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仅是从这么多年它都没有衰败的这件事情上来看,还有就是孟南珺身为一个术士的直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孟南珺才会想要柳云绮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毕竟她身上虽然没有多少的怨气残留,可是说到底也是曾经被鬼怪近身过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一些脏东西。
这些对于柳云绮或者说是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或许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孟南珺一向都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在顾府里头多待几日绝对是没有坏处的。
何况现在她还不知道顾枭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会不会对于顾家和李家这两个家庭有一定的制裁,孟南珺都还根本就不了解,所以此时最不该做的估计就是打草惊蛇。
柳云绮在顾家留着是最为安全的一件事情,当然也能给她谋一些方便,至少是能够稳住李氏那边的。
这么想着,柳云绮留在顾家就是万全之策,好在他也不会质疑自己的想法,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家里头到底还是要回一趟的,要知道柳云绮从来不会怕自己的爹娘或者是别的兄长,只有这位大哥对她一向是十分严厉,所以有关于根孟南珺和好的这件事情。她还是想尽快让他大哥知道。
否则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大哥就要了过来兴师问罪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柳云绮和孟南珺之间其实已经不用多谈再多的事情,只是临走的时候柳云绮有些戏谑的和他说道:“我作为小妾留在这里虽说是你这个正妻的想法吧,可你千万不要对此事太过见怪,否则我可冤枉的很。”
孟南珺对此只是白了她一眼,“我跟她连面都没正式见上一次,哪里就能成为他的正妻了?何况我听说他心中早早就有了自己心爱的人,我与他之间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她讨厌我估计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顺势跟我结亲?何况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最是不喜欢受到约束,我小时候的愿望便是游历四方,捉拿世间百鬼,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坐镇于孟家的本家之中,让我常年只做一件事情,我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其实对于孟南珺的性子,除了他的爹娘之外最为了解的估计就是柳云绮了,要知道两人可是多年的关心,轻易之间猜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正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柳云绮才明白孟南珺既然说出了这件事清,就一定心中是这么想着的。
所以对于之前事情他也没有劝,只是提醒道:“定北侯并没有死的的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你虽然并不准备跟他长相厮守,可总归都是占着这么一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对你有些想法,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孟南珺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毛,毕竟对于顾枭都这件事情,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和那些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如今再一看柳云绮似乎都已经知道了大概,就明白顾枭离正式“回到皇都”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但是柳云绮所知道的一切大多都是从他大哥那边得知的,因此有些事情他只是准备问柳云绮的大哥算了,并没有此时和他多说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关心。
“你既然要回去一趟柳家,那就记得早些回来,否则我可不确定你在外头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柳云绮听着心中微微一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现在竟然还有鬼怪追着我?”
“那倒不是,只是你在顾家我才安心,这段时日我估计都在丞相府待着,之前给你的护身符记得拿回来用,最好是一寸也不要离身的拿着,这样有些厉鬼就算是嗅到了你身上的气味,也不会贸贸然动手。”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我总不能在顾家待一辈子吧?”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左右有我在都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危险,咱们从小到大可都约好了这件事情。”
柳云绮听完了这句话之后心中感动不已,伸手就想要来抱孟南珺,后者微微躲闪了一下,就让她的手扑了个空,转而露出了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这都什么天气了你还不嫌热,早些回去你柳家,再晚了你大哥说不定要念你。”
柳云绮悻悻都收回了手,看样子竟然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好在到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依依不舍的跟他分别,就跟心中还存着两人要多长时间不能见面似的。
孟南珺又何尝不知道柳云绮心中还留着不少小心翼翼?不过这种事情也就只有靠着时间推移才能够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说修复就能修复的,还是要看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且这般模样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做戏的样子,孟南珺看着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怎么把他的这点点心思放在心上。
孟南珺跟她告别之后,这就提溜着自己的东西往丞相府里头去了,然而柳云绮却是乘着轿子,一个人就这么回了柳家。
“我大哥今日在家吗?”柳云绮刚刚一到府门口,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家中的管事。
管事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此时也明白柳云绮是在害怕自家大哥找他麻烦,于是也可以降低了一些声音,有些好笑的说道:“大少爷清早就走了,估计是铺子里头出了些事情,不过小姐也知道大少爷很少有休闲的时间,到这个时候也没回来都是正常。”
如果是在往常,柳云绮说不定还会关心两句他大哥的生活未免太单调了一些,这样下去难免会熬坏了身子,可是今日这种紧要关头她也只有松了口气的份儿,随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爹娘他们可曾在府中?”柳云绮总算是不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比之前都高了几分。
管事听了之后笑道:“老爷夫人到一直都在府里头,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总归都不好让他们在外头奔波,再加上大少爷也是个十分省心的,老爷夫人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
柳云绮听了之后略略点了点头,又让管家稍微上了几份点心,这就准备让他端去柳老爷和柳夫人那里。
柳云绮当时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本来就是憔悴的不成样子,家里头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儿家,纵使是脾气暴躁的刘家老爷也没有对她动过手,谁知道刚刚出去没多少时候就落得了这个模样,柳家老爷先歇就要冲过去跟周许拼命,若不是家中人稍微拦了一下,此时估计早早就因为殴打的事情被朝廷里头那些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人知道了。
不过仔细想想以它们之间疼爱女儿的方式,这一次能够拦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柳家大哥的本事大。
对上疼爱自己的爹娘,柳云绮可不会有像对于自家大哥那样的惧怕,此时一听到自家大哥不在家里头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欢欢喜喜的就到了两人的屋子里头去。
谁知点心都还没上呢,两位大人就已经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这段时日都去了何处?”柳家老爷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柳云绮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回过味来就知道柳大哥压根就没把将自己丢出家门的事情说给爹娘听,此时反而是委屈了起来,“还不是大哥将我丢了出去,我也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我的错,为何大哥这么生我的气。”
“你大哥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当初你回来的时候那般模样可叫我们吓了一跳,生怕你出了什么闪失,仔细一想若他真是把你逐出了家门让你好好反省一番,那也是在理的。”
一听说是自家的儿子所做的事情,柳家夫人就点了点头,看样子竟然是一副十分不讲人情的意思。
柳云绮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他们二人偏心,毕竟说别的哥哥说不定还能在二老面前讨着这么一个好,可是大哥做事一向都是有自己的理由,比起自己之前一直看到的,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柳云绮?
