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何走到了这个地步,或许谁也不能明白,高琴与洪钰是当即者迷,孟南珺也不一定就能旁观者清,她瞧着那些过去一点点浮现眼前,明明是看完了两个人的一生,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老人先打破了沉默,对他们说道:“老夫也活了那么久了,不指望着能得道飞升,行事做派也都随心所欲,何况老夫一没妻儿二没家族,报应也就报应了,不会殃及其他无辜之人,可你这丫头却不同,孟佳还有那多人呢,你可记得不能学我,凡事需要再三考虑才能做。”
有些事情说不得对错,二人之间差距估计也有不少,孟南珺对他的话只能点头应下。
老人见她如此,也就说上一声准备离开,只是离去的时候深深的瞧了顾枭一眼,明明心中有所猜测,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小心身边的人。
对于老人的话,孟南珺还是十分相信的,此时直接往,顾枭那边看了一眼,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身边那么多人,怎就怀疑的瞧上了我?”
“我身边那么多人,在我眼前的也就只有你一个,我不看你看谁?何况旁人我心里都有数,就只有你是捉摸不清的,有些决定还不能下得过早。”
顾枭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跟他有更多的解释。
左右日久见人心,他们还不知会有多少以后,总有人能让他看清自己的时候。
“这边的事情既然已经结了,咱们就先回去吧。”孟南珺回头瞧了一眼那几乎已经烧成废墟的屋子,最终竟然不忍心再看过去。
能够解开与洪钰之间的连系,高琴应当就能如愿了,而跟她死在一处,洪钰也算是如愿。
孟南珺不知他们对这结果是否满意,只是对她而言,如今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个地步。
可她不知要如何与高繁提起。
回去的时候,对上高繁有些探究的目光,孟南珺也只能躲闪起来,说是出去一趟自己有些累了,想到上次去休息一会儿,高繁原本还想再问问什么,可梨书压根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朝他瞪了一眼,就催促着孟南珺赶紧上去。
梨书本意是想着孟南珺既然说要休息,就一定是困倦非常,可等到进屋之后她却还是没能忍住跟她问道:“高繁他姐姐那边如何了?”
“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如何?”孟南珺长长舒了一口气,苦笑道。
梨书有些不明所以,她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之前不早就听说了找着他姐姐的尸体了,如若仅仅只是这样,小姐又为何不敢与他说?”
两人毕竟相处了不少时间,孟南珺的一言一行梨书不说全都能解释出来,可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孟南珺见瞒不过去了,只能与她说道:“他不是想让他姐姐好好转生吗?我今日确实是解了她身上的血契,可与此同时,洪钰却以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她的尸体我都没救出来,实在是有些愧对于高繁。”
梨书听到此处也是微微一愣,片刻以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大约就是命吧,小姐已经进人事了,天命如此,也是无法。高繁那边婢子替小姐去说吧”
孟南珺现在实在是不好意思见到高繁,听梨书这么一说,赶紧就应了下来。
于是等到梨书走后,她便松了一口气。
“将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多好,你就不必一路措辞,闹得那般揪心。”
孟南珺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直接就白了一眼,“你懂什么?我是真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待,说话自然得注意着分寸。”
“我倒觉得既然是朋友,才更不必考虑那么多,你觉得有愧于他,他或许也不会怪你。”
“高繁自然不会怪我,”孟南珺说的一副理所当然,毕竟两人也认识那么多年了。
可偏偏说到此处她又不得不面露难色,“可正是因为知晓他不会怪我,那份愧疚才会更深。”
其实在高繁看来,能帮上忙或许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可孟南珺想为他做到更好,便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这种事情旁人不好再劝,顾枭也就只是在她身边没有说话,谁知没过多久外头就有人敲门,孟南珺随口问了一句,竟然是高繁的声音。
此时都已经不早了,孟南珺哪里敢让旁人看见顾枭其实还在自己屋里头?赶紧就将人推到了屏风后头。
“你让我躲着做什么?”顾枭有些不明所以,但脸色已经有些发黑,显然是十分不满她的安排。
孟南珺可顾不上发觉他面色如何变化,一边将人往里推一边说道:“这大晚上的你在我这儿像什么话?叫人瞧见了,我可不好解释。”
顾枭心中简直是醋意翻腾,要知晓孟南珺是他的妻子,如今却要为另外一个男子和自己避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就算她如今还不知自己的身份,那凭什么高繁就那大晚上的出现在她屋里,而自己就要躲躲藏藏?
