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段往事,其实我知晓的也不多,记忆之中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在高高的阁楼之上,她难得想见我一次,却当着我的面从阁楼上一跃而下,说我秦家的男子嗜血无情,最终失了一切,她就化作厉鬼在人间看着,看着我们是如何一点一点失去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我想她应当是一次给的死亡来惩罚父亲,而他之所以不喜欢我,大约是我的存在,就强行让他成为一个不忠不贞之人。”
秦长涣回忆完自己所记得的,其实也大多都出自别人的口中,就连最后她说的话也记得影影绰绰不大真切,却唯独有那最后愤恨不甘交织的复杂眼神深深留在了他的心尖,成了这些年来他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噩梦。
沈焉知一时之间也没了话,因为她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如若重来一次,她或许会找到那个时候的秦长涣,就那个弱小无助的他搂进怀中,可那些往事毕竟早已过去,现在的秦长涣早已从那一段的过去之中走了出来,才会成就这样的他。
可真的过去了吗?沈焉知不禁在问自己,虽说她想不到如果自己遇到这些事情会如何,可她还是给了秦长涣一个拥抱。
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生涩地拍着他的背。
这样明显哄孩子的动作,却让秦长涣的心中也为之一暖,他用力回抱住她,汲取她身上的气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可他还没准备开口,沈焉知便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以后有我陪着你,不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一直陪着。”
保证的话听在秦长涣耳中,却让他眼中莫名一热。
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你今日所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了,日后如果你后悔,我就像我爹那样,将你困在我的身边,让你永远也不能抛弃我独自离开。”
秦云赴不是什么好人,他这辈子所遗留下来的几乎全是骂名,只因为与当今的皇帝作对,可历史是本就是由成功人来书写,错的就只能是他。
可其实谁对谁错,还真是判断不出,无非就是关于利益之间的牵扯,谁是赢家,谁就是最对的那一方。
“你和你爹可不一样。”沈焉知或许是被之前他所说的牵动了情绪,此时在他怀中吸着鼻子,带着些鼻音说道:“你和他怎么会一样呢?”
秦长涣只觉得怀里这个人真的是太好,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却还是低低问了一句:“我自小便被人说像我父亲,你倒是说说我与他哪里不同?”
再怎么不是,秦云赴那也和秦长涣有一层父子的关系在,沈焉知身为小辈,更是秦长涣将来的妻子,自然不好说长辈的坏话,只能想了想才说道:“真要说起来,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没等秦长涣做出什么反应,沈焉知就接着说道:“你和你爹都是用强硬的手段,娶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你与他最大的不同就是,如今我真心爱你,也想好好与你过日子,永远不分开的那种。”
一句几乎能算是表明心迹的话,直到沈焉知说出口才觉得脸色羞红,忍不住往秦长涣还中又缩了一些,可秦长涣又怎么会给他逃避的机会?他捧起了沈焉知的脸,在她躲闪的眼神之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沈焉知本身就有些不自在,因他这动作更是觉得羞愤难当,两手一伸便将他推到后头去,没好气的说道:“你让我说我便说?这个家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那自然是听你的,娘人管着家,为夫才能安心在外头养家糊口。”
两句话又闹了个红脸,沈焉知压根就不敢跟他再说了,直接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府邸,走的时候还不忘与他说一句,让他再确定一番有多少人来。
孙婧如果要一个人张罗自己的婚事,那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可如果没什么人过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随意装扮了一番苏骞生前买下的这宅子,胭脂水粉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日一早沈焉知和秦长涣过来。
