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家说江琉歌求见之后,青钰就一直在看着沈焉知的脸色,生怕她一个心软就答应了江琉歌去见了她。然而和这样的目光对视上,沈焉知又怎么可能答应?直接让管家回了,说是自己已经休息,让她改日再过来。
“何必还要改天呢?就该从此以后不见面的好,不然让以为小姐还挂念着她。”
“见面那自然是少见为好,可是有些话却不能说的太过明显,否则原本都没有仇却被一句话牵扯出了仇恨来,岂不也是麻烦?”沈焉知出言安抚青钰。
青钰虽说还是不大认可她所说的话,只是终究没有再说。反正她也只要沈焉知心里有数就行,并没有太咄咄逼人的意思。
而没有得到沈焉知回应的江琉歌却也只能黯然离开,只不过神情之中的落寞又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周鸣柳把人带回来以后也没有跟沈焉知说什么,而且因为江琉歌的住处已经烧毁的缘故,他直接就把人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惹得沈焉知心中也是一阵的奇怪。
于是等到有一天孙婧回来,沈焉知实在是有些没忍住,就把这件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孙婧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显得憔悴了不少,连精神也不怎么好,沈焉知说完之后就听她轻叹了一声,还在心中暗怪自己不懂得看人脸色,可之后就听见孙婧无奈地说道:“提及有关于他的事情你总是格外的小心,可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对他也没那么深厚的感情,最多也就是之前曾经依赖过,但这也并非是两情相悦。所以他如今又看上了什么姑娘,准不准备和人成婚都与我没多大关系。”
沈焉知听了他这么说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害怕她这只是怕她担心所以才强行装作毫不在意,又试探了一句:“就真的不在意?”
“好歹曾经是有些交情的,我要是说不在意你肯定又不相信。不过这点子的交集大概就只是他成亲的时候不与我说,我会生气罢了,毕竟我是真的没准备要嫁给他。”
瞧着这也就像是朋友关系,沈焉知便放下了心来。
反正只要没有儿女私情就一切都好。
确定了孙婧的心意之后,沈焉知就彻底不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抱有疑虑了,不过周鸣柳确实也算是她的朋友,等到哪天如果见面了,她还是想问问他和江琉歌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周鸣柳似乎压根就没有和沈焉知解释的想法。
这件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沈焉知也没有放在心上,秦长涣既然也不可能咄咄逼人让周鸣柳把人送出去,或者是让两人一起离开虞江,而让他们留下最大的原因却是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没等到江琉歌和周鸣柳那边有个说法,青钰那边就先出了事儿。
秦长涣当初交给高齐去办的事情,其实就是去将那些说要投靠他的人给接过来,可也不知从谁那里泄露了高齐在虞江的消息,一道圣旨直接就落在了高齐的头上。
倒不是向他问罪或者是让他即刻返回皇都,这道圣旨所写的,是给高齐赐婚的消息。
临走的时候高齐还想跟亲人说上他等等自己,可是等到回来的时候,却是带回了这样一道圣旨,这种事情对于青渠来说虽是乐见其成,可说到底也没准备跟青钰提起让她烦心。
可她不说,却也不代表青钰便不能知晓,这日她去市集买些东西,便遇见有人在谈论这件事情。
“高家还真是将才辈出,此番高将军得胜而归,想来皇上不会亏待于他。”买帕子的小姑娘正在摊贩那儿挑挑拣拣,随口便与旁边的人说了一句。
身边人明显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赶忙追问了两句,惹得前者颇有些惊奇,“你还不知道?高府前几日就替这少将军接了圣旨,说是皇上大喜,不仅加封了官位,甚至还将最得宠的三公主许配给他。”
“皇都你咱们这儿那么远,你怎就知道是不是接了圣旨?莫不是你随口说说来诓骗于我的吧。”
“我诓骗你这个做什么?再者皇都那儿都传遍了还能有假?何况我家中有人在高府中当差,据说连宅子都赏赐了,不等高将军到及冠之年就要将三公主送过去,好让二人日久生情。估计这消息已经都传到咱们这儿了,只是还没那么多人知道。”
第一次听见此事的人难免有些唏嘘,“这皇上还真是重视高家。”
“要我说还是高将军配得上,毕竟他年少便身居高位,早在前两年的时候就立下了赫赫战功,细细算起来哪一样不是前无古人的?这样一位将帅之才,也只有三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能够相配。”
那说笑着议论的人渐渐走远,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青钰看着地上散落的零件,有些细小的珠子银针早已在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就像是她一般,在这偌大的凡尘之中丢失了别人,也丢失了自己。
