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樊芪将这些书册都给地轻易,好像就是自己可以随意送人的东西一般,可那些书册究竟有多重要,沈焉知不是想不到,毕竟光是那些笔墨写就的心血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再加上按照樊芪的说法,估计除了她以外,这世间就很少有完全懂得这本书中写了什么的人了。
将这十几本书册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沈焉知的想法是一本一本接着看,其余的自然是要好好地收着,樊芪却对此不以为意,随手抽了一本就丢到了她的手上,与她说道:“东西给你就是让你去看的,若将它收起来不见天日,还不如一把火把它烧了。”
沈焉知也没解释自己是觉得太过重要,所以就有些小心翼翼,她只是接过了那本书,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起来。
“每日傍晚的时候我都会过来考校你,若你达不到我的要求,这些我都得收回去,你可要好好掂量一番。”樊芪丢下了这一句话,就直接走了出去,沈焉知收回目送她离开的视线,才仔仔细细的将书给翻了一遍。
按照上面注解的字迹来看,确实是不难发觉出自两个人之手,比较潦草的那几行墨迹看着已经有些旧了,叮当是樊芪的那位师傅所留下的,而让沈焉知没有想到的是,另一种属于樊芪的字迹却是十分娟秀好看,和她的性情竟然一点都不像。
也不知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够,想要有一技傍身,还是因为确实是对此十分感兴趣,沈焉知从樊芪走后就一直看到了傍晚,阿期过来送些吃食的时候,轻轻敲门也没人应,还以为她已经睡下了,正准备离开,就听见里头有了些轻微的动静,然后就是点了灯。
“沈姐姐在里头吗?”阿期这几日因为樊芪的缘故,与沈焉知也是稍稍亲近了几分,因此也改了称呼,言行上也总算是没想之前那般疏远。
沈焉知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他已经来了,赶紧放下书去给他开门。
“姐姐方才在里头做什么呢?我敲门你都没听见。”阿期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转头问沈焉知。
沈焉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他也不排斥,只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倒是比平时活泼了一些。
“樊芪姐给了我几本书,我觉着挺有意思的,就看得入了迷,没听见你敲门真是抱歉,害你等了那么久。”
阿期摆了摆手,“我也没等多长时间,要不是你将灯给点了,说不定我已经将吃食给带回去了。”他说着话又微微一顿,有些小心地问道:“我能看看都是哪些书吗?”
“是些不好的东西,你若是看了,可千万别跟着一起学。”沈焉知将自己刚才正在看的那一本书递了过去,看着阿期伸出双手来接过,生怕将这本书给磕着碰着。
“她写字可真好看。”阿期道。
“你能瞧得出哪一个是她写的?”
听沈焉知这么问,阿期笑着点了点头,“她以前在我面前写过东西,我自然是能认出她字迹的。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阿期脸上就有些窘迫,大约是因为自己不识字而觉得羞赧,沈焉知想起他本就是出自贫苦人家,爷爷去世之后就跟着樊芪来了这边,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上学堂,于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问他:“你想不想去读书识字?若是你想的话,我就找夫子教你。”
听见她这么说,阿期眼眸之中的光彩似乎都亮了几分,只是这之后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点子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人家都是从小时候就学起的,我又没有那个读书的天分,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陪她去游山玩水来的自在一些。”
阿期口中的这个“她”,说的自然是樊芪,只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确定过称呼与关系,所以阿期一直都不知晓该唤樊芪什么。
虽说他是想唤一身娘亲,可且不说樊芪会不会允许,就单单是她现在这般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未曾成婚,长得又十分漂亮,阿期就怎么都开不了口,索性就等着樊芪能想到给他一个身份。
可他哪里知道,樊芪根本就是想不到这么多,而并非是苦恼于如何对待他。
“就算是要出去游山玩水,那要认字的时候也是不少的,何况你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她。你一个男子汉总归是要独挡一面的。”
沈焉知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阿期就觉得离别在即一般,当时眼睛就红了起来,惹得沈焉知有些手忙脚乱,纠结了好半晌才对他说道:“我的意思是,在你长大之前你可以依靠她,可等到及冠之后,你从一个男孩蜕变成男子的时候,应该是你试试替她打算着想了。”
阿期这才将眼泪收了回去,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如今日所见,沈焉知也算是明白了阿期根本就是一个心灵脆弱的孩子,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刺激,只要是触及了他内心深处藏着的东西,就会引起他的恐慌。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遭遇有关,沈焉知此时不免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将他带走了,却没办法将樊芪也一起带回去,阿期又会是何等的情绪。
要是现在秦长涣在她身边就好了,沈焉知又想到了他。
凤尤城中又丢了不少的姑娘,就连梁家家中也是未能幸免,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只是凤尤城的太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将这件事情秘而不宣,根本就没有往上报的意思,秦长涣对于自己心中的猜测也是确定了九分。
那便是这件事情别太守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说就算不是他一手谋划而成,他在其中也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按照秦长涣的身份,既然来到了这座城池之中,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管上一管的,然而此时沈焉知都已经丢了,在他心里自然是将寻人当成了首要。
“我家主子说,殿下交代要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不知殿下是现在就看信件,还是去阁中与主子商量一番。”前来报信的人将那男子的态度与秦长涣一说,便恭恭敬敬在旁边站着等待他的回应。
能让那男子给出去与自己商议一般的选择,就说明这件事情相对来说比较棘手,秦长涣现在虽然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沈焉知去了何方,可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万全之策,至少不能让他受到半点的危险,于是便对那人说道:“你先将他打听到的消息说与我听。”
秦长涣原本想着就算长凌军再怎么无能,再怎么和自己离心,现在总也能说上是一个助力,能够不多走这么一趟也是最为省时间的做法,可是当那封信件被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秦长涣却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面写着带走沈焉知的那批人,所联系的商船是去往祁国的。
他之前你曾给过长凌军机会,不说让他们对自己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可说到底该有的规矩是一定要有的,何况他本就不喜有人骗他,此时又是在这么大一件事情上说了谎,由此便可见得这次这件事情了结之后,秦长涣是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些人的。
“殿下信也看完了,是随我一同回去,还是自己一人独身前往?”那人又问。
秦长涣稍稍思虑了一番,然后对那人说道:“先去与你那主子见上一面。”
也不知男子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总知道秦长涣说愿意随他一同回去的时候,那人明显是十分高兴的,要等到当天出了门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漓城距离凤尤城不算太远,可是想在一天一夜之间就赶过去,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可这也是对于平常人来说,对秦长涣便不是如此。
所以在那人牵着马站在梁府的门口,准备给秦长涣带路的时候,就看见他身下的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就只是愣了这么一会儿,人就早已不见了踪影。
“丢了的人是秦王殿下尚未过门的妻子,他自然是要紧张一些,还望小友莫要记挂在心上。”梁家家主那曾经也是当过官的,为人处世向来是八面玲珑,看人的眼光也十分准,只这么一眼他就知道那人绝对不是传话小厮那么简单,所以在秦长涣将人丢下了之后,就替他解释了一句。
那人翻身跨上了马背,对着梁家家主也是一拱手,而后无奈地笑道:“我倒不会埋怨他将我丢下,毕竟我也就只是个传话的人,只是害怕赶不上他会被主子怪罪。”
“那小友就赶紧上路吧,说不定还能叫人追上。”
想要追上秦长涣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了,那人干脆就直接死了心,准备还是以自己的速度赶路回去,只是在临走之前却与梁家家主说道:“大人身边的有些猫猫狗狗,总是需要清理一番的,否则让他们以假乱真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