于是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以为自己家大哥不在就能够肆无忌惮的柳云绮,最后还是被久久都不曾说过他的爹娘一同骂了一番,出门就遇到了自家大哥。
最后终究会受到多少的训斥不说,总之柳云绮仔细想想自己这一次回来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要知道即便这一顿训斥根本就躲不掉,还不如到时候带着孟南珺一起回去,既完成了大哥的嘱托,又能够拉一个让大哥不好意思发脾气的人,总归都比今日更加顺畅一些。
可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不错,但说到底柳云绮还是想家了的。
而柳家这边的事情暂且不说,孟南珺那边再去了丞相府之后,面对的却又是另外一副场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丞相夫人交代了什么,总之府里头的下人对她还算客气了一些,虽说也不至于奉若上宾吧,至少一个一个的都不会避着他甚至在后头指指点点。
然而这一次孟南珺却干脆连丞相夫人的面也没有见到,过来接待他的就只有丞相府里头的一个管事,面容看起来十分慈祥,应当也不是个坏人。
“丞相夫人在何处?”孟南珺先问了一句。
那管事回道:“夫人说自己有些不适,恐怕就不能到外头来和孟姑娘一叙了,所以她特意吩咐了老奴过来接待孟姑娘,还望孟姑娘莫怪。”
“那倒不必。”孟南珺说的是满面坦然,可脚下微微一动,人就已经出去了十多步的距离,“夫人如果不方便见我的话,那我就亲自去见夫人好了。”
管事也不过就只是个普通人,哪怕身为丞相府的管事这个身份绝对不低了,却也没有见过世面到这个地步,因此眼看着孟南珺不消片刻就已经走到了丞相夫人门前,他甚至连拦着都忘了拦,十分干脆的愣在了原地。
孟南珺却不管他心中是如何的震惊,事后又是如何的懊恼,总之此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门口,轻轻叩了三下丞相夫人的屋门。
丞相夫人哪里会知道孟南珺竟然大大咧咧的直接闯了过来?没有多想就叫了一声进来,还以为是服侍自己的下人送个东西。
谁知道一转头看见孟南珺的时候,丞相夫人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方才在门外叩门,听见了夫人说进来,我也就先进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夫人休息。”孟南珺倒是十分熟稔地坐在了陈湘夫人的对面,“不过看着丞相夫人这般模样,估计也不是要睡的样子,我估计没有打扰到夫人吧。”
人都已经进来了,丞相夫人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转而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要住进丞相府,这件事情我也都答应了了下来,还让家里头的大管事亲自去迎接的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若夫人一定要问我有什么不满意的的地方,那我可就要就着这件事情仔细跟夫人说说了。”
孟南珺坐的端正,光论气势的话似乎还要比丞相夫人更甚几分,“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丞相府或许没有摆清楚自己的地位。”
听见这句话,一向以慈祥著称的丞相夫人果然是变了脸色,有些冷漠的问:“丞相府需要将自己摆明在什么地位?你若是想让我们将你当做救命恩人来看待,那现在可就得出去了。”
这句话虽说说的有些过了,可是丞相夫人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不错,孟南珺自然也知道他们的骄傲,估计是以为自己蹬鼻子上脸了,此时到也不气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看向她,“夫人也别怪我妄言,以佟姑娘如今的情形来看,恐怕也活不到多长时日了,如若我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她至少也能多活一段时间,几十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此看来难道我还不是救命恩人?丞相府一直把我当做一个急于攀附的小人来看,甚至连我说到丞相府里头住,你们也觉得我是高攀了?”