她不过是替腿脚不大方便的沈焉知到店中拿些特意定制的东西,出来却发现赐婚的事情竟然已经传了出来。
这样一位将帅之才,也只有三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能够相配……
青钰苦笑,蹲下将将散落的零碎物件收拾进盒子之中,却在几次被行人撞到之后,终于是落下了眼泪。
是了,从第一次发觉自己对高齐的心意开始,她就知晓这段情分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毕竟身份之前相差太大。可她还是逃避了这样一个事实,每日和高齐嬉笑逗趣儿,只想这时间再长远一些,直到被青渠和沈焉知发现。
青钰知晓不论是沈焉知还是青渠都是为了她着想,断然没有害她的心思,所以她也渐渐的收了心,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也会想起他,或是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门,或是两人纵情山水,消遥自在,总之清醒之后都还记得这一切不过奢望。
高齐曾经许她的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他即便觉得不可能,也打从心里信了他所说的种种。
或许这便是自欺欺人了。
视线模糊了之后,青钰在人群之中无声地哭泣,身旁的人是何神情她不知晓,总之这世间在她眼中只剩冰冷,在她孤独无助之时无人向她伸出援手。
她其实早该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算沈焉知曾说要与她结拜姐妹,那也不比皇上的亲生女儿尊贵,更何况这个身份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谎话。
人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会做一场梦,随着年岁渐长,这个梦总会破碎。高齐就是她的梦,能有一人长相厮守的美梦。
“回去吧。”脚步声在来往的行人中并不明显,可那声音却是响在耳边,轻柔地好像能够抚平一切商砼般。
青钰回头,身后的人正是张严,他面上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不似高齐,总是那般张扬,也喜欢惹她生气。
青钰记得有一次宋懿曾与她说过,张严这样的人不宜太过接近,你以为他在对你温柔,其实那不过是他的待人之道,而且他把想法总是藏得太深,让人捉摸不透。
最主要的是,你根本瞧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害你。
“何况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你怎知他就是喜欢你的?成亲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你若是嫁人了,那就是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可要想好了。”
这是宋懿当初留下的一句话,青钰也曾想过试探、设防,可突然之间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她看过太多凑合度日的夫妻,真正恩爱的却没有多少。
“高齐被赐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小阁楼上安静的雅间,张严坐在青钰的对面,轻声问道。
青钰点头,桌上的点心溢着香甜,却无法冲淡心中的苦涩。
“高家人总是固执,更何况既然皇上赐婚已成定局,我也只能对你说可惜了。”张严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不过高齐也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他对你之所以重要,只不过因为他是你初涉情事喜欢上的第一个人罢了。”
只不过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恐怕就只有张严自己知道。
青钰接过点心,那甜腻的味道就像是曾经高齐许她的白首不离,她自嘲的笑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是造化弄人罢了。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不骄纵也不刻板,我倒是很喜欢。”
青钰抬头,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原本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却没由来地就相信了他的话。
“可我似乎并没有之前答应的那般喜欢你。”
张严闻言微微一愣,就在青钰以为他要变脸色的时候,他的笑意却更加深刻了几分,“从一开始我就知晓你并非是对我动了心的,可既然如此我还愿意和你成亲,只是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我能以真情打动你。何况青钰……”她说着就握住了青钰的手,“你总会知晓,嫁与我才是最正确的抉择,因为你不敢奢望的一切,我都能送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