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看着紧闭着双眸,面上带着诡异笑容的赵元涛,不由得焦虑了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凄凉的寒意,“元涛,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医生说你可以醒过来的。”
就在这时,小书洛的声音响了起来,“妈,紫安道长来了。”双玉寻声望了过去,紫安道长跟在小书洛的身后,急匆匆的走进了房间。
他的面上没有往日的沉静,而是多了一份凝重,白色的胡须翘着。
双玉急忙走了过来,“道长……”紫安道长的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他伤的严不严重,伤在了哪里?”
双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焦虑,说道,“他根本就没有受伤。”紫安道长挥动手中的拂尘,面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道,“我去看看他。”
锦瑟坐在床榻跟前,不停的呼喊着,“元涛,你醒醒啊。你醒一醒啊。”一旁的琴儿泪眼朦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元涛,小声的啜泣着,用小手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那名医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这样的情况他还真是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一见来了道士,摇了摇头,闪身走了出去。
锦瑟用手臂摇晃着赵元涛的胳膊,口中道,“医生说你可以醒过来的,你倒是醒醒啊。”她的声音之中带了三分的焦急,七分的凄苦。
小琴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放下了小手,也靠近了赵元涛用小手摇晃着赵元涛,哭着喊道,“爸爸,我要你起来,我要你讲故事给我听……”
“你不要吓我,你快点儿醒过来吧!”锦瑟觉得自己的神经就要崩溃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一般,一件接着一件,让人透不过气来。一旁的琴儿口中也不住的喊着爸爸。
“好了,让我看看。”紫安道长沉缓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个人瞬间止住了悲伤,同时转过了头来,用期望的目光看着紫安道长。
“紫安道长,您来了,您看看这要怎么办啊?”锦瑟的面色凄苦,声音之中带着祈求。
紫安道长走到了赵元涛的跟前,用了上请诀掐了一下赵元涛的中指,面色一凛,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在道术中,手印便是道术之一,不同的手印只在规定的场合中使用,并且有着特定的神灵通讯的意义。
道教的手印又称为诀,表明它显示祖师秘传的口诀。道教手印的作用一是召神,是向神灵表示至诚的方式。二是御鬼,手印有着镇服妖邪的威力。三是载道。修炼得道的神通。当道士设坛作法的时候,法师要首先气沉丹田,精神专一,也就是神合其气,气合体真。也就是人的精神与天地的灵气合成一体。这样才能发挥到不可思议的法力和妙用。在出入医院,坟地,殡仪馆和举行丧事的地点,都是负能量负磁场的场所,在出入这些地方的时候,掐动指诀,就可以有效的防止负能量磁场侵袭身体。
紫安道长默念了几句咒语,突然,赵元涛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一片空洞茫然。怔怔的躺在床榻之上。
琴儿看到赵元涛醒了过来,不由得用小手抹了抹眼泪,惊喜的叫道,“爸爸醒了,爸爸醒了。”
锦瑟的面上带着久违的笑容,“元涛,你可算醒了。”
赵元涛突然“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面貌狰狞,起身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紫安道长拂尘一扬,定住了赵元涛。房内又恢复了平静。紫安道长用手捋了捋胡子,沉声道,“罪过,罪过。”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双玉紧走了几步跟了出去,低低的问道,“道长,我姐夫他……”
“他已经没有心智……无需再问。”说罢,一道金光便不见了踪影。双玉呆呆的看着紫安道长消失的方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锦瑟已经半倚着站在了廊柱的下面,她的嘴角含了一抹凄凉的微笑。驻足看着双玉,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了下来,很快便濡湿了衣襟,一圈一圈的晕开。她玉色的旗袍被风轻轻的扬起,身形显得单薄如纸一般。依靠在廊柱的阴影里面,凄楚的像是一片无人注目的落叶。
双玉一时不忍,上前拉住了锦瑟的手,说道,“表姐,回去吃饭吧。”
锦瑟的微笑淡淡的在唇边绽开,合着刚才落下的泪水,声音哀凉如冬日里凝结的第一朵冰花,她有些茫然的说道,“元涛跑掉了。我不想回去,我怕晴儿跟我要她的爸爸。”
双玉的心口拂过一丝浅薄的难过,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懂。”
琴儿的哭泣声不时的传出来,在这个烦躁的午后听起来越发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时间匆促,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半年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锦瑟站在大桥之上,望着滚滚的护城河水,只是一味的微笑,可她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是比哭泣还叫人伤感,“已经过了大半年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她说到了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连荒坟都去了好几次了,他就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啊。”
她的伤怀叫双玉想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来,依稀在很久以前,又或者是不久以前,自己也曾为了寻即墨离而伤心绝望过。心思牵动之处,心口处不由得微微的发疼。只是,只是,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眼前的锦瑟,恰如过去的自己,只想找到自己的爱人。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婉声道,“表姐,你不要说丧气话,姐夫他不会死的。他只是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觉得没有脸回来见你。等到他想通了,能够再站起来的时候,他会回来的。”双玉说这话是给锦瑟听,说来说去也算是说给自己听了。
锦瑟缓缓的转过了头来,语声低转,“真的会是这样吗?”
“当然。”双玉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双玉,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你的苦楚,明白你是怎么样忍受痛苦煎熬的在等妹夫回来。”她边说边缓缓的往前走着。
双玉的面上一僵,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缓缓东流的河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疾步追上了锦瑟。
客厅之中有夕阳落下的霞光,暖暖的落到了老管家的身上,然而老管家却感到一丝丝的冰冷之意,他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愧疚,沉默无语的等着双玉回来。一旁的小书洛紧张的望着老管家,一言不发。他虽然年纪小,可他却已经学会了冷静。这是生活加在他身上的无可奈何。
双玉和锦瑟从门外走进了房间,双玉一抬眼,刚好看到了老管家,不由得惊讶道,“老管家。”
老管家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低的喊了一声,“少奶奶。”
双玉急忙走过去,说道,“要来怎么也不先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个人去接你,就你一个人来吗?”
老管家的面色黯沉,他还没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双玉的面前,低下了头,沉沉的说道,“少奶奶。”
双玉急忙伸手去扶老管家,口中道,“老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啊?快点儿起来。”
老管家的神色越发的黯淡,他低低的说道,“少奶奶,对不起,咱们即墨家的祖业,让乱军一把火给烧了。”
双玉惊的用手捂住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老管家,小书洛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吃惊的看着老管家。老管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老爷的书画,少爷的藏书还有酒,还有少奶奶的三清神像,孙少爷那些心爱的玩具,不是被抢了,就是被烧了,全都给毁了。”老管家说罢,不由得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双玉听到了这些,她的目光中带着点点的泪痕,嘴唇微微抖动着,说不出话来。一种凄苦涌上了心头,都毁了,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和即墨离过去的一切美好回忆连同军阀的那场大火一起都消失了……
“少奶奶,我对不起你啊,你把即墨家的祖产亲手交给了我,就这样没了。我没有给您看住。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老管家说完,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不肯起身。
一旁的小书洛连忙蹲下了身子,拉着老管家的胳膊,喊叫道,“老管家爷爷,你起来啊,妈妈是不会怪您的,管家爷爷。”
老管家依旧跪在那里,把头重重的放在地上,不肯抬起来。双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蹲下了身子,用手去搀老管家,口中说道,“老管家,快点儿起来啊,你没有听到孙少爷说的话吗?快点起来啊。这不怪你。”
小书洛和双玉两个人扶着老管家,口中不停的叫着。老管家终于抬起了头,眼中一抹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脸上的皱纹像山里面的核桃一般,清晰可见。他老了,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