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有气,可沈焉知还是跟着秦长涣离开了虞江城去往皇都,毕竟她的家在皇都,不管日后如何安排,都得先回去再说。
又或者说只有回到了皇都之中,沈焉知才有足够的底气,毕竟在国公府她可以谁也不求,出门在外却只能仰仗着秦长涣。
于是就连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忍着。
她将自己的忍让归结于无可奈何,却不知晓自己心中正在别扭着,她想要的也无非只是一个答案。
想知道秦长涣是在意那位周子倾多一些,还是在意自己多一些。
临走的时候,沈焉知谁都没有理,一来是防止自己脱口而出就是伤人或者是质问的话,二来则是表明了自己不满的态度。倒是周子倾有些担心,只要看着她一次,就得问声秦长涣,是不是她惹了沈焉知心中不快,才会这样跟自己摆脸子。
“你与她只是今日相识,她又怎会与你置气?”说这话的时候,秦长涣眉心已是微微蹙起,想来是因为她接二连三的问题感到不耐烦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抑或说他的所有耐心都给了沈焉知一人。
只是沈焉知并没有瞧见。
周子倾也是个会瞧人脸色的,看他脸色一有不对就立刻收了话,免得继续惹他不高兴。于是片刻之后她反而笑道:“时间也不早,我就不耽搁你上路了,只是等到皇都的时候你可要记得给我寄封信回来,也让我知晓你安好。”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也更显得有几分亲密,沈焉知当时就靠在旁边不声不响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此时闻言双目微微眯起,随后心中就带了几分不屑之意。
在皇都时她与几位公主关系倒也不错,属于见面彼此就有三分笑的关系,只是这最小的一位却一直没有碰面。
沈焉知不是没有好奇,也曾经问过那些公主们这位是什么性子,只是同为姐妹,虽说不是一母所出,能说的话也毕竟不多。
沈焉知只听其姐妹们说她是个惯会讨糖吃的孩子,当时也就猜测可能是性子讨喜了一些,至少肯定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
却不曾想这种人看到了自己眼中,竟然是这样的不讨喜。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要抢的是自己将来的夫婿,而是对她性子本能的排斥,使她无法与这人淡然处之。
沈焉知心中也觉得她无趣,干脆就想骑着马去溜两圈,可秦长涣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就跟了上来,也不知是两人说完了话,还是追着沈焉知出来的。
不过沈焉知肯定不会以为是后者。
“殿下能否上路了?”沈焉知问了一句。
秦长涣只以为她是在为青钰的事情生气,是以也不想她继续留在这里,让本就不好的心绪雪上加霜,干脆点了点头。
谁知沈焉知依旧没理他,只是继续跟宋懿说话。
秦长涣不明所以,可终究是没有多想,或说沈焉知始终将自己藏得太深,让人琢磨不透。
于是稍作修整,秦长涣边带着一行众人准备上路。
“小姐且先等等。”就在他们刚准备走的时候,后面传来了青钰的声音。
沈焉知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就见人十分焦急的跑了过来,身后还站着高齐。
沈焉知又把头转了回去,显然是不愿意和她多说。
“这么些年,奴婢要多谢小姐收留了。”青钰不知为何如此说道。
可这句话却像一只细长的针,扎进了沈焉知的心里,虽然不至于痛彻心扉,却越膈应的有些难受。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一般。不过想想也是,高将军可是个不小的官,你嫁给他之后无论做妻还是坐妾,都要比跟在我身边来的实在。”
沈焉知说话不好听,是因为她心中本就存着气,也是想要梨书清醒一点。可一向都牙尖嘴利的青钰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沈焉知突然就觉得没了意思,直接就策马离开,没有再和她多说半句话。
她也没有看见在自己离开之后,青钰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跪下磕了一个头。
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她将青钰留在自己身边,明面上虽然是自己的奴婢,是伺候自己的人,可这么些年来她也是将她当成了姐妹来看待。
沈焉知不亏欠她什么,她也从来都不亏欠沈焉知什么,按理说一拍两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想起以前的相处,就会让人难免觉得可惜。
“娘说我是女儿身,总有一日是得出嫁的,想想我就烦。”沈焉知已经不记得是几年前,曾有一次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而觉得烦恼,就和青钰抱怨了这么一句。
青钰和她一般年岁,哪里懂得如何去安慰沈焉知?可当时她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大央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也不必自己操心自己烦闷,都有夫人替你把持着呢,肯定能给你许一个好人家。”
沈焉知当时并不喜欢聊这个话题,一听她还真的就随了自己扯这么远,赶紧摆了摆手,“我可不要什么好人家,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听着就麻烦的很,哪里如一个人自在?”
“可是一个人待久了也难免会觉得孤单,小姐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
“听你这么说,莫不是觉得孤单了?不如我明天就去相看相看,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嫁出去?”见青钰说的理所应当,沈焉知便打趣道。
而青钰被她说的羞红了脸,赶紧回了一句:“奴婢可不准备嫁人,就想跟在小姐身边伺候。”
沈焉知不信这句话,不是因为青钰说的话不可信,而是她自己都知晓,女子最后的归宿便是嫁人相夫教子,不论是她还是梨书,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安排。
唯一能改变的就是选一个和善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这是当初沈焉知给梨书的安排。
如今她们都不是说这话的年岁了,仔细想想沈焉知虽然从来都没有打算让青钰一直跟着自己,却也不想她过的不幸福。
但不论时间过了多久,她依然确信,高齐不会是什么良配。不是说高齐不好,而是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委实算不上什么好姻缘。
可话已至此,她如果执意不听劝,那沈焉知也是束手无策。
转眼间春天就到了底,沈焉知也终于回到了皇都,算一算离开竟然已经有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不知父母最近过得如何。
总之没有自己在身边,他们肯定是省心了不少,可是相对而言,也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沈焉知心中记挂这事情,自然也就顾不上旁人,再加上他们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沈焉知干脆就想自己先回去让两人措手不及。
谁知明明是傍晚,两个人却都不在府里。
“小姐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咱们也好做些准备。”守门的正是以前她在皇都的时候跟着她掩人耳目的小厮,沈焉知对他虽然不如对青渠青钰那样亲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却也是关系十分好的。
“我回来我自己家中,做什么要提前知会你们一声?何况我也就奇了怪了,你们还要准备什么东西?莫不是要给我办一场宴席,欢迎我来国公府做客吧。”沈焉知说到此处面上露出了不赞许的神色,“我却没有想到,这才多久没见,进宝你就和我疏远到了这个地步?”
进宝一直都怕她这牙尖嘴利的脾气,若是将她给惹火了,恐怕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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