”
攀上了高枝,春桃欣喜若狂,十分敷衍的像柳如眉拜别,便急忙跟着太监们进了院子。
崇华宫的大门外,只剩下柳如梅,和那名被按在地上的宫女,柳如梅便走上前去,将那宫女从地上搀扶起来,温声道:
“走吧,跟我回月影斋。”
那宫女犹如惊弓之鸟,神形戒备的看了一眼柳如眉,后退两步,闷不吭声的俯了俯首。
回月影斋的一路上,那宫女都一声不吭。
柳如梅也没有说话,不过,对于这一个上午,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翠竹,先皇后的近身宫女,刘贵妃打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犯了什么错,而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曾服侍过先皇后。”
“在原著中,翠竹是个忠仆,刘贵妃逼她陷害太子,她誓死不从,最终,被刘贵妃活活杖毙。”
回到月影斋,柳如梅才开口跟翠竹讲话,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竹。”
那宫女神色恭谨,却不带半分讨好。
“好,记住,往后,你我就要相依为命了。”
柳如梅神色真诚,全没了刚才在崇华宫门口的殷勤、谄媚:
“我身份卑微,身边就只能有一名宫女,日后,这月影斋的里里外外,就都要辛苦你了。”
“奴婢服侍主子,不敢说辛苦。”
翠竹依然神情戒备,讲话的时候都少有表情。
“奴婢也是人啊,活干多了,自然也会辛苦。”
柳如梅暖暖一笑:
“好在,地方没多大,房间也不多,等会儿你自己熟悉一下吧,你方才被太监们拖出来,也不知有没有受伤,先让我看看。”
“采女还是别看了,免得脏了采女的眼睛。”
翠竹向后退了两步,又对柳如梅,俯了俯首:
“采女若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四处看看,看有什么活可以做的。”
“谁说我没什么吩咐啊?我不是已经吩咐你了吗?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柳如梅有些无奈,拉着翠竹到了床榻边,示意她坐下来。
“奴婢不敢,主子的床榻,奴婢如何做得?”
翠竹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碰都没敢碰到床铺一下。
“在这月影斋里,我最大。”
柳如梅稍稍扳起了脸,摆出了主子的威严。
在柳如眉的强制下,翠竹展示出了一身的伤痕,还噤若寒蝉的,由着柳如梅为她的伤口服了药,并对严重的部位加以包扎。
为翠竹疗伤后,柳如梅又下达了下一道命令——今日,什么活都不必做了,休息半日。
翠竹愣愣的望着柳如眉,终于红着眼圈,第一次主动开口对柳如梅说话:
“采女,您方才,是故意救下奴婢的吗,为什么?”
“奴婢也是人啊,被杖责也会疼,可是你,却一句都没有求饶,足可见,你也是个有气节的人。”
柳如眉微笑,给了翠竹一个赞许的目光:
“在这宫里,人们大多都是阳奉阴违,拜高踩低,像你这样的人,以为数不多了,我不敢奢望你对我有多忠诚,可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会害我。”
……
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柳如梅的生活十分平静,和翠竹的相处也十分融洽。
皇帝没有再派人来宣召,不知是在等待她的月事过去,还是已经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采女给忘了。
天气还是秋高气爽,后宫也还是花团锦簇,景色宜人,可今日,柳如梅的心情却十分阴郁:
“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今天,就是罗文轩净身的日子了,也不知他此刻人在哪里,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拥有了女主的记忆和感情,她自然不希望男主再走上原著的老路,丧失男性天生具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