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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带着柳青青前往华清宫请罪并没有在京城掀起什么新的风浪,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春闱将近,司徒蔓野没心情跟柳青青玩儿,朝中那些大臣个个将她盯得死死的,生怕她插手春闱。
“启奏陛下,今年春闱的才子们已经纷纷抵达京城,臣恳请陛下定下今年春闱主考官。”早朝气氛沉静,户部尚书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惊起了静水涟漪,大臣纷纷朝着上方那道红黑靓丽的身影望去,这些日子公主没有少往户部跑,偏偏手里拿着陛下赐的金牌,户部尚书纵然有心,也奈何不了公主,公主时常造访户部,每次阅览的都是当年出众的文辞,这不得不让人防着公主,若是公主插手了春闱,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考官啊,礼部尚书可有合适的人选?”庆隆帝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呃……臣以为柳相为官多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堪为天下人表率,可担任考官。”礼部尚书终于还是盯着庆隆帝晦暗不明的目光和众朝臣希翼的目光推荐了柳相,柳相闻声一动,这些人想要抵抗公主,正好他与公主闹得不愉快,这些人还真是把他当作和公主对抗的剑啊。
“柳相意下如何?”庆隆帝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喜乐,却让柳相心中一颤,若是肯定便得罪了公主,更是得罪了公主背后的陛下,若是否认便得罪了同僚,户部尚书这个老匹夫,当真是狡猾。
“启奏陛下,臣以为还是齐大学士主持较为稳妥,臣已多年不曾插手科举,怕是会出什么差错。”柳相不缓不急的说道,心中想着,他没有让陛下择人,推给齐伟总归没错吧,虽然齐伟向来跟公主站在一条线,但是陛下若是铁了心要让公主插手进来,就算是他担任主考也拦不住啊。
“柳相谦逊了,柳相亦是文臣之首,担任考官绰绰有余,能得柳相教诲,是学子之福。”齐伟不卑不亢地推出去,原本他是打算让司徒蔓野担任考官,有他在旁边看着,自是出不了大错。
“这……还请陛下定夺。”柳相一时也搞不懂公主和齐伟这是在打的什么主意。
朝臣们松了一口气,只当是公主有自知之明,知道深浅,科举乃为国家选拔人才,何等重要,怎由公主胡闹。
“既然大学士和王尚书都信服柳相,那此次科举便由柳相主持吧。”听着庆隆帝下了决断,大臣们终于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另外,公主入朝已过半载,一直勤政谦恭,蔓蔓,你便跟着王尚书一直帮柳相主持此次春闱吧。”果然如柳相所料,倒是让那些大臣险些没有缓过来。
“还请陛下三思,公主年幼,从未参与过科举,又身为女儿,怕是不能让天下人服众。”刑部尚书秦钟连忙出声反对。
“秦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
“够了,朕三思过了,公主不过是跟着王尚书后面走走看看,你们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蔓蔓,跟着王尚书虚心学习,切不可高昂。”庆隆帝眼中冷光直冒,看得一众大臣一阵无言,他们能不如临大敌吗?说着是让公主看看,但是若是公主强行插手,就凭王尚书那个四面逢源的性子能奈她如何?陛下这分明就是在忽悠他们,不过陛下让柳相担任考官,这算是他们一人退一步吧。
“是,儿臣定然虚心向王尚书学习。”司徒蔓野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意外,不,应该是说很难在这位公主的脸上看见属于这个年纪的表情,不是淡笑不语便是淡然如风,这份本事就让很多人望而生畏,这位公主倒是比宗室的几个世子强,就是,怎么就是个公主呢!
“王尚书,多指教。”司徒蔓野拘礼说道。
“公主客气。”王尚书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这些天公主老是往吏部跑,对这位公主,王尚书口上不说,但是心中还是佩服的,不说别的,就是这一份荣辱不惊的本事就比大多的同龄男子强太多。
“今年武举就由贺将军主持吧,李尚书协助。”大臣们这倒是没什么意见,往年的武举不是贺大将军便是余大统领,一位武功高强,一位战功赫赫,倒是没什么异议。
“臣尊旨。”贺大将军年四十末,怎奈膝下的儿子一个个都不成家,理由是长幼有序,长子二十六七还不成家,也让贺大将军跟着发了不少愁。
“退朝,贺将军,柳相,任相,大学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随朕到御书房议事。”庆隆帝留下明红的衣袂飘飘,任臣子发愁。
御书房,庆隆帝喝了口茶,给几位大臣看座,司徒蔓野作为庆隆帝的小棉袄自是在场。
“柳相,王大人,大学士,这次考题还是老样子,你们几个由礼部出一半,剩下一半便由你们三个完成,切记管好你们底下人,朕可不想再抄几个家入国库。”庆隆帝不轻不重的说道,听的柳相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会出事啊!
