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也就是仗着秦长涣不在身边,何况林宽他们离着自己也有些距离,她哪里会想到说出了这么一句,就被人逮了个正着,当即面上就泄露了一些心里的窘迫,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敢回头。
于是方才还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后的秦长涣,就只看见前面的人身形一僵,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说都说了,现在才想起来不好意思,恐怕就有些迟了吧。”他言语之中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从昨晚开始就有一些低落的情绪此时此刻也被抚平,秦长涣已经不是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喜怒哀乐竟是能这样轻易地被牵动。
沈焉知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笑意,没由来的心中就是一阵懊恼,她也顾不上自己有些羞红的面色,转过身来挑眉看他,“秦王殿下这么问,是不是不愿承认你我已有婚约?不过想想也是,此时在虞江离着皇都那么远的距离,你答应我父亲的事情就算不作数,那也没谁能奈何得了你。”
秦长涣巴不得她能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连忙替自己辩解道:“不论在什么地方,我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你也放心,不论是今时今日还是以后,我秦长涣都只有你一个妻子。”
当初秦长涣求娶沈焉知的时候,就与国公说过今生今世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妻子,会护她一世周全,此时两人口中答应国公的事情,便指的是这一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你竟也不觉得别扭。”沈焉知瞪了秦长涣一眼。
“这里除了你我又不曾有什么外人,我又有什么好别扭的?”秦长涣笑着回应。
方才人群已经散了个干净,林宽等人也在秦长涣出现的时候就十分识相地离开了,因此沈焉知环视了四周,也没瞧见什么旁的身影,倒是发现躲在一旁探出了一个头的高齐,于是理直气壮的朝他那儿一指,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让秦长涣自己看有没有外人在。
迎上秦长涣的目光,高齐也知道此时装作不在应当是不可能的,于是干脆大大方方地就走了出来。
他本以为秦长涣会说自己并不是外人,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只是兄弟相称那么简单,然而高齐显然是高估了自己此时在秦长涣心中的分量。
要知道而对沈焉知之时,所有人那都是得靠边站。
于是高齐走到了近前,就听见自家大哥对眼前的美人说道:“我也未曾料想到他会在那里偷听,等一会儿我自然会处置他。”
原先还寄希望于秦长涣多少会为自己说上一句好话的高齐怔愣在当场,整理衣袖的悠闲动作彻底断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站的那么远呢,怎么就成了偷听你们说话了?”
高齐据理力争,虽说方才他那样子明显就是偷听,可为了不受秦长涣口中所说的处置,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的,然而秦长涣听了之后,斜睨了他一眼,更是让人觉得危险的几分。
犹如醍醐灌顶,高齐一下子就明白了秦长涣的意图,心中有些发虚地不敢转眼去看他,寻着弥补的法子,对沈焉知说道:“你在意这么多做什么?不妨想一想,从你俩相识到现在,大哥是否做过让你为难的事情?有这样的夫君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若是你,可得好好把握才是。”
这话题转的十分生硬,为秦长涣说话的意思简直是不遮不掩,可是他说的是秦长涣对沈焉知不好的地方,那么沈焉知乍一想来还真是想不到什么事情,可偏偏他说的是让她觉得为难的地方,这就让她不免想起一件事情。
“在拜婳楼中你我相遇的第二天早朝,你便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要娶我为妻,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沈焉知没有回应高齐,而是转头问秦长涣。
这件事情确实是让沈焉知与国公都有些为难,可她此时提起这件事情,却也没有和秦长涣秋后算账的意思,而仅仅只是好奇。
毕竟沈焉知心中也是十分的清楚,秦长涣对自己不错,在朝堂上揭穿她身份这种事情,很容易能够引起皇帝震怒,以秦长涣的性子,就算是再怎么等不及,也至少会和国公商议一番。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秦长涣原本没听她问起,自己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此时被问了出来,他不禁冷冷扫了高齐一眼,直将后者看得连连后退,口中说着让他们自己聊聊,转头就是落荒而逃。
府门口就只剩下秦长涣和沈焉知相对无言,一个坚持想要知晓事情真相,一个却明摆着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倒是沈焉知先轻叹了一声,开口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再强求于你。”
沈焉知本就不太喜欢该与自己推心置腹的人大多事情都瞒着自己,虽说知道都是为了她好,可其中还是会有一些隔阂。
这与国公和国公夫人瞒着她不同,毕竟他们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可秦长涣又是把她当什么呢?
她要的该是共同分担,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能活在旁人庇佑呵护之下的千金小姐。
“我先回去了。”沈焉知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过于轻浅,像是在敷衍一般。
她不是在生气,而是觉得略有些无力。
无力去改变自己在秦长涣心中的印象。
这样的反应让秦长涣觉得有些不安,他还没有考虑好是否将之前的事情告诉沈焉知,手却是先快了一步将她拉住,对上她稍带清冷的目光,秦长涣不知为何就觉得其中多了一丝疏离。
让她担心也好慌乱也罢,没什么比一无所知更加让人恐惧,他想他该做的应该是让沈焉知明白,不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会陪在身边,而不是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瞒着她,让她无所适从,让她离自己更加疏远。
“当日在朝堂之上,并非是我等不及了要开口,而是如果我不开口,就会有人先提起此事。”
话开了一个头,有些事情就没了之前的种种顾忌,秦长涣抓着他手腕的手却也没有放开,只是稍稍减轻了一些力道,“国公夫人隐瞒你真实身份,这件事情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罔上,毕竟你身上当时还有一个郡王的身份,可往小了说,这也仅仅只是国公的家事。太子党想要找国公的把柄找了那么多年,却也只有这一件能够成为一个好借口,他们准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国公大人和皇上都下不来台,将事情往大了说。”
“可这只是换了一个人来说,结局为何有所分别?”沈焉知不解问道。
“与皇上说我要娶你为妻,便是说明了我是向着国公那边,这门婚事对于皇上来说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国公大人的忠心有目共睹,我成为了国公的女婿,便多了一个人能够牵制于我。此时太子党如若提出国公有欺君之嫌,对皇上便没什么好处,皇上不一定就会听他的。可如果这件事情是由太子党先提起,皇上起先一定会震怒,我再说要求娶于你,那就是帮着国公仵逆于他。”
不过只是一句话,其中却暗含了那么多的危险,沈焉知光是听着便觉得心头提起。
“你可曾想过,如果你晚了一步,或者是太子党紧咬不放,又会是何等的结局?”
秦长涣嘴角轻轻勾起,对她温声说道:“我本身就是对你有情,只要能将你娶回王府,惊险一些又有何妨?”
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脸红,沈焉知又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此时说起这样暧昧不清的话,着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什么,便听秦长涣继续说道:“涉及到你与国公府,我自然是以小心谨慎为上,所以在此之前我已经寻得能够威胁太子的办法,因而根本不惧他们会说出什么对我与国公大人不利的话。”
“你是查到了什么?”
见沈焉知好奇,秦长涣也没卖关子,“前一天我去拜婳楼,便是得知太子在其中。早些年大皇子因为沉迷酒色,不光是没有得到太子之位,甚至还被发落去了一个偏远的封地,足以见得他而多不喜皇子流连烟花之地,如今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有了大皇子那样一个前车之鉴,太子若还是重蹈覆辙,恐怕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这位大皇子,沈焉知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当初国公就没少用这样的一个例子威胁于她,只是想起当时的场景,沈焉知忍不住问道:“可你当时与我所说的是宫中有重要之物失窃,难不成是为了掩人耳目?”
对于沈焉知这个问题,秦长涣却是笑意更深,而后在他目光里越来越多的探究之下,他道:“那东西是我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