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并不想与端妃再多争辩,更加是不会相信端妃是与此事无关,“娘娘说笑了。这件事情,可是从头到尾都与娘娘没有关系的。我怎么敢与娘娘疑心呢?”
端妃盛萱面上仍是有着隐隐的担忧:“我当日虽是管着回宫御驾的车马,然而总有疏忽的时侯。我是实在不知……那马会发疯。要是知道,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能让你出事的。”
清漪冷冷一看,越发不愿意耽搁时间,对着端妃恭敬施礼:“娘娘可别顽笑了,您怀着身子,怎可说此不详之语呢?”且这般分明可辨的客套之话,清漪听着,只是觉着恶心,更加是没有了好脸色来:“一切都是臣妾福薄,没有旁的缘故。外头炎热,娘娘还是请回罢,不然,再晒怀了好歹的。”
端妃却是没有要放清漪走的意思,反倒是紧紧抓住了清漪的手:“禧嫔妹妹,我当真什么都不知情的。我只是想求你,万不要因为那事而迁怒于我。”
“妹妹何曾迁怒于娘娘,臣妾都说了,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福薄所致。”
清漪想要挣脱开端妃的手,谁知端妃却是紧紧握住了清漪不肯让清漪走开:“妹妹,你可要相信我。我当真什么都不知情的,若是因此遭到了你与陛下的嫌弃,那可真就是我的过失了!”端妃面上的失落伤神分明可见,神色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层阴云般:“陛下这几日……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一句好脸色都没有。”
原来说了这么多,竟是为了李淳。
清漪冷冷一笑,心中越发恼怒了起来。然而恼怒之余,却也不免得感慨了一番。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端庄若九天仙子一般的人,竟也有如此恳求他人之时。
虽然明知道也不过是做戏,然而纵使做戏,也得有勇气才能做出来的。更者,必是得把李淳放在心上,才能够不要面子尊贵来演这样一出戏。
或许是在乎,也或许,是为了家族尊荣才会如何。可无论是为着哪般的缘故,也都是要极力忍下去才能够的。清漪自问,自己做不出来,所以想到此处,心中倒也不免得对着端妃有了几丝佩服了起来。
做了怪事且还能够面不改色地用一副诚恳样子前去给受害者解释一通,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陛下国事操劳,臣妾哪里能知道呢?娘娘还是请回罢,您身子重。”
饶是如此,端妃仍旧不肯放清漪离开,反倒是越发挡住了去路,面上恳切,双目竟似含着泪珠一般:“禧嫔,我求求你。帮我在陛下面前说句话罢,陛下这几日实在是对我太冷淡了!可我实在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禧嫔妹妹,我只求你,替我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容陛下见我一面,让陛下听我分辨几句,我便也满足了啊!”
清漪心中越发是嫌弃厌恶,更加是想要躲开,“娘娘这是什么话?陛下连日重心朝政,有空自然是会去见娘娘的。臣妾何德何能,能说动陛下去哪个宫了?”
说罢,清漪也不去管端妃如何,便强行挣脱着想要离开端妃身侧:“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谁知端妃虽是放手,然而端妃身边的芸芝却是伸出手来挡着清漪,口中道:“禧嫔娘娘,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家娘娘罢!我们家娘娘实在是可怜啊!”
清漪只摇摇头,跟在清漪后面的涟水亦是上前与芸芝争执着:“姐姐快放手罢,我们家娘娘身子也不舒服啊!”
芸芝犹是不肯放手,更加是拦着清漪不肯让她离去,两下里倒更是争执着不肯离去了来。
只是这是端妃倒是没有上前,反倒是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腹,只在一旁看着芸芝替她拦着。
争执半晌,端妃也不知怎的,竟是高声一喝:“住手!”旋即她便扯过芸芝,“芸芝也是为了本宫好,还请禧嫔勿怪。本宫身子不适,这便回去了。”
清漪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谁知道转身离去之间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却是不小心被芸芝的手给勾住了,她脚下一滑,便不能直直站立。
若只是这般倒也还好,偏生的几个人都踩到了那满地的珠子,便是均为脚下一滑,几欲摔倒。
清漪暗觉不好,眼看着端妃马上便要倒在自己面前,当即便是急中生智,一个转身便上前要扶住端妃。
虽不能防止倒地,可若是自己给端妃垫着,那腹中的孩子,大抵也是没有什么要紧的罢。
只是她行动未完,却是又有额外一双手上前将端妃生生给拦腰抱住了。
这般,几人才勉强站定。
等到众人都缓过神来,才认出来眼前的人竟是皇帝李淳的堂叔允郡王李杭。
李杭亦是认识到了自己此刻行动的不合规矩,便忙地放了手由着端妃被芸芝扶住。
端妃面上一晃,便是对着允郡王李杭行了一礼:“妾身多谢允郡王。”
李杭面色倒是镇定,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对着清漪与端妃恭敬施礼:“小王唐突,见过孝端妃娘娘,见过禧嫔娘娘。”他额外地看了一眼端妃,眼中犹是镇定恭敬:“方才情急之下,小王冒犯了端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芸芝却是先跪了下来对着端妃叩头:“多谢允郡王相助,方才若不是允郡王,我们家娘娘可真就是要不好了呀!”
