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什么话?就说吧。”虽然对方是小孩子,可林婉娘还是洗耳恭听的样子。
“婉姨,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最可靠?是会乘人之危的那一种,还是雪中送炭的那一种?”常斌仰头看着林婉娘,表情更是认真的不得了:“我看得出来,你口口声声说,前尘往事休要再提,可在你心里,那位韩大官人还是与其他男子不同的,可是,你会离开他,也是因为他不值得依靠吧,所以,你可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痴心错负两次啊!”
“你,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说什么呢?”林婉娘顿时脸颊一红。
“我干爹确实跟你认识的时日尚短,可他是真心真意的!他不舍得死缠烂打,只是一心想帮你。”常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婉娘:“婉姨,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是真的心疼你,你到底是个女子啊,不能只顾着赚银子,终身大事要好好想想才行了,而且,你一直这么悬着,也会一直有人对付你!”
“你这孩子,你哪听来的这么多呀?”林婉娘一脸的无可置信:“怕是你干爹都没想这么多吧?”
“不是听来的,是我自己看出来的,那个一直跟你过不去的人,就是那位韩大官人的夫人,是不是?”常斌又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干爹是捕头,什么人没见过?会是心里什么都不想的人吗?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
“混世井长大的孩子,果然是早熟啊,这也难怪,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若不是聪明机警,如何能活到现在呢?”林婉娘对常斌又多了几分心疼,抚了抚他的脸颊,笑了笑:“好,你说的话,婉姨放在心上了,定会好生考量。”
水烧好了,常斌就开始洗碗,把用冷水洗过的碗,都放进开水里烫过,用笊篱捞出来,才算完事。整个过程,林婉娘都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且听过他刚才那番话,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常进父子离开后,林婉娘就把铺子关了起来,下令众人都不要干活了,早些休息。
躺在床上,林婉娘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常进、常斌和韩仲的身影,都在脑中萦绕。
“在原著中,我和常进、常斌都没有相识的这么早,更没有这么早出来开绣坊,而是一直忍气吞声,直到被徐秋月陷害,扣上了与山匪私通的罪名,被知县派人捉拿,才认识了负责捉拿我的常进,是常进不遗余力的查明真相,为我申冤,我才免于被流放。”想到原著的剧情,林婉娘,就更是睡不着了。
“常斌呢?是在常进送我出狱的路上遇到的,同样也被常进收了义子,同样也是一直在撮合我和常进,可他的话,我却始终都没放在心上。”林婉娘又翻了一个身,心绪还是难以平静:“开绣坊,是韩仲被徐秋月陷害,夺走家产,一贫如洗之后,我跟常进借了银子,扶持韩仲东山再起的,结果,我成功了,可当韩仲再次拥有了庞大的家业后,徐秋月却因为那个赌鬼哥哥,身无分文了,又回来投靠我和韩仲,我们竟然还收留了她。”
“这剧情是怎么设定的呀?当时还觉得是HE了,现在想来后患无穷啊!”林婉娘实在躺不住了,干脆坐了起来,双手抱着头,臂肘撑着膝盖:“韩仲被徐秋月害得一贫如洗,东山再起后还会收留徐秋月,这不也是余情未了吗?在我和徐秋月之间,他根本就是情难独钟啊!”
想到这一点,林婉娘顿觉口干舌燥,干脆下床点起了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床头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出于理性的考虑,我应该选择常进,彻底忘记韩仲才对,如此一来,徐秋月和韩仲也能好好过日子了,可是,我心里偏偏就忘不了韩仲,对常进也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这该怎么办啊?”
……
翌日,刚到中午,常进就派常斌到绣坊来送信,林婉娘托他查的事情,有着落了。
用完午饭,林婉娘就提着一个小包袱,租了一辆马车,前往了位于东郊的周园。
经过一番通报,林婉娘被带到了后院的一座花厅,一胖一瘦两个姑娘果然已在等候,两人都是站着的,在他们中间,主位之上,做着一名中年妇人,显然,此人就是这周园的女主人,知县的正房夫人,周夫人。
“夫人,两位姑娘!”林晚娘俯了俯首,将包袱提到前方,捧在手中:“这里是我为两位姑娘做的衣裳,已经缝制完成,只可惜,因为绣线不足,绣工部分还没有完成,两位姑娘可以先试一试,看看样式满不满意。”
“那就试试吧,胖姑娘一马当先,上前接过了包袱。”
在丫鬟的服饰下,两女把包袱里的衣服全都试了一遍,果然,整体效果都很满意,连知县夫人也连连点头:“嗯,设计的十分精巧,想不到,这么小的一家绣坊,竟然藏着如此心思灵巧之人。”
“是啊舅母!”胖姑娘有些得意:“我就说了吧,老板娘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可是,为什么会绣线不足啊?”相比于胖姑娘,瘦姑娘的神色就略显刻薄:“你们这生意,不就是以绣工为主的吗?怎么会连绣线都背不齐呢?”
