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拜师于涂刚和季如歌教练。涂教练是经验丰富的双人滑教练,在张漾洲母亲和虞子书母亲的请求下,在训练国家队之余和季如歌一起训练张漾洲和虞子书。
张漾洲艰难地举起虞子书。虽说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孩子,手臂肌肉都没锻练起来,很是吃力。
涂教练在一旁用大嗓门儿呵斥着张漾洲:
“你怎么回事儿?这么弱?转成双人滑很不甘心?不甘心你就给我退役!少在这里吊儿郎当!”
张漾洲没说话,闷声训练着,脸憋得通红。
季如歌教练就像位慈祥的母亲,她推了推涂教练的肩膀:
“行了行了老涂,别这么打击孩子。”
“我打击他?没练双人滑的心就别来!看着就心烦!你看他弱成那个样子,有什么前途?”
季如歌耐心地开导着涂刚:
“哎,我看你是看你们国家队那些选手看惯了,看不得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漾洲年龄还小,而且还刚从单人滑转成双人滑,你说这好好地,突然转了项目,谁甘心啊?”
涂教练懊恼地搓了搓自己秃秃的脑门,没说话。
季如歌继续道:
“凡是都有个过程,不能一次吃成个大胖子是不是?漾洲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你别吓着他。这样只会让他更反感双人滑的。”
季如歌望向训练中的张漾洲和虞子书,看着张漾洲小心翼翼照顾虞子书感受的样子,季如歌笑了笑:
“我看漾洲和子书挺搭的。漾洲表面上不乐意,其实可细心了。是个很有教养的小绅士。子书也很努力。我看他俩,日后必成大器。”
“哼。朽木不可雕。”涂刚白了季如歌一眼儿。
季如歌没有理会涂刚,对张漾洲虞子书大声道:
“漾洲!子书!继续练!你们超级棒!别听涂教练的!”
“你……”涂刚气急败坏。
张漾洲和虞子书笑着点了点头。
训练结束后,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在冰场门口等父母来接。
“漾洲。”
虞子书轻轻喊道。
“怎么?”张漾洲侧过脸。
虞子书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不舒服?”张漾洲又关心地问道。
“我是不是……很重啊?”
虞子书有点紧张地看着张漾洲。
“啊?没,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张漾洲有点慌了,一定是自己老是不能稳定地举着虞子书,才让她有了这种想法,真是太没用了!
“没什么……”虞子书叹道。
“你别这么想……”张漾洲有点手足无措,“是,是我,力气太小了,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张漾洲不禁涨红了脸。
虞子书看着张漾洲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
张漾洲以为虞子书是在取笑自己,咬紧了唇,头垂得更低了。
“没有没有……”虞子书赶紧摇了摇手,“我想说的是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子嘛,肯定不能像国家队那些哥哥姐姐们这么厉害的,你力气不小的。”
张漾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涂教练这段时间在国家队有点忙,季如歌教练也生病了。正好逢上国庆假期,虞子书和张漾洲也放了七天假。
一周后,张漾洲和虞子书,蒋阿姨同时来到冰场,虞子书瘦了整整一圈。
“你怎么又瘦了?”
张漾洲皱着眉头,又是担心,又是惊讶。
“我减肥。”虞子书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这孩子,国庆一放假就嚷嚷着想减肥,每天都不吃饭,说什么自己想要魔鬼身材。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真是不学好!急死我了!”蒋阿姨笑骂道。
“我们年龄还这么小,减什么肥呀!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张漾洲比蒋阿姨还像个焦急的老妈子,虞子书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呀……我说的事实啊。”张漾洲感觉莫名其妙。
两人练习时,张漾洲感觉举起和抱起虞子书都轻松了许多,十分开心。
没想到虞子书比自己更开心,拉住自己的手兴奋道:
“漾洲!你真厉害!”
张漾洲望着虞子书瘦削的脸蛋,这才反应过来,虞子书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更方便抱起她而减的肥?
张漾洲瞬间感觉十分愧疚,十分厌恶自己的无能。居然让女伴为了自己而减肥,我真是……太没用了!懦夫!
张漾洲羞耻地转过头去。
“怎……怎么了?”虞子书笑容凝固在脸上,以为张漾洲身体不舒服,“累着了?”
“子书。”张漾洲突然叫住虞子书。
“怎么啦?”
“对不起。”
虞子书突然愣住了。
张漾洲下定决心一般转过头,面红耳赤,郑重其事地望着虞子书:
“你安心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努力锻练就行了!你一点也不胖!你不要减肥!”
虞子书怔了两秒,突然笑了。
张漾洲又愣住了:
“你,你又笑什么……我,我很认真的好不好,我会更努力的……”
“没。”虞子书打断道,“你让我想吃多少吃多少,是不是想胖死我呀?”
张漾洲一脸认真,连那翘起来的小卷毛都透露着决心:“那我会锻练得不论你多胖都能举起你的!”
2015年12月,全国花样滑冰青年组比赛自由滑赛后。
“子书,张漾洲那个抛跳抛得很好,你怎么没站稳?”