端妃这才反应过来,语气却是吞吐:“哦,方才,没事……谢谢允郡王了!”
李杭恭敬施礼:“看来端妃娘娘竟是吓的不轻,不若娘娘赶紧回宫才好。您若有事,陛下自然忧心。”
端妃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被方才吓到了缘故,只轻声道:“是,多谢允郡王。”
清漪站定,终于算是心中放心了来。方才也真是险,也多亏了允郡王,端妃才没有摔倒,若是端妃摔倒了,只怕那责任又在自己。
连由头都想好了,是因着自己“嫉妒”端妃怀孕且小产伤神,自然听起来名正言顺。
原来端妃找自己来,竟是藏了这般心思。
清漪倒吸了一口凉气,犹是惊魂不定,只直直地看着端妃与她身边的芸芝。
李杭目光侧过,对着清漪道:“禧嫔娘娘看着也是不大好的。”他恭敬施礼:“方才未能扶住禧嫔娘娘,还请娘娘勿怪。”
清漪自然分明,李杭此举恰恰是救了清漪。若非李杭及时扶住端妃,那此刻自己恐怕就要跪在太后殿接受一众人的盘问了。又兼着自己曾听李淳经常提起李杭这个堂叔的好来,心中便也对李杭多了几分敬重。
清漪淡淡还了礼,真心一笑:“事有轻重缓急,端妃娘娘怀着龙嗣,允王殿自然救了端妃娘娘,便也是救了陛下;自然,也是救了妾身。”
李杭淡淡打量着清漪,却是十分恭敬,“早就听陛下经常提起禧嫔娘娘,如今相处近些,更晓得禧嫔娘娘尊贵明事理呢!”
一番话早就说的一边的端妃面上略有不豫,微微还礼,“允王殿下,妾身身子不适,便先回宫了。”
李杭微微点头:“是啊!端妃娘娘身子不适,还是回宫歇着的好,不然,再出了事情,只怕不好说。”
待到端妃走后,清漪这才对着李杭屈膝,表达了自己出自真心的感激敬重:“方才真是多谢允王殿下了!妾身实在感谢。”
李杭复是对着清漪恭敬施礼:“请禧嫔娘娘恕罪,方才没能及时扶住禧嫔娘娘。”
清漪爽朗一笑:“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若是端妃娘娘腹中的龙胎有个闪失,那就是妾身的不是了。殿下此举,恰好保全了妾身。”
李杭倒是面色平静,“娘娘是陛下心爱之人,总听陛下提起,自然知道娘娘是什么人。”他自嘲似的一笑:“娘娘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小王救了娘娘,还怕日后没的福报么?”
“妾身也总是听陛下提起殿下呢!”
“是吗?”李杭却是微微意外的神色,轻轻挠着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提起小王么?陛下只怕……在娘娘面前说了小王的坏话罢。”
清漪只觉着有趣,她虽是听李淳说起过李杭的许多不好,可言语之间却是分明能够听得出李淳对于李杭的依赖与在乎。有时那嫌弃的语气中往往透露着心底里的在乎与珍视。否则,是提起都不愿意提起的。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夸您夸的紧呢!”
李杭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小王还不了解陛下么?娘娘何须为陛下开脱,陛下若是能说小王好话,才是怪事呢!”他仔细想着,面上的爽朗笑容却是抑制不住:“陛下……只怕会说小王不尽人情呢!”
清漪看着李杭笑的开心,便不免想到了李淳在自己面前提起李杭的样子,这对叔侄却真真是像打闹玩耍的兄弟,情谊倒真是坚定。“陛下虽偶有抱怨,可自然是懂您为何这般的。且陛下常私下里与我说,您是良师益友,是陛下最重要的人。”
李杭虽不是一等一的俊秀,然而总归是俊朗挺拔,周身都是一股书卷气,且他笑起来倒更是好看,教人觉着温暖愉悦,“陛下真是如此说的么?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殿下何须不好意思?陛下便是如此说的,虽抱怨,可心中还是敬重明白的。您是堂叔,自然比旁人亲近。”
李杭面上漾起的笑容便更是不去,倒像是个被夸赞了的孩子一般满足笑着:“小王自然是为陛下好的。只是小王哪里敢为陛下最重要的人呢?陛下最为珍视的,只怕是禧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