“姑娘有所不知,这绣线不是一下能备齐的,而是要根据客人的需要,看看哪种颜色用的多,再去采购的。”林婉娘耐着性子解释,脸上却泛起了,一丝踌躇:“首批绣线还没用完,但有些颜色已经缺了,可再去采购的时候,遇到了找麻烦的,把全县的绣线都买空了。”
“啊?找麻烦的,是别家绣纺吗?”胖姑娘顿时眼睛一瞪:“你知不知道是哪家?我派人去替你讨回来,岂有此理,自己做不出好衣裳,就找人家麻烦,最可恨的是,害本小姐眼看着这么好看的衣裳不能穿!”
“不是绣坊,是一家绸缎庄。“林婉娘微微蹙着柳眉,声音有些低沉:”听邻居们说,两位姑娘去我店里订衣裳的时候,他家派了人在一旁观看,还一边看一边起哄呢。”
“哪家绸缎装?该不会是记恨我们姐妹俩没再光顾她家,才故意让我们穿不到衣裳的吧?”瘦姑娘也顿时拉下了脸:“这些个奸商,不知哄了我们多少银子去,还给鼻子上脸了!”
“行了行了,一个个姑娘家的,都别学着这么凶,眼看就要嫁人了。”知县夫人制止了两个姑娘,又看向林婉娘:“是哪家绸缎庄?你就说出来吧,我派人帮你把绣线讨回来,你再给我量量尺寸,我也正好想做两身新衣裳。”
“多谢夫人!”林婉娘急忙对知县夫人俯了俯身:“城南的徐记绸缎庄,有人看到,他家购进了大量的绣线,在一间小库房里,他们还派人带话给我,说,再敢抢他家的客人,就让我这小店开不下去。”
“徐记绸缎装,对了,我们就是在他家听说你要开张的!”瘦姑娘似是想到了什么:“该死的,原来他把我们支到你家去,是以为你做不出好看的衣裳,想砸你们铺子的招牌,想拿我们姐妹当枪使!”
“那就太可恨了!”胖姑娘更是一脸愤怒:“把咱们撺掇去了,万一老板娘设计不出好看的衣裳,不是让咱们在人前丢丑?”
“说的是啊,实在太可恶了!”瘦姑娘也气得咬牙切齿:“居心不良的东西,不安安分分做生意,居然算计到我们姐妹头上了!姑母,此事不用你出面了,我们姐妹俩带些人手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家店主!”
“哎呀,真是两个冤家,不闹出事来就不罢休,是不是?”知县夫人也蹙起了眉头:“罢了,要去就去吧,别把事情闹得太大。”说完,又看向林婉娘:“你,过来帮我量尺寸吧,做一套华贵些的,再做一套妖娆些的,银子你照常收,一来,我家不缺这点银子,二来,别叫人家说我家大人仗势欺人,以权谋私。”
“是!”林婉娘又俯了俯身,便拿出随身的软尺,上前为知县夫人量尺寸:“可是,夫人和两位姑娘帮我们找回绣线,我要如何感谢呢?就加赠三位每人一件比甲吧,是我诚心诚意送的,认谁也说不出什么。”
“看你年纪轻轻,倒是个会做人的。”知县夫人一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
林婉娘从周园出来,知县夫人为她派了一辆马车,直接将她送回了绣坊,这时,绣坊里已经有好几名客人在等待,林婉娘又赶紧给那几位客人量了尺寸,收了定金,开了单子。
时间又到了傍晚时分,韩仲又在兰心绣坊门口下了马车。
韩仲走进绣坊的时候,林婉娘正在按版前裁衣裳,听到门帘的响动,习惯性的抬头,说了一句:“贵客快请进,看看有什么需要?”说完,又有些尴尬的一笑:“韩大官人,又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