心中翻涌着这样的情绪,顾枭在屏风后头脸色越来越差,正想要就此离开算了,却也实在是好奇这主仆二人会说什么事情。
孟南珺在将人藏好之后,就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等到开门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缓和了那股子心虚,耳尖还是微微泛红。
好在高繁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只是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见她没有放自己进去的意思,便长话短说道:“此时过来虽有唐突,可我只是想与小姐说上一声,多谢小姐这次帮忙。”
高繁是个冷淡的性子,可他若是心中记挂着谁的好,就断然么把谢意说个明白,好似这样才能减少一些亏欠。
而相处了这么些年,孟南珺也是十分知晓这人的性子,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原先是想将你姐姐的尸体带出来的,可一来贸然动手实在是没什么把握,二来当时火已经烧了起来,我实在不知该不该将她救出。”
如果不能满足洪钰,或许他死后更会带着执念残存世间,一直等到高琴的转世再去祸害她。这是谁也不忍心看见的,孟南珺其实当时也想清楚这一点了,只是因为心中实在是纠结,也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而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高繁却只是摇了摇头,“姐姐她也已经如愿了,只要来生再不和这个人牵扯,她这辈子的心愿就算是解了。至于下辈子,我只希望她能投个好胎,再也不要遇到这辈子所经历过的种种了。”
来生的事情谁能想明白,哪怕是孟南珺,也不能断言在转世之后高琴会去向何方,这些都是由天定的,他们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凡人,实在是难以猜透那等天命。
“既然如此,话也已经送到了,你就赶紧回去歇着吧,如若不出意外,明天早上我们应当就要启程回皇都了。”
高繁点了点头,正想要走的时候,孟南珺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将他叫住了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不是孟南珺随口问的,而是她实在是怕高繁再了结了姐姐的事情之后,便会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纠结之中。
可高繁却只是犹豫片刻,心中就已经释然。
“小姐与夫人老爷大恩,我这辈子自然是不可能忘的,所以日后不论多少个年头,我还是想在小姐身边服侍。只是……”
说到此处的时候,高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踌躇了片刻也不见说出半句话来。
还是孟南珺觉得实在是好奇,便补充了一句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不必藏着掖着。”
“小姐嫁的不好,日后还不知会出什么变故,按理说我与梨书都该一直陪在小姐身边,这样也能有个照应。可我还是想在皇都之中置办一个宅子,算是给梨书一个家,也算是给自己寻一个根系。”
听见高繁这么说起以后的事情,孟南珺心中自然围着二人感到高兴,之前有些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语气之中略带调笑的问道:“你已经决定娶她了?”
高繁面上泛上几分薄红,最后还是在她调笑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已经耗了她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就要错了时候了,所以我想着回去就娶她,到时候可还要小姐做个见证。毕竟当时老爷答应过的,等到我成亲的时候,孟家会给我备上一份厚礼。”
一向不苟言笑的人,如今竟然开起了玩笑,孟南珺还是有些惊奇,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应了下来,“既然是父亲之前答应过的事情,我也不能将他的话作废,这样,那回去的时候皇都之中的宅子你自己选择,遇到还不错的就告诉我,我替你买下来,算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这是你可记着别选太大的,我若承受不起,可就真的要食言了。”
高繁点头应下,如此一来,他姐姐的这段时间就算是翻篇了。
“你可要记得好好对待梨书,这么多年你也看见了,是真的将她当做我的妹妹来看待,如果你对她有半点不好,我可要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
条件他脸上好不容易的笑意退去,又换了一副正经之色,孟南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要的是你真心实意的对她,可不是要遵我的命令才对她好。”
高繁挠了挠头,显然不知如何回复这件事情,好在孟南珺也没有继续为难于他,只是说道:“我就不为难你了,早些回去吧。”
高繁只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给她作了一揖就转身离开。
孟南珺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出神。
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二,即将就要结伴成夫妻,可柳云绮又是如何了?
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周许,或者说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曾经的那个人。
心中如此纠结着,孟南珺一转身就忍不住露出了满面愁容,可没走两步去突然发现有人挡在自己面前,当即就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顾枭却没有理会她这句质问,反而是问她:“两厢情愿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看你现在竟然是愁眉苦脸的?”
孟南珺之前正在想着柳云绮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打岔,又突然想起了自己来。
莫名其妙嫁了一个人不说,那人又几经生死,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如今却还以这样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也不知是为什么。
是戏弄自己,还是完全因为太后的嘱托,孟南珺实在是琢磨不清,可唯有一点她明白,那就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才留下。
“没什么。”孟南珺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的瞧了他一眼。
而后竟然是摇了摇头,一番动作看下来,让顾枭简直是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