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之时难免一脸的戒备,而沈焉知也就站在那里随着她们打量,嘴角还噙着温和的笑意。
“你是男是女?”柳茹画说话一向都是十分直来直去,因此直接就问了出来,旁边的柳燕估计发觉她这句话有些失礼,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沈焉知面上的笑意稍稍凝滞,好歹还是绷住了。
“我究竟是男是女,姑娘不妨来验证一番。”沈焉知说道。
此言一出,柳燕先是红了脸,毕竟对于女子而言这种话还是羞于入耳的,然一旁的柳茹画反而是脸上带了些不屑之色。
“能说出这种话来,估计你也不是个正经人。”
沈焉知听她这么说倒也不觉得生气,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从男子口中说出,则是多有几分调戏的意思。
“不过我也懒得管你是不是什么正经人。”柳茹画也没等沈焉知回应,直接便说了这么一句,“有什么话你还是跟着我去里头说吧,在这儿可不大方便。”
说完人就往里头走,柳燕自然也是跟了上去,至于沈焉知则是在原地稍等了片刻,而后就也一起去了里间。
戏坊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柳茹画等人也是被掳过来的,她们能够相信的最多就是自己的屋子,这还是并非生性多疑的前提之下。
“虽说我将门窗也都关的严实了,可是隔墙有耳的道理公子应当也明白,若是你想对我意行不轨,咱们这儿的人也不会轻易饶了你去。”柳茹画吩咐柳燕去煮一壶茶来,等人出去之后,便对沈焉知二人说道。
这话本来就不好听,沈焉知起先还以为她这是让自己莫要轻举妄动,可再一联系她之前所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即便到了屋子里,却也不能完全杜绝有人监视,叫她别什么都说。
于是沈焉知也就摆出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既然让我进了屋,又何必非要立这个贞洁排坊?我还以为你之所以如此,就是请我做入幕之宾的呢。”
柳茹画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中的字条这才移了过去,而口中还不用说道:“我这也是为公子着想,若是当着张家那位少爷的面与我说这些,公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瞧着纸上“有事说事”这四个字,沈焉知也提起的旁边笔,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可不怕什么张家少爷,毕竟我家中也不是什么轻易便能欺负的,他若是想招惹我,也得瞧瞧她可有这个本事。”
沈焉知把纸换了个方向,让她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字,赫然是“你为何会在此处。”
“公子此话当真?”柳茹画没怎么在意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她只是十分在意沈焉知的身份。
如若真的能和张家抗衡,那她也无所谓沈焉知想要知晓的是什么。
反正她也无法说出什么有用的,倒不如先离开再说。
沈焉知却全然不清楚眼前的人已经开始算计于她,只是应了她的问话道:“自然是当真。”
得了这样一个回应,柳茹画心中算不上是如释重负,但也总归是放心了不少,心下更是决定不论沈焉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救她出苦海才是最好。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许诺于你,还是等你凑足了银子,那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必写在纸上,柳茹画的这一句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便是一切都等她出去了再说。
沈焉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却也没有太过失落,毕竟她们今日只是初识,总不会对彼此毫无防备,何况柳茹画还是被强迫留在此处,不可能被她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我那儿的茶没了,就只能去讨要一番,稍微迟了一些,还望两位勿怪。”说话间柳燕端着一壶茶回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焉知和宋懿说道。
看她笑意有些牵强,估计是刚才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柳茹画见此也没了好脸色,甚至没顾屋中还有外人,就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可是她们又欺负你了?”
