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秦长涣面上就多了几分不满,沈焉知也是不怎么喜欢她说的这句话,因此只是挑眉看她,问道:“我若是不愿让你留下,你说这么多也都只是白搭,像你这样性子的人我这儿留不起,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沈焉知说完就朝青渠使了个眼色,青渠会意,在柳茹画出声之前就走到了她身边,不容反驳地劝道:“姑娘离家已久,恐怕家中人也是十分惦念,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该是回去寻找家人,而不是尽想这些不切实际的。”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柳茹画瞪向她。
青渠倒也不恼,只是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姑娘这样的性格是做惯了大小姐的,一时半会让你适应这种没人伺候的日子,可不一定就能过得下去。何况虞江城是个什么地方,姑娘在这留了这么些时日应当也十分明白,你若是留下那就是吃苦的,毕竟咱们也不可能养个闲人。你也别说在戏坊的时候就没人伺候,那段日子你身边有那么个事事愿意迁就与你的妹妹,估计跟在府里的时候也相差不多,你若是说这话可没多大说服力,反而是会寒了那位姑娘的心。”
这话说的不好听,柳茹画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也只是愤然离开。
“也不知她将咱们这里当什么地方,可不是谁都会求她纡尊降贵留下来的。”沈焉知看这人直接就这么走了,摇摇头感叹道。
“这种人不必在意。”秦长涣道。
沈焉知自然也不会在意,只是人一走她就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赶紧又提了起来,“柳燕临死之前曾在宋懿姐耳边说过,这些被掳走的女子都是被周家所害,我寻思着在咱们大央周也是个十分普遍的姓氏,当初在皇都的时候不就有两个周家?”
“你是怀疑到了周鸣柳身上?”
好歹也是知己好友,沈焉知本来是不想由此怀疑的,可宋懿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便有些别扭的说道:“说是怀疑肯定也有一些,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开过戏坊的,很容易便能让人想到一起去。可你也知道当初在皇都的时候我与他就交好,肯定也是盼着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如此就有些纠结。”
“照你这么说,他开过的也是戏坊,确实是有几分可能。”
听他这么说,沈焉知的心就往下沉了沉,正在此时有人进来,是好些时日不见踪影的孙婧。
“方才遇见了青钰,她说你们在这儿,让我自己过来,应当没打扰到你们吧。”孙婧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进门之后就寻了个地方坐下。
“倒说不上打扰,只是惊讶你居然有空过来,苏骞的病可好些了?”
孙婧接过了青渠递过来的茶,“已经好些了,还要多谢秦王殿下找的大夫。”
“并非是我找的。”秦长涣道。
“那是何人?”
秦长涣这次没有回应,而沈焉知瞧了他一眼,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除了那个性子别扭的高齐高将军还能有谁?说起来之前他们关系倒还不错,还是因为你,他们才闹到这个地步。”
原本就是调侃一句,可是话音刚落沈焉知是自己失言了,果然孙婧就十分奇怪的问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高齐这人从来不看重儿女情长,你看秦王殿下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他不就不太喜欢?也就是秦王殿下位高权重,在手下办事的哪里敢管上头人的琐事?”
沈焉知这话说的跟浓情蜜意似的,孙婧都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观秦长涣,明明还有外人在,他却笑得如春风拂面。
然而与屋内气氛正相反的,却是准备进来的青钰。
“行了,知晓你们感情好,也别逢人就说,你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愿意待在这了。”孙婧笑她。
“也就是你们关系好些才会说,旁人眼里秦王殿下还是个抢手的,也不知虞江城里有多少人惦记着要嫁进秦王府来,也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这话的时候沈焉知往秦长涣那里瞅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长涣觉得无奈又好笑,“她们嫁进来那是攀高枝儿,你家进来那就是门当户对了,所以说还是你我相配一些。”
“你现在这么说,可不知以后要怎么想。别说就喜欢我这年轻的皮囊,等我人老珠黄了就弃我而去。”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正解释到一半,沈焉知却突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啧啧感叹道:“不过我也不怕,你比我大上好几岁呢,要老你也是你先老,再者说我爹的官位真要算起来还比你高,你若是敢对不起我,将你关起来没吃没喝没人伺候都是轻的。到时候我再出去找几个比你年轻的,你可没处哭去。”
秦长涣知晓她是在玩笑,正准备也回她两句,就听见孙婧轻咳了一声,抢在他前头道:“我今儿过来是跟你说正事儿的,你俩要是再在我面前调情,我可就回去了。”
沈焉知闻言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看得正经些一般,惹得孙婧翻了她一眼,倒是越来越像原本的模样了。
“你有什么正事儿?”沈焉知问。
“我要说的虽然是正事,可以不怎么打紧,你先给我说说,方才我进门的时候为何听见你们在说戏坊?”