“其实说到底我在何处住着都比在丞相府这种地方过的自在,何况我要的东西也与自身无关,如果没当初的那件婚事,我现在游山玩水好不自在,何必牵扯到了这些事情之中?说到底陈相府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夫人觉得这是金窟银窟的,在我眼里头可不过就只是破铜烂铁罢了。”
一番话说的丞相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却又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说出什么有失分寸的狠话,只能是一脸阴郁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可知晓你在说些什么?”丞相夫人问道。
如此反应也在孟南珺的意料之中,毕竟身居高位,总归都是有几分自己的脾气,何况丞相也一直都是这个模样,身为他的夫人,到底是会受一些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过面对丞相夫人的怒火,孟南珺却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转而直接对他说道:“夫人何必与我计较那么多?就如我刚才所言,若夫人想让自家的宝贝女儿活命,对我客气一些也是难免的。夫人说还是这样一个态度,恐怕我也不会继续帮着夫个了。”
“我还能听信你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不成?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夫人自然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夫人背着丞相大人估计也找了不少的术士进家门了吧。我记得去年冬日丞相夫人请的那位还是从娘家那里重金求过来的,结果没过多长时间人就在府里头没了,这件事情丞相夫人是否有所隐瞒?”
丞相夫人听了这句话后脸色一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还能是如何知道的?这天地间的事情只要是能够测算,就没有咱们孟家测算不出来的,否则如何解释夫人命人偷偷的埋入了后山之中,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知晓?若不是我测算而出,那就是夫人身边的人与我说明的这些了。”
当初确实是命自己的心腹将人埋到了后山之中,可是那人对于自己而言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姐妹,春宵夫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人会将自己的事情脱出。反而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些年他也是十分相信,因此孟南珺刚刚一说完那些话,丞相夫人就陷入了纠结之中。
“你当真是测算而出?”丞相夫人心中已经微微有了动摇,此时试探着开了口。
孟南珺更加没将自己当外人,手里头的杯子被她倒满了水,此时正好放在了旁边,“夫人当时怀着小姐的时候,太医们明明说这一胎有问题,夫人这么一个惜命的人,为何非要冒着危险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因为有刚才猜中了自己过去的前提,丞相夫人此时也有些不想与他说明,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孟南珺却没有等他回复的意思,直接便是说道:“夫人应该是另请了高人吧,即便丞相大人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却还是偷偷找了跟咱们一个道上的所谓高人为夫人保胎,他说万无一失,可当真就是万无一失,夫人到现在还将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我虽说不知道他的本事如何,却知道夫人身上已经积攒了太多的怨气,可见这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件事情一般人根本无所察觉,丞相夫人也是瞒了很多年,连自己的枕边人、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都不知晓,这两件事情如何能被孟南珺猜的如此透彻?
可是一听说那位高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丞相夫人就立马反驳道:“你如何能说他不是什么善人?当初救我一条性命,就说明他做的是善举,之后做的事情又与我何干?”
“恶人从不会将这两字写在脸上,夫人若是不愿意相信,我也不与夫人多说太多,否则只会让夫人对我更加厌恶,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不过夫人应当也有许多时日不曾安眠了,每天晚上梦见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难道夫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何况天天都晚上都不能安眠,夫人的身子却还是那么好,你以为是什么样的原因?”
丞相夫人对背后的那件事情根本就不知晓,或者说孟南珺如今也猜不出一个大概来,此时前者自然是不会愿意相信这些。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不过是太过担忧瑛儿,所以晚上才会做一些恶梦,何况有太医院的人为我调养身子,我凭什么就要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太大的影响?”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自然是正常,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夫人自己的亲身经历,对我说谎也就罢了,心中有个数就行。夫人觉得梦见那些跟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事情和和自己有关系吗?还是在夫人看来,这些事情都曾经发生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贵人多忘事,所以根本就记不真切?”
这番话越来越说到自己的痛处,丞相夫人闲些都要站不稳,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寒,言情这个人的一双淡漠的眼睛好似能够看透到自己的心里头去。
“你究竟想说什么?朝我问罪不成?”
孟南珺文言只是摇了摇头,“不知者无罪,有些事情夫人根本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怪不得夫人的头上来,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夫人给的那些银钱,才能让身后那个诓骗着夫人的人做尽恶事,到头来反馈到自己身上还不算,连夫人也拉了进去。夫人不妨听我的,就在最近这几日把那个人的一切往来都给掐干净,那些脏东西自然也不会找到了夫人这里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孟南珺也不是第一回在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了,可一旦说了这句话的人,最后都一定会在自己的能力面前屈服,所以此时孟南珺压根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如我之前所言。夫人信不信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最多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罢了,我可不会积攒什么功德等待飞升。不过夫人仔细想想,你只有试半个月,就或许能够摆脱那些纠缠,这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丞相夫人被他说的心中早早就有了动摇,此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孟南珺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这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桌上的一碟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