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梁家家主自然是不明白的,可对于这件事情他明不明白,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那人根本就没有给梁家家主追问的机会,就直接策马离开了他的视线之中,留梁家家主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虽说不至于一无所获,可还是没往长凌军的身上想。
秦长涣到达漓城,也就是第二天正午的事情,虽说知晓那男子一直有午休的习惯,秦长涣醒而不是那种会等旁人自己醒过来的性子,无视那几经阻拦无果的侍女,她直接就将门推开了,结果男子根本就没有睡下,而是煮了一壶茶,好似一直等着他过来一般。
“你倒是比我预想的要早来了一些,这茶都还烫着,可不怎么方便入口。”男子朝门口瞥了一眼,示意侍女离开,而后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末了还没忘将门合上。
其实按照男子方才话中的意思,秦长涣比她预料之中早的,也只是让茶凉了的那点工夫,总得来说也没差多少,可这也说明了他已经料到秦长涣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你知道多少?”秦长涣仍旧是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他那把未曾出鞘的佩剑,已经有了提防的意思。
男子将擦好的茶盏放下,转头又望向他,“你倒是个明白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见秦长涣并不准备搭话,又是轻叹了一声,“长凌军有问题,也是我最近才发觉的,只是又想到你应当也有了怀疑,就没和你说那么多。而在明知道长凌军有问题的前提之下,你是绝对不会带着那些人去救你的妻子,这便是我要想到你会赶过来与我商议的原因,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就能让你对我有所忌惮,那我也算是有些冤枉。”
他知晓自己说话总是半真半假,身边总有人觉得他话中有话,对他并不会十分相信,就连枕边人也是一样,可有些人也确实是他想要认真结交的,因此秦长涣这般怀疑之下,还是令他有些挫败。
好在秦长涣也很快就对他放低了一些戒心,不过若真要说缘由,也是因为他此时确实是需要男子帮些忙。
“从你那挑二十人给我,条件你随意开。”秦长涣道。
男子一挑眉,“哪怕是让你叛国你也愿意?”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思。”
他都这么说了,就摆明了是知道他这么说只是玩笑话,男子只能无奈地说回正题,“以你我二人的交情,那些条件自然都是不必要的,只一个要求倒也十分简单,那便是事成之后我会随你一同去虞江,这一点你可能答应?”
秦长涣和他相识了那么久,知晓他这人虽说不是唯利是图,可以总是信奉有来有往的那一套,因此只是提出了去虞江的这个条件,自然是让秦长涣觉得别有用心,因此他微微蹙眉问道:“你去虞江所为何事?”
“有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去看看,不过与你和你的小妻子之间没多大的关系。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不能与你说,毕竟若是说出来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秦长涣本就不欲多管他人的事情,听男子说与他和沈焉知无关,也就没准备继续追问,男子也知道他此时肯定是心急沈焉知的事情,说自己出去一趟,不多时就带了二十个人过来。
“这算是我手中实力最强的二十个人了,你倒是算得明白,知道若是再多我也拿不出了。”
秦长涣将那二十人打量了一番,就知道男子这一次绝对没有糊弄于他,因此点了点头,也道了声多谢。
“前些时日皇都中有人传信,让我与你说上一声,若你那边缺人手的话,他们随时都能够跟着一起过来,我虽知晓你绝对不会答应,可也是与他们说会问一问你。”他说到此处,又见秦长涣似乎是无动于衷,只能劝道:“你想打赢胜仗,就必须手上有兵力,可虞江那群将士我也了解过,多是些难以管教的,你总不能回去之后再培养新兵。如今那些人愿意跟着你,你倒是不如让他们过来帮你,这样一来早日解决虞江那边的事情,也好风风光光的回到皇都之中。”
“回去之后又能如何?”秦长涣问他。
男子原本想说名利双收,可是仔细一想这些对于秦长涣而言似乎都并不重要,而他也不像国公那群人一般,愿意为大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定北侯被论罪之后,他最该做的应当是远离纷争,而他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地活着,只是为了那天朝堂之上的那一跪,请求皇帝与国公将沈焉知赐婚给他。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所追寻的。
