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在国公府当差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对于沈焉知的性子哪怕了解的没那么全面,也绝对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所以在沈焉知说出那话之后他立刻便说道:“哪儿能啊,小姐走的这段时间,下人们可都是想念的很,进宝我就是天天惦念着小姐回来的那一个。”
“说话油嘴滑舌的,也不知是哪句真哪句假了。”沈焉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到底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这话奴才说的可是半点也不违心,小姐若是不相信,大可问咱们府里的人,我可是天天都惦记着小姐你呢。”
“行了,闲话少说。你家小姐我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也是累了个够呛,青渠姐也随着我走了不短距离,我就不用她伺候了,你在府里找两个人过来。”
进宝听见她只是说了青渠而没有说青钰,心中便有些好奇,偏偏她也是个没心的,当即便问道:“今日回来怎么没见青钰姑娘?小姐让她去办事了?”
沈焉知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心中有几分不高兴,这下被进宝提起来直接便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去找人你找人便是,小心我告诉我娘,让她罚你去。”
在这个府里,国公本身就不管内宅的事情,而国公夫人虽然看着脾气温和,可对于下人的管制从来都没有懈怠过,相对而言还是沈焉知最没有架子,下人们也喜欢跟她玩笑。
这是即便知晓她不会罚,却也没有硬是玩笑将人弄生气的道理,进宝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溜须拍马的说了几句好话,这就赶紧去帮沈焉知去找伺候的人了。
虽说贫嘴了一些,可国公府从来都不养闲人,进宝的动作也是非常快的,很快就从福利挑了两个好使唤的侍女给沈焉知送了过去。
侍女过去之后,就见沈焉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知晓他这两日在路上也疲累非常,干脆也就没有叫醒她,只是去烧了些热水,等她醒来之后一定是要沐浴更衣的。
只是原本以为他只是小憩片刻,却不曾想这一叫他直接就睡到了。晚上国公与国公夫人回来的时候,还是从下人口中知晓她已经到了家中。
“小姐也睡了不短时间了,要不要去唤她起来?”青渠也早早打点妥当,此时面对国公夫人,她便小声问了一句。
国公夫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瞧了瞧她,问道:“青钰那丫头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问起青钰,青渠的面色也有些不自在,可她也没有隐瞒国公夫人,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一遍。
“阿知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虽说从来也就没有想过将你们二人圈在自己身边,可更是没有想过让你们受委屈。如今一个青钰走了,对她而言估计就已经是个不小的打击,你可要记得好好陪在她身边,至少这两年是不要走太远了。”
国公夫人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自然不会要求青渠一直做沈焉知的下人,就算她是这么想的,沈焉知也绝对不会答应。可国公夫人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担心,倘若有一天沈焉知嫁出去之后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估计也是会心中难受的。
“奴婢自打进沈府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嫁人了,日后不论小姐嫁到哪里去,奴婢都会一直跟着小姐,所以夫人不必忧心。”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不过女孩子家总得要有个归宿,等到了合适的年纪能够说亲了,咱们国公府也不会亏待了你,定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
这个时候再做争辩也是无济于事,青渠干脆先应了下来。至于以后是否嫁人,那还要看以后。
“我估摸着他心中。也有不少形心事,现在还能睡着就让他先睡着吧,免得这会儿的困意过去之后,人反而是更清醒了一些。”
国公夫人身为母亲都这么说了,青渠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只是点了点头,几人就这么离开了。
