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是点餐式自助，眼看着午阳翻了快五分钟菜单了，牧飞尘一眨眼，心想不会吧……他试探性地开口：“今天我请客，咱们吃288那个档位。”
谁知道原本对着菜单像照镜子一样的午阳立马叫来了服务员，翻开对应档位的页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服务员点点头：“好的先生，您二位选择的是自助，可以一次性多点一些，对二位的用餐体验会更加好一些。”
牧飞尘也点头，刚想说话，午阳却摇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除了刚才我说的那几个，都来一份，嘻嘻。”
服务员一愣，但是人家到底是专业的，咧开嘴笑了笑便看向牧飞尘，牧飞尘把手里的菜单递出去，有些忍不住笑：“呃……我就先来两份味增汤就好，谢谢，麻烦了。”然后在服务员走远后开始低头压着声音狂笑：“你刚才就是不想请客才不点单的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午阳一脸‘你还年轻不懂这个残酷的世界’的表情，故作高深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我只是在深思熟虑咱俩应该吃什么而已，完全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哦！再说了，你还不是连汤都一下子要了两碗！”
说着，服务员便把两碗味增汤端了上来，牧飞尘把其中一碗推到了午阳面前，居酒屋里的灯光暖洋洋的，但再暖也暖不过牧飞尘的笑容：“日本料理寒，先喝碗汤暖暖胃。”
午阳那表情跟被雷劈了一样，心想：卧槽，小飞飞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吧！！
午阳‘咕咚咕咚’干了牧飞尘递给自己的味增汤，看到在身边快步走着的服务员赶紧叫：“服务员~来来来麻烦您过来一下哈！”
服务员抱着托盘过来，一看见午阳这个除了哪个哪个都来一份的男人又忍不住想笑：“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午阳摸摸自己的肚子：“我有点儿饿了啊小姐姐！”
服务员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菜品马上就好，我再帮您催一下哦！”
午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催菜，我是刚忘了点主食了，这样吧，您给我上两份鳗鱼饭好吧？”说完，他看向牧飞尘：“小飞飞你要不要？”见他点头，午阳便改口：“哦，那来三份，谢谢哈。”
服务员本着认真负责少刷碗的原则善意提醒道：“先生，您点的是自助哦，我们不建议您过早食用主食的呢，您可以稍等一下刺身马上就会上来了呢！”
午阳吧唧吧唧，越想越有那个味儿了，大手一挥：“我就爱吃米饭，小姐姐您先给我上吧！”
服务员只好点头，凭借着强大的专业素养面色如常地去加单，牧飞尘本来刚刚就因为午阳‘炒一本’的行为还没笑完，眼见着三碗满满的鳗鱼饭端上来更是乐到肚子抽筋，午阳看他笑成这样自己心里也开心，几大口就解决了一碗，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陆陆续续端上来的各种精致食材没了动作，牧飞尘以为他是吃急了，还打趣他肚子是不是没有地方装这些好东西了？
午阳的眼神没了聚焦点，好像刚才闹腾的那股劲儿耗光了他的能量，变成了一个好看又易碎的娃娃。
牧飞尘对着他摆手：“午阳？”
“嗯……”午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他现在所坐的地方也就一两公里的地方正关押着很多很多像郝帅那样的年轻人，他们或许是误入歧途，或许是像郝帅那样主动给自己寻得一种另一层面上‘安宁’，午阳必须承认，他的确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小飞飞啊，我还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你说郝帅现在后不后悔？”
“他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吃，这盘三文鱼就不新鲜了。”
“你这说话方式也太偶像剧了吧小飞飞……”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想了，至少在填饱肚子的时候，即便不用给我尊重也应该给你面前的这些食物一个最基本的尊重吧？”
“啧，这话说的，我不也是没辙吗……脑瓜子里嗡嗡的，想不明白。”
“你要是想明白了就麻烦了，太能理解并参透嫌疑人的想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午阳一怔：“靠，你越来越像老杨了啊小飞飞！”
但不得不承认，牧飞尘几句听起来没什么用的话的确重新打开了午阳的食欲，他那句话说得对，“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或许在自己眼里无论如何都不发理解的行为，在那些人心里却是最好的‘归宿’。
而此时此刻在看守所里等待向平昌监狱里转移的郝帅提出了与家属见面的要求，因为被提醒过要多多留心这个犯人，看守所的人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刑警大队，又找到了老张。老张正为了怎么安抚死者家属怎么平息社会上越来越多的阴谋论和不实新闻头疼呢，听到这个始作俑者提出的要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活生生的一个优秀青年眨眼间就没了，为了给他最后的尊严连遗体上都用针线缝了二十多道，另一个小姑娘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呢，结果杀人凶手现在一天三顿饭吃得饱睡得香现在还要见家属？真他娘的没道理可讲了，闺女说得对，有时候自己要不是当这个警察局长必须要坚信国家的法律政策，大概他也会是网络上发帖怒骂这些无法理解的量刑标准的键盘侠之一。
“见什么见？见他姥姥！”老张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自己的红木办公桌拍得啪啪直响，号称是‘铁砂掌’的大手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看守所的领导却也很难办，这老战友虽然升了官做了局长，可脾气反而比年轻那会儿更差了，他好言好语说道：“老张，再怎么样，这也是犯人的权利，你可不能太用主观情感去判断事情，不然我可是要批评你的！”
“知道！都知道！我不就跟你逞两句口舌之快？”老张想了想，又道：“那也让那小子等着！你们走流程也不是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更何况他那个妈不是正卖房准备走人呢吗，一时半会儿也逮不着，拖着他！最好是转到平昌监狱之后再让见。”
“也好，反正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我知道了，你早点下班吧，当了局长还这么拼的人只有你一个了，老家伙。”
老张乐了，依然嘴硬：“你怎么知道我在局里呢？诶~我告诉你，我都快睡了，躺床上舒坦极了！嘿嘿！”
对方一阵无语，老张以为自己赢了，谁知对方来了一句：“哦，感情您现在是睡在办公室抱着座机睡觉，真是生活工作两不误，那不耽误您‘享受’了，我要下班喽。”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声，给老张气够呛，怎么就忘了自己是接的办公室座机呢！这回装逼没装成，还让那老家伙捡了个免费笑话！老张想着，心里也是一声感慨，当年他们这一批警校的年轻人如今也都成了老梆子，为了不服输都比着染头发，要不是组织有几率，他还想染个绿的呢！可就算再不服老，当年那群新兵蛋子现在也没有多少还在一线扛着的了，刚刚打来电话的那个看守所所长老邢是一个，平昌监狱的监狱长老胡是一个，剩下的就是自己这个老东西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比起的称呼都从小刑、小胡、小张变成了老……
老张站起来直了直腰，现在连伸懒筋都不敢猛着来了，抬胳膊扭腰都慢慢的，生怕哪个动作不对付就闪了哪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