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算是自小一同长到大的,可两人也算是有一段时日的姐妹情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朝夕相处,如今柳燕死了,柳茹画也没可能很快就走出来。
不过管事也被带走关押进了大牢里头,那些女子暂且安置在一个宅子,如今偌大的一个戏坊就只有她一人,倒也没旁人打扰。
至于柳燕,则是在当天就下葬了。
两天由着她谁也没管,等到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沈焉知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也没管宋懿有没有回来,直接就叫上青渠和她一起去了那家戏坊。
“左右她也得救了,是生是死又和小姐有何关系?干嘛非要跑这一趟?”青钰见她们二人要走,就忍不住抱怨一句。
沈焉知正在整理自己的桌案,闻言抬头笑着看她,“怎么瞧着你又不大高兴?你都没见过她,总不好对她再有什么偏见了吧。”
“小姐这么说的好像我对谁都有偏见一般。”青钰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些不满。
“倒也不是说你对谁都有几分偏见,只是瞧着你好似时常会让我莫要和一些人接触。”
青钰一直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也就是在国公和国公夫人那儿或许还会收敛一些,再有就是青渠这里,至于沈焉知,她不多管,青钰也就敢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过若是说到什么不好听的,青渠却也会说她两句,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该闭嘴时就闭嘴,反而是继续说道:“这两天我也去打听过了,那个柳如画对自己的妹妹压根不好,似乎是因为她们并非亲生姐妹的缘故,刘燕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也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现在又在消沉什么劲儿?难不成只有等人死了才会知道后悔?”
沈焉知对此倒有些好奇,“你这又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怎么连宋懿姐都不知晓?”
听她这个问题青钰有些洋洋得意,“昨日小姐不是让咱们的人去送些吃食吗?奴婢一听说他们是去那儿的,就干脆跟着一起去了。到了之后那些人的情绪低靡,奴婢还是靠着小姐你的身份才问出了那些。总之在她们看来柳如花和柳燕这姐妹二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前者总是无故苛责,后者则是全盘接受,甚至有的时候柳如花还会变本加厉,总之不是个好的。何况她们之前还告诉奴婢,戏坊中的那个管事根本就不敢给她们下毒,更遑论是直接将人投井。奴婢寻思着估计是刘燕自己给自己下的毒,为的就是用自己的死造成一场惊动,然后让小姐救柳茹画出去。”
不得不说青钰也确实是猜得不错,而沈焉知略作思考,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可她却伸手在青钰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即便如此不能对人有这么大的偏见,毕竟你这也是猜测,若是猜错了可如何是好?”
“猜错就猜错了呗,若真的是错怪了她,奴婢也不是不能赔礼道歉,可是小姐也多少得谨慎一些,上次不就是被那位江家妹妹闹得险些丢了性命?这一次可不好再错信他人了。”
沈焉知也不欲和她争辩江家这姐妹两个其实并没多大关系,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到底是她说的谨慎记在了心上。
然而等到了戏坊,柳茹画却压根都不见踪影。
“或许是自己走了吧,毕竟她们在被掳走之前也都是有家人的,如今得了解脱,那自然是要回家去的。”青渠猜道。
沈焉知想想也是,要知道她们被掳过来已经有半年了,自然是思念家乡的。
“走了也好,总要好过咱们再替她安排。”
说完这句话,沈焉知就转身准备出去,正在此时旁边铺子里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看见她就问道:“姑娘是来找人的?”