若只是她一个人,恐怕还真没那么大的勇气,去独自面对成亲这件事情。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草草了事的准备,谁知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沈焉知便把她拖到了国公府去,二话不说先让人给她绞了面上了胭脂水粉,仔细问起她却什么都不说。
孙婧今日说是成亲,其实还真没多大的事情,沈焉知拖着她装扮这么多,又急匆匆让人去把凤冠霞帔拿了过来,她也就接受了,毕竟哪怕以前没有成过婚,去年见过旁人成婚的状况,能这么兵荒马乱一回,倒也不算一件遗憾事情。
然而换上了新娘子的装束,沈焉知就给她搭上了盖头。
“怎么弄得跟真的似的?”孙婧有些好笑地想要伸手掀开。
沈焉知按住了她的手,“新娘子盖头一旦盖上了,那就只能到新房的时候再开,你就当图个吉利,仔细盖着就是。”
孙婧被她说的鼻尖发酸,眼泪险些就要掉出来,谁知沈焉知却像是长了眼睛,赶紧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哭,这种大好的日子你要是哭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我可不会招你笑话。”孙婧驳了她一句,之后就没了话。
外头的鞭炮声,即使离的那么远,也显得十分响亮,可这么大的声音却不显得刺耳,反而让孙婧有些恍惚。
之后就是欢快的乐声入耳。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咱们是时候该出去了。”沈焉知说了一声,强迫让自己挂上欢喜的笑意,“新娘子就要嫁出去了,心中可还高兴。”
孙婧被她握着的手微微一紧,虽并未说什么,却也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
虽然她要嫁的人已经故去。
“今日是谁成婚,这么大的排场?”周围有看热闹的人频频朝这张望,这样的议论之声不在少数。
“这之前都没透露什么风声,只是看他们停的这个地方是国公府,莫不是国公大人今日嫁女儿吧。”
“哪儿能啊,那位群主能嫁的也就只有秦王殿下,她非得端着闹不愿意,秦王殿下还能强迫她不成。”
“你要说强迫还真不一定,”另一个听到他们讨论的人撇了撇嘴,“她那名声不顾也就罢了,国公府可是有那么大的声望,再加上国公大人如今还在朝堂之上任职,她怎么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秦王殿下几次三番的求娶于她,那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一件事情了,她如今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话最近几日有些人说的不少,此时又提出来,多的是人相信,可就在他们暗自点头之际,却有人惊呼了一声:“那不是苏家的少爷吗?”
苏家虽然也是大家,可到底比不得国公府,这人之所以如此大惊小怪,就是因为他来迎的人应当是在国公府中。这么一来猜测苏家和国公府结亲的声音就更多了一些。
“可这也不对啊,你们瞧门口,不就是郡主吗?”
“那她手里扶着的是谁?总不能说是国公在外头的另一个女儿吧。”
这话一说出来这又不少人反驳回去,要知道国公在大央还是十分有威望的,大街上有人敢说他的不是,那必定会有人回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何况这人若真的是国公在外头养的女儿,也轮不到沈焉知待她如此小心。
“人我暂且交给你,这马你可给我骑稳了,闹出了办点乱子,你看我让不让秦王殿下扒了你的皮。”沈焉知恶狠狠的威胁道。
苏叙就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如今穿了喜庆的红衣,也没让这个人显得顺眼多少,沈焉知若不是想起他也是苏家的少爷,是绝计不会让他过来的。
掀开轿帘,先把人给送了进去,苏叙转头来就对沈焉知打趣:“这才多久没见,你仗着的就不是你那国公府了?要我说你还是别拿秦王府来事,秦王殿下如今是自身难保,可还不如你这国公府管用。”
如果不是大好的日子,苏叙又是自己亲过来作为男方迎亲的亲人,沈焉知绝对就要一脚踹上去,让他收紧那张罗里吧嗦的嘴,可到底也只是笑逐颜开地威胁了一句:“过了今日之后,我定让你瞧一瞧秦王府管不管用。”
苏叙可不敢继续和她说,只能有些不情不愿的上了马,替自己那个死去的大哥,娶一个压根进不去自己家大门的女子。
“一切都打点妥当了?”秦长涣走过来的时候,沈焉知忍不住就问了他一句。
秦长涣那自然是点了点头,“宅子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有人过去。”
“那要是有人突然反悔不来了怎么办?”
明白她这是关心则乱,秦长涣也只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就算一个两个反悔不来了,那还有那么多的人,总不会显得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