男子曾与苏骞私交甚笃,酒醉之时也听他说过秦长涣对沈焉知如何用情至深,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再加上苏骞也只是随口一提,因此根本就没被他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才发觉,沈焉知对于秦长涣而言竟是如此重要。
他一时之间没了言语,而秦长涣也带着人离开。
傍晚,秦长涣在赶路,沈焉知却拿着那本书满心焦灼地等待着樊芪的到来,时不时还要看一眼书,生怕等到她考校的时候自己就忘了个干净。
阿期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因为身量有些矮小的缘故,没有能落在地上的双脚还在打着晃,显然是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若是背不出来的话她又不会打你手心,你别是越着急越出错。”阿期小口啃着手中的桃花酥,说话的时候连眼也没抬,生怕一个不注意,今天樊芪难得给他带的点心就会不翼而飞了。
沈焉知瞧了他一眼,竟然是有些羡慕他此时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只要是一个小小的点心,就能够让他十分高兴了一般。
“你从哪听见的打手心?”沈焉知有些好奇地问道。
“今日出去的时候听那些正在上学堂的小孩说起的,说是只要没记住课上所教的东西,就会被夫子打手心,她又不是夫子,不会打你手心,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她若是只会打我手心,我也就没那么怕了,毕竟小时候也没少被打过,别说是手心了,连家法都是受过不少。”
沈焉知幼时一向喜欢玩闹闯祸,国公一打起人来虽说不至于不分轻重,可为了将她这样一个“男孩”教导成器,也没少下重手,所以让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可樊芪不同,她若是觉得做的不好,那是真的什么机会都不给,沈焉知可不想错失这些无价之宝。
心中正这么感慨着,沈焉知又准备将目光投到书里去,想着趁她没来再记几页,结果余光一扫,就看见阿期啃点心的动作停了下来,神色也有些茫然,顿觉心中警铃大作,书也不看了,就三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来,“怎么了这是?”
阿期看她如此紧张还有些莫名其妙,他把点心又塞进了嘴里,小声说道:“就是在想你所说的是什么样的场面。”
别说没怎么上过学堂了,估计在阿期的印象之中,连小时候唯一的亲人、他的爷爷也不怎么能记得清了,自然是不明白沈焉知方才所说的那些,沈焉知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确实没想到阿期的心思竟然如此敏感。
心中措辞如何安慰于他,可沈焉知还没有开口,阿期就已经吃完了点心,又将手上的碎屑拍了拍,脸上又挂着与平时一般的笑意,“我可不是羡慕你们,这世间我没经历过的多了去了,若每一样都觉得有遗憾,那我得多难受啊。何况我这人可怕疼了,虽说不知你那受过的家法是什么样子的,可光是打手心我就受不了,这么想一想,我过的还是挺好的。”
他脸上看不出强颜欢笑的意思,却也是听话的让人觉得心疼,沈焉知一如既往的伸手去揉他的头,这一次确实却是被他躲开了。
“人家说男子的头不能随便乱摸,可是长不高了可怎么办?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还嫁不嫁人?”
沈焉知被他这一番话给逗乐了,抬手就要去抓他,两人就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你这才多大,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要不要明日我便替你寻一个小姑娘给你做媳妇儿?”沈焉知笑道。
阿期一边躲,一边朝她做着鬼脸,“你比我还大几岁,而且女子成亲本来就早,你该想的是如何将自己嫁出去,操心我做什么。”
“你怎知道我没将自己嫁出去?我可告诉你,我家中早就给我订了亲事了,等回去之后我便与他成亲。”
“我才不信呢,就你这样的性子还能有人要?可别是个眼睛不好的。”
“他眼睛可好得很,不光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带过兵打过仗呢。”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地绕了屋子几圈,却突然听见有人将门猛地推开,停下脚步抬眸望去,竟是樊芪匆匆而来。
“赶紧收拾收拾,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