面对妈妈的质问,虞子书羞愧地低下了头。
“还有后面那个单跳,萨霍夫三周。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没张漾洲那么有天赋,你就抓紧时间练跳跃!怎么又失误了?每次单跳你都失误,你好不好意思?”
蒋女士的语气加重了。虞子书低着头,连耳根都是通红的,声音像蚊子一般细弱:
“我,我努力练了的……”
“那是你还不够努力!”蒋女士恨铁不成钢地吼道,“都这么大了,萨霍夫三周都练不好,还想走向国际呢?跟妈妈说笑话呢!练不好干脆别练了!”
虞子书惶恐地抬起头:
“不,我想,想滑……”
蒋女士瞪着虞子书:
“那就给我拼命去练跳跃!现在不玩命,将来命玩你!你看你天赋这么差,只能比别人更努力。张漾洲那么有天赋,说实话队里有领导想给他换女伴的。妈妈可不同意,我闺女可是要跟着他一起上最高领奖台的!”
说罢,蒋女士语气缓和了点,摸了摸虞子书布满泪痕的脸蛋:
“你别怪妈妈,妈妈这么严厉,都是为了你好……”
不,不是的……
“妈妈对你严厉是为了你的未来……”
别,别再说了……
别再拿这种话绑架我来了……
虞子书绝望地低着头。
“蒋阿姨。”
张漾洲从休息室门外走了进来。已经上初中的张漾洲身材更加修长,稍稍有了些稚嫩的肌肉线条,出落得更像个翩翩君子了。
“哦,漾洲啊,什么事?”
蒋阿姨有点尴尬地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微笑着望着张漾洲。
“这次比赛其实是我的错,我抛跳的时候手酸了,没抛好,才导致子书没站稳的。”
蒋女士显然不相信。
“真的。”张漾洲面不改色心不跳,“您毕竟……不是内行的嘛。对不起,无意冒犯。刚刚教练他们已经在外面教训过我了,我下次一定会更小心,更努力的。”
蒋女士这才脸色开始动容,转过头求证地望着虞子书:“真的吗,子书?”
虞子书望着张漾洲,看见张漾洲微笑着对自己眨了眨眼。
“嗯,嗯……”虞子书只好顺着他的话应下。
“那你的单跳也应该……”
“单跳失误是比赛前练习抛跳我不小心让子书摔倒了,子书脚疼,所以没跳好。”
虞子书和蒋女士都震惊地望着张漾洲。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明明是自己没跳好。这傻大个怎么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虞子书有点生气地给张漾洲使了使眼色。
张漾洲并没有看虞子书,继续道:
“对不起阿姨,都是我害了子书。子书平时训练真的很认真的。我以后会更加小心保护好她的。”
“你这孩子!不是阿姨说你,你作为一个男伴,理应照顾好女伴,怎么能在赛前还让子书受伤呢?下赛季你们就可以升入成年组了,再下个赛季奥运会也要来了,怎么这么不长心……”
“阿姨教训得是……”
蒋女士皱着眉不停说教着张漾洲,张漾洲一直一副逆来顺受洗耳恭听的模样。
虞子书呆呆地望着张漾洲。
明明是自己不够聪明,自己太笨了,不论练习多少次,不论多么努力,还是跳不成单跳,还是跟不上张漾洲的步伐,总是拖张漾洲的后腿……
然而张漾洲从来没有埋怨过她,一直都像个小太阳一样陪伴在她身边。
在她受伤的时候背她,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逗她开心,在她怎么练跳跃都跳不好的时候开导她,耐心地教她……现在还帮她背锅。
我真是太没用了……
“子书。”
张漾洲清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虞子书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那双充满坚定眼神的明亮的双眼。
张漾洲微笑着蹲下来握住虞子书的双手:
“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的,交给我吧。”
望着张漾洲自信的笑容,感受着张漾洲手心的温度。半晌,虞子书终于笑了:
“好。”
张漾洲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在原地呆站了半晌。半晌,他握紧了刚刚伸出去的手,收回衣服口袋中,转身脱下冰鞋,换上鞋子准备走。
“小伙子。”
张漾洲一回头,没看到人。
“这儿呢这儿呢,看上面。”
张漾洲向上一看,才看到这个慈祥温柔的男声出自于看台第一排上一个慈眉善目的爷爷。
张漾洲不明所以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是这儿的冰场主。”
“哦。”张漾洲恍然大悟,“你就是荔菲菲的……”
“对对对,老熟人。”
老人笑着,慢慢走下看台。
张漾洲这才发现,老人的右腿,是假肢。
他一时间僵住,不知所措,纠结着该不该上去扶。
那个爷爷走路看起来很正常,去扶的话显得有些没必要的殷勤,反而可能会刺痛别人的自尊心。但是不扶的话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
正当张漾洲在原地纠结的时候,老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陪我走段路吧。我正好把你送出去。”
张漾洲不太习惯老人的自然熟,况且刚刚才和荔菲菲闹了矛盾,不太想和人接触。但是不方便拒绝,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