沈焉知笑着点了点头。
“她人去墓地了,临走的时候还让我替她看门,可我瞧着她那样子应该不太好,也怕她想不开,你若是来找她的,不妨就去看看。”
听她这么说沈焉知与青渠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谢过了中年妇人,而后出了门去。
两人到底是没忍住多管闲事,去了葬柳燕的墓地找人。
当时柳燕下葬沈焉知并没有过去,偌大的一个墓地她自然是找不到柳燕所在,只是打眼望去整个墓地就那一个身影。
“奴婢一个人过去就好,小姐且在此等着,莫让冲撞了。”青渠道。
沈焉知摇头,“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反正那些东西我也不信,说不上什么冲撞。”
柳茹画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两人过去也没有惊扰到她,她只是安安静静的,浑身都似乎笼罩在悲痛之中。
“真有这么难受,你不如跟着她一同去了算了。”沈焉知到底还是被青钰的话影响了一些,话语之中也丝毫不客气,可她的心是好的,也是盼着她能尽快走出来。
柳茹画背着沈焉知,拿衣袖使劲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转过头来虽说两眼通红,却半点眼泪也没掉下来。
“凭什么你想让我死我就得死?”她咬着牙,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对谁抱有那么大的仇恨。
“我看你这般模样日后恐怕也活不好了,倒不如就这么死了干净,说不定你的好妹妹还在阴曹地府等着和你一起投胎转世,你可别辜负了她的好意。”
“你胡说!”柳茹画作势就想冲过来,被青渠拦住了。
“我胡说什么了?”沈焉知仍然是不依不饶。
“她不会想我去陪她。”
“你这么说,倒像是自己怕死一般。谁不惧孤寂,能有人做个饭,无论是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个照应。”
“可她明明说过让我好好活着。”
柳茹画一句反驳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原来你还记得她要你好好活着。”
丢下了这句话,沈焉知直接就带着青渠离开了,她觉得柳茹画一定能想清楚,可若是不清楚,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沈焉知原本准备回自己的宅子,然而走到半途就有秦王府的人来说秦长涣回了虞江,刚才还去找她了。沈焉知一听这个就无比心虚,当即家也不回了,直接赶到了秦王府去。
秦长涣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看见她时微微一笑,可那笑意却很快收敛了下去。
“又跑到哪玩去了?”他问。
沈焉知十分乖顺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面上甚至露出了讨好的笑来,“我还能去做什么?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青渠姐,我这两天可安分的很。”
“我倒是听说你救了不少姑娘回来。”
“那也不是我的功劳,宋懿姐当时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压根就没让我跟着,我最多也就是让他们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之中。”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明觉得自己没多少错,却就是忍不住心里发虚。
“行了,这次的事情你也算是个功臣,我也不好过分苛责于你,何况只要你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也不会对你严加看管,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沈焉知心想秦长涣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要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随性而为,那数落是少不了的,她可不会信这一时的鬼话。
不过她终究是没那个胆子现在反驳,只是笑了笑。
“对了,那些人我暂且安排在一处空置的宅子里,可这也并非是长久之计,你还得想想法子,毕竟这么救出来的能有四十多人,可不好安排。我寻思着反正他们也有家人,倒不如一并送回去,只是虞江城毕竟由你做主,你回来也算是凑巧。”
秦长涣点了点头,“你这么考虑也是没错,咱们留着这些人也无多少用处,又不能一直养着,总不如送回去。”
两句话就决定了这些人的去向,这也是如今最好的安排了,沈焉知说完了这件事情,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抓着他的手便道:“还有一件。”
秦长涣看她紧张还有些好笑,反握住她的手然后伸出手指在她鼻头刮了一下,调笑着说道:“那你可就说仔细了。”
沈焉知白他一眼,没把手抽回来干脆也就不抽了,只是她刚想说话就听见青渠在外面禀报,说是柳茹画找她。
“让她进来吧。”沈焉知只能把自己想说的事情暂且搁置。
青渠应下,就领了柳茹画进来,而后者一进门就直接跪在地上,朝着两人磕了个响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焉知有些奇怪地问道。
秦长涣也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可眉心还是稍稍蹙起,也担心柳茹画接下来是求沈焉知什么事情。
“我愿意留在虞江城替郡主和秦王殿下效力,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将那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只是你们说我自私自利也好,贪生怕死也罢,总之有些说不出来的,我绝对不会和她那样冒着性命之虞去试探,你们也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来。毕竟我的性命如今不是我自己的,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