柳茹画问得强硬,柳燕又是个不善说谎的,目光不自觉便开始躲闪起来,然而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也知晓柳茹画是真的动气了,赶忙出声安抚道:“我这的茶不多,她们那儿也一向没多少,这次贸然去借难免就会惹人不快,她们说我一两句也是应当。我也就是胆子小,才会觉得稍有些惊吓,你也别太担心了。”
柳燕确实是胆子不大,这一点从当初她刚进柳府的时候柳茹画就知晓,两人的关系不好之后她就更加的懦弱爱哭,所以她既然这么说了,柳茹画也是信了几分,只是轻叹一声说道:“我定能想办法带你出去。”
这句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可只要是柳茹画说的,柳燕都愿意听之信之,决不会有半点反驳质疑的意思,所以这一次她也就是点头。
不过笑意之中却有些凄苦。
“公子就算是不愿替我赎身也无妨,左右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哪怕虞江地广人稀,戏坊之中也从来不缺客人,没了公子还会有其他人。”
柳茹画估计也是着急了,竟然有些可不择言地威胁起了沈焉知,似乎是认为沈焉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问自己。
而沈焉知也是个不听人威胁的,毕竟她想问的也就只是有关于这戏坊的事情,不问柳茹画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她告诉了别人,就当她这是白跑一趟也无妨。
“如若没了我,你还准备去找谁?”沈焉知回了她一句。
两人年纪都不大,又都是直率的性子,言语之上也谁都不饶谁,于是柳茹画便回道:“说不定哪天秦王殿下就来了这边呢。”
原本就只是斗嘴,可是提起了秦长涣,沈焉知的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柳茹画只当她这是无言以对,轻哼一声好像自己才是赢了的那一方。
然而沈焉知只是无奈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觊觎秦长涣。
觊觎她还未成婚的丈夫。
这么细想起来,她心中就有些不舒坦,顿时就没了跟柳茹画继续打嘴仗的想法,而是先出了门去。
“你做什么嘴上这般不饶人?”柳燕见人走了,心中也是有些慌乱起来,说了柳茹画一声这就想追出去,然而手腕却被她抓紧,轻易间挣脱不开。
“你别去追,又不是没有他我就找不到出路了。这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凭什么他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这就是小姐脾气不改,我不与你说这些。”柳燕说着就挣脱了她的手,不过她在身后喊自己回来。
沈焉知出门之后也没立刻走,自然就把这对话听到了耳中,柳燕追上她的时候她也走了没两步,谁料身后的人就直接跪了下去。
“公子请留步,”柳燕阻拦道。
这个时候听戏的人不多,因此除去台上的那些人,戏坊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在自己的房中安歇,突然听见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自然是要出来瞧热闹的。
沈焉知也不大喜欢受众人瞩目,可身后跪着个人,让她就这么走也不大可能,于是只能认命地轻叹一声,回过头去扶她。
也正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手中有异样。
“筎画姐姐一向是心直口快,嘴上说话又不怎么好听,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可她心中其实是没那么想的,还望公子莫要生气。”
话这么一说,众人也都知道了又是柳茹画的那张嘴惹的祸,心下就都多了几分嘲讽。
“她是因为什么得罪人的,看起来你倒比她清楚。”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女子,看起来应当是这里年岁最大的,然而沈焉知只消一眼就知晓这也是个难伺候的。
女子倒没注意沈焉知的目光,只是径直走到了柳燕的面前蹲下,“不过说了也是,她那样性子的人,又如何会向人轻易低头?每次都让你出来替她道歉来道歉去,你也不嫌累得慌、”
柳燕被这么一说心中也着急了,瞪了那女子一眼,“筎画姐姐平日里十分照顾我,我自然也是想要回报她一些,你可莫要挑唆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此言一出,女子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掩着唇就笑了起来,“你为了替她说话可真算是费劲了心思,这戏坊之中日日都是尔虞我诈,哪里就有什么真情谊了?也就是你傻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柳燕这下是彻底没了话,她搭在地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连头都没抬起来。
好像真的因为女人的话心中有所动摇一般。
“行了,你也别跪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这几日坊主可一直都在,看你这样还不知会如何处置。你难道还能指望柳茹画替你说情不成?不过回去之后还是得把我的话想清楚,对你以后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