听她这么问,沈焉知瞧了秦长涣一眼,其实她原本是不想跟孙婧提起这件事情的,毕竟这段时间她又是要照顾苏骞,又要忙活手中的生意,说这件事情不光是提起了她那些不算太好的往事,还要让她费心。可秦长涣却对她点了点头,让她心中的犹豫也定了下来。
“你觉得周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沈焉知这么问起,孙婧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之前还没重逢沈焉知的时候周鸣柳对她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在身边发觉了一根浮木,那自然是要紧紧的攀附上去,自己才能够活命。可之后发现周鸣柳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再加上发现了自己对于苏骞的情意,说起周鸣柳就难免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我对他其实不甚了解,可当时他在戏坊之时真的待我不错,真要我说出来,我肯定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下即使是有秦长涣的默许,沈焉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道:“之前我总是听你提起那位照顾你良多的吟曲,她现在是否还在吟欢楼中?”
孙婧想了想,“我和她之间虽然也有来信,可这一个月中我在照顾苏骞,还没来得及给她回,不过想想她应该还在里头,毕竟卖身契上的年限还没到时,她也不能走。”
“你说卖身契?”
见她反应有点大,孙婧心中也有些疑惑,“这种地方有个卖身契也是正常,不过咱们做的也就只是唱唱戏陪陪客人,出格的事情是一点都没做了。”
“那你们戏坊中是不是每个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被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仔细想起来似乎就只有我没有,所以吟曲姐姐才总会说我命好得器重。”
“那她们又都是什么身份?”
“能有什么身份?不都是没了家的?”
听到此处沈焉知是真的觉得有些怪异了,这两个戏坊表面上看起来都太过相似,再加上主子都姓周,难免会让人多想。
“你今天是怎么了?总问这些做什么?”孙婧见她没有再问,便如此问道。
“就是有一件事情我怀疑跟周兄有关,可你也知道我跟他关系挺好,总怕怀疑错了。”
“那就不妨将人约出来仔细说说就是,反正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必藏着掖着。”
孙婧在来虞江城之后时常会听周鸣柳提起沈焉知,说两人的关系不错,就以为他们无话不谈。可是这句话听在了秦长涣耳中就不大好听了,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却斜斜的看在沈焉知身上。
沈焉知一瞬间只觉得如芒在背,有些别扭的挪了挪身子,然后与孙婧说道:“等他回来了我便约他出去聊聊,你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
孙婧好笑地看了面色阴沉的秦长涣一眼,也说起了正事,“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我的生意做得不错吗?如今往外地送的销路也打开了,就靠我们几个恐怕也难成大事,所以想来找你家秦王殿下给我找些人手使着,不然我可真就要手忙脚乱了。”
一听这个沈焉知心中一喜,“这是好事儿啊,今日我便让他给你派些人手过去,你且好好做,咱们还得靠着你呢。”
“那既然事情我已经带到,就不在这儿妨碍你们了,我先回去,铺子里头还有事情要忙。”
沈焉知看她生意红火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于是点头让她赶紧回去,结果人一走就被揽进怀里,心中顿觉不好。
“你过几日还得去约旁的男子?这种话敢在我面前说,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