沈焉知醒的时候果然已经到了晚上,青渠在外头一直候着,听见声响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怎么还是你伺候在身边?我不是让进宝找了其他人来吗?”沈焉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青渠把帘子挂了上去,回道:“怕小姐不习惯,所以还是奴婢在身边比较好一些。”
沈焉知一暖。
青渠与青钰可以说是陪着她长大的,两个人的性格虽截然相反,可真要论出一个孰轻孰重来,到底也是不容易的,可如今青钰已经不在身边,沈焉知也就只有青渠了。
“这一路上你也没怎么休息好,就别在我这里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沈焉知虽然是想青渠陪在身边,可还是劝了一句。
而青渠却没有答应,“奴婢不累,先伺候小姐洗漱。”
吩咐了下人抬水进来,又准备了干净的衣裳,沈焉知沐浴之时青渠又让外头备了膳食,明明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沈焉知却觉得她忙了不少。
果然身边少了人就会不自在。
何况这少了的还不是一个人。
“夫人那边还没睡下,听说小姐醒了,就让小姐到那边用膳。”青渠带了这么一句话回来。
沈焉知原本还想给国公与国公夫人一个惊喜,却不成想自己先睡着了,心中不免懊恼,可到底是许久没见了,她就答应了下来,换好衣裳之后就直接去了国公夫人那边。
现在天色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这个时候没有睡下也是平常,可沈焉知之后却见桌上摆着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明显是出自国公夫人的手。
沈焉知忍不住眼圈泛红。
国公夫人在嫁人之前也是个千金小姐,针线女红诗书礼仪自然学了不少,可下厨做饭这种事情却从来都不用亲力亲为,家中爹娘也说了,以后嫁人自然有下人伺候,没必要学这些,所以国公夫人是不会做饭的。
真正开始学,是在沈焉知五岁那年。
男女之分在那个年纪还没有分的非常清楚,再加上身边也不是聚着大富大贵的人,沈焉知会跟一群男孩子玩在一起,也会跟女孩子玩在一起。
有一天他们之中来了一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白白净净的就像一个面团子,沈焉知一下子就瞧上了她。只是小丫头眼光也高,沈焉知当时跟人打架弄得满身灰尘,凑上去那自然是要讨人嫌的。
“我娘说了,不让我跟不干净的野孩子玩儿。”小丫头退后了一步,望向沈焉知的目光之中都是嫌弃。
沈焉知性子大大咧咧惯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小孩子脾气也大得很,冷哼一声吆五喝六的就走了,身边都是与她玩的好的,被他这么一吆喝自然都换了地方,说要到池塘去摸鱼。
被孤立的小丫头气红了眼睛,却倔犟的没有哭出来,“摸鱼有什么好的,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不说,还不一定能捞到几条。再者说鱼又不好吃,我娘疼我,每天都会给我做我喜欢的桃花酥。”
那个时候庆陵是没有桃花酥的,沈焉知听着也颇有几分新奇,只是再怎么好奇,她也不愿意跟人低头服软,直接不屑地回道:“桃花酥虽说没听过,可也肯定是点心,你娘每天都给你做,也怪不得你吃成个小胖子。你看看你那胳膊腿,都快塞不下裙子了。”
众人哄笑一堂,小丫头是真的给他气哭了出来,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倒是十分不争气的打了个哭嗝,之后估计也是觉得没面子,转头就跑走了。
“我估摸着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吃桃花酥了。”身边一个经常和他们玩在一起的小姑娘笑的可甜,惹得沈焉知一阵心痒。
“只是我娘不在了,我吃不到她亲手做的东西了。”
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女孩子突然红了眼睛,沈焉知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之前还觉得不怎么样的桃花酥竟然一下子在她心里不得了起来,连连许诺回去之后一定要自家是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做。
小姑娘这才算是破涕为笑。
沈焉知打小就被国公夫人放在手心里疼,即便是她犯错了,能动嘴说服的也绝对不会动手,她一句想吃她亲手做的糕点,国公夫人就一下子放在了心上,钻研了好几天。
沈焉知却没心没肺,睡了一晚上就给忘了,直到青渠与她说这几日国公夫人有多辛劳,她才觉得自己未免不过关心国公夫人。
等到她学书里负荆请罪背了个小棍子去找国公夫人的时候,她却端了一盘卖相不大好的糕点出来。
“你说要吃桃花酥,我却不知桃花酥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照你的口味给做了这个,你将就着吃算了。”
沈焉知看她那说纤细的手上还沾着面粉,突然鼻子就一酸,那盘点心就被她藏在了屋里,每天一个地吃着,结果硬是给放坏了,还吃坏了肚子。
国公夫人忍俊不禁,可自此之后,也就隔三差五就要进厨房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