公主不会拆台吧,这可是关乎国家大计的大事啊,公主应该不会这么傻。
“是,微臣尊旨。”
“任相,李尚书,你们也是,这考生文考你们几个好生商量一番,切勿出了乱子,所有参考的学子都要弄清楚底细,可别出现十多年的旧事。”十多年的旧事,司徒蔓野不明白在座的可都清清楚楚,自是打起十二分紧张。
“另外,贺将军长子和余家那小子都赋闲在家吧,这些日子京城的守卫便交由那两小子了,让他们把帝都给朕盯紧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他们问话。”贺言和余晖也算是在庆隆帝跟前长大的,给庆隆帝的印象倒是很深刻,颇受庆隆帝重用。
“是,微臣定然会看好犬子,定不负陛下所托。”贺将军抱拳承诺道。
“嗯,好,既然如此,你们便再次商量个章程出来,今日便留在宫中用膳吧。”
“微臣尊旨。”
大臣们忧心忡忡的出了皇宫,眼见公主羽翼渐锋,他们却无力阻拦,一旦公主有了这次经验,下一次科举怕是会落到公主身上,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难不成这栗国帝业,终将落入一个女人手中吗?皇室凋零,宗室子弟难成大器,德王、蓉王相隔甚远,德王世子风姿神伟,性情却冷淡如冰,不喜权势,蓉王世子同样的人中龙凤,可是根基却在蓉城,听闻蓉王世子师从贺老将军,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蓉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公主,公主虽为女子,却心机深沉,手段不凡,这些年走遍栗国,不知道在暗中布下多少棋子,朝中文有齐大学士,武有余大统领,这栗国的朝堂还得乱啊!
几位大臣出宫的时候已至傍晚,同时城中的两队禁军时不时的在街道上来回,骑马巡守的两个男子像是东方升起的太阳,看见他们,这心就慢慢的安下来了。
柳相回到家的时候,长子柳泉立马便来请安。
“父亲,听说陛下将此次春闱交与父亲主持?公主和王尚书协助?”柳泉年二十有二,柳相府没有嫡出的公子,柳泉颇为重视这个长子,平日里倒是有什么事都习惯和他说说。
“没错,为父有些心神不定,春闱是公主入朝以来接手的第一件政事,朝中想将公主赶出朝堂的人数之不尽,为父就怕他们在这次春闱里动手脚啊。”柳相就知道王晋书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等烫手山芋的事居然甩给了他,以往都是齐伟主持,今年也本该如此,偏偏落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不必忧心,陛下看重公主,公主同样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定然会小心翼翼,千防万防,在春闱上动手,不被抓到还好,一旦被抓到便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想必没有几个朝臣这般不怕死。”柳泉沉思,慢慢分析而来,柳相听着长子的一番话,心里只觉得更加的不安了,怕就怕有些人当真不怕死的做了别人的棋子啊!
窗外树枝轻轻的晃动了几下,随后恢复了平静。
同样的右相府,任相回到家中简单的喝了杯茶便往书房走去,长子任誉尧年二十有一,这些年一直拜访名家,这才学成归来。
大概是常年在外走动,倒是让这个个子不高,有些微胖的年轻人有几分洒脱,几分随和。
“爹,春闱这等有趣的事儿爹为何不揽过来?也好让孩儿见识见识这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公主啊!”任誉尧眯着小眼睛说道,惹得任相一个白眼。
“你嫌老子清闲了是不是?揽过来?哼,说的倒是容易,你去柳府看看那个伪老头儿如今愁成什么样了。”任相冷哼一声,瞪了两眼眼前的嫡子。
“哎,爹啊,你这样在背地里说人家不对啊……”
“哐……”任誉尧的话还没有说完,任相已经一个茶杯丢过来了,任誉尧连忙躲开,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老子高兴,老子告诉你,这次春闱不管出什么事儿,你要是没中甲榜,哼,你就改姓吧,老子可不丢这个脸。”任相随口就说道,说来任相曾经也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只是这些年跟着朝中那些老匹夫磨牙,回家了还得跟儿子斗法,一身剽悍的气质着然而出。
;“这个爹你放心,儿子肯定给你考个状元回来,不过爹,你对朝堂上的事到底是何看法?”任誉尧正色说道。
“做我该做的事,其他的不必理会。”任相淡淡的看了任誉尧一眼,深奥的说道。
“爹,儿子笨,你说明白一点呗。”任誉尧一脚挎在椅子上,有些纨绔的说道。
“白痴,哼,天下是司徒家的天下,皇上爱立谁为储君便立谁,这根本就不是为人臣子能够阻止的,如今陛下不出手,不过是想给公主练练手罢了,再说了,朝中那些老匹夫一直在劝陛下过继嗣子,可是也不看看宗室有几个是扶的上墙的,德王世子倒是不错,可惜性情冷淡,和德王显然不是一条心,蓉王世子虽为一代天骄,但是公主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我任家向来效忠于皇上,皇上也未曾薄待我任家,不到最后一刻,任家坚决不站位。”任相一本正经的说道,所言尽是肺腑之言,任誉尧沉思。
“是,孩儿明白。”任誉尧起身恭敬的说道,眼中冒着精光,公主,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