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暖和舒适的购物环境，真的是叫人往店里一站，就周身舒坦，毛孔眼儿都是放松的，哪里会不想多买两件衣服呢？
柳城玉暗暗感叹着，笑道，“小林，你这么晚了你还没下班？”
“这不是等您的吗？”林多多放下碗，拖了把椅子给柳城玉，
“柳厂，您是给太太买的还是柳姐姐？我这边还有些上好的余货，看我跟柳姐姐是同学的份上，我给您打个八折。”
林多多看似柔软无害，一张口，语气却是很富有侵略性，叫柳城玉感到无法拒绝。
下意识道，“给太太买的，你给挑两件？”
“好啊，您等着，我这就去拿。”林多多从自制的抽纸盒子里拿出一张纸，擦干净刚才吃面的手，又给柳城玉倒了杯花茶，才转身去拿衣服。
和自己家冷着脸子的营业员一比，林多多这个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柳城玉不禁又要感叹。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是好大好大。
如果他是顾客，也会选择美衣库，而不是那些又老土又冷漠的国营门店。
难怪他前两次两把火都烧失败了，感情是方向不对，改变，要先从人和货开始，而不是销路。
酒香不怕巷子深，烂货堆在路边都没人要的。
林多多去挂羽绒服展示区域，拿了两件款式适合陈喜亚的雍容贵妇风，价格最高的羽绒服来。
她大概能猜到柳城玉来美衣库，不单单是买衣服的，一定有其他目的，就有意先发制人，让柳城玉处于被动位置，占据话语权，掌控局面。
顺便，宰他一下。
爬上这个职位的人，钱包一定丰厚的很，不宰都对不起他这么晚了亲自登门。
林多多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却是笑得无比真诚单纯。
林多多把两件衣服挂在柳城玉面前，“柳厂，我见过您太太，对她的身材尺码有印象，这两件羽绒服很适合她的身材，而且，我敢打包票的，衣服你拿回家，柳太太她一定会喜欢的。”
嘴巴这么甜，能说会道，柳城玉哪里能拒绝得了？
何况，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城玉随意看了下衣服，就打开公文包：“多少钱？”
林多多拿过算盘，噼里啪啦一敲，“打完折以后是三百八十二块。”
382？
柳城玉腮帮子抽了下，这价格，赶上香岛来的走私货了。
他每个月的收入都上缴了陈喜亚，供应商孝顺的这点私房钱，好不容易攒下来，打算购置个劳力士手表的。
真肉疼啊。
可是钱包打开，哪里能再合上？
林多多给柳城玉打包衣服，顺便提醒他，“柳厂，您要是有外汇券也可以的，我们老板也收的。”
“好啊。”柳城玉肉疼地数钱给林多多。
“谢谢您，欢迎下次光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多多摆出送客的架势。
柳城玉家里有只母老虎，习惯了强势的女性，倒也不觉得林多多的态度有多不礼貌的地方，反而口吻急切地说：“小林，我还有件事跟你说，我想请你到华夏来当设计师，如何？”
“嗯？”林多多漫不经心看看表，“柳厂，咱们改天再谈这事儿吧，我等会儿还有其他急事要办。”
真的有事。
和宋晓媛约定好了，要去看望陆续然。
“好，你考虑一下。”柳城玉没想到林多多态度这么好，其实想想，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
毕竟男朋友是收破烂的，沈伟山又是个看大门的，沈家除了一张京都户口本，还有什么？
柳城玉这边沉思着，林多多已撇下他，转身去了厨房。
“沈叔叔，饭做好了吗？我快饿坏了。”
“好了，快和桃子过来吃吧。”沈伟山应着，走出来，“哟，老柳稀客啊，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林多多笑嘻嘻道，“柳厂是来给柳太太买衣服，一口气买了两件，我这个月的提成又高了。”
沈伟山不解详情，只当林多多说的是实情，挺感激地说：“谢谢老柳来给我们家多多撑场面，你吃晚饭了吗？在这里一起吃吧，我正好多做了点。”
柳城玉起身：“不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沈伟山接下围裙。
柳城玉正好有事儿问他，“老沈，听说你从学校辞职了，真的假的？”
“是啊，”沈伟山有一套准备好的说辞，“颈椎疼的厉害，受不了风寒，以后怕是要成个老废物喽。”
“哦，”柳城玉热情地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厂里保安部招人，你要不要去试试？二十四小时有暖气，保证冬暖夏凉，工资这边，咱们都是老邻居，我给你按最高算。”
沈伟山淡淡一笑，“不用了，谢谢你老柳。”
柳城玉以为沈伟山是推辞，语气越发热情道，“客气什么？我年轻的时候没少受叔叔阿姨照顾，现在，你们家里有困难，我帮衬着点儿是应该的。”
他年轻的时候，是来京都讨生活的外地人，无意间和沈伟山认识，因为学习好，得到沈明慈爷爷奶奶的照顾，成为沈家的常客。
直到娶了柳青苑的亲妈，户口上到了京都，来往才逐渐稀疏了。
后来，沈家遭难，柳城玉特地把自己家对门的房子租给他们住。
这一住，就是十年。
两家邻居本来处的挺好，自从柳城玉的前妻去世，娶了陈喜亚后，关系就直线下降了。
不过，都是大老爷们，谁也不会把这些膈应放在台面上说。
“真不用。”沈伟山再次客客气气地拒绝了，“学校那边辞了后，明子安排
我在浩子这里给孩子们做个饭啥的，挺轻松，这就行了，老了，懒得动手动脚了。”
“哦。”柳城玉心想，老沈这是拉不下脸面，毕竟当年他们地位悬殊，如今翻了个个儿。
就没再坚持，客气道，“还是老沈你有福气啊，儿子孝顺，未来儿媳妇还这么能干，你啊，以后，尽等着享福吧。”
“有福气什么啊？你就别笑话我了。”沈伟山又有一套准备好的说辞，“明子那孩子是一点儿都不听我的话，非要去收什么破烂，瞧人家浩子都知道开店做生意了，唉……”
柳城玉也叹气，“年轻人嘛，都这样不听话，我家那个还不是……”
两人各怀心思走到门口，礼貌地告别。
柳城玉推了自己的自行车，抄腿准备上车，就看到一辆皇冠车停在了美衣库店前。
车子停稳，走下来的高挑身材女人，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宋晓媛。
在柳城玉年轻的时候，她可是万人迷，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可惜眼瞎，嫁给了陆续然那个窝囊废。
她也来买衣服？
柳城玉不禁藏在车阴影处，随着宋晓媛优雅的步伐往里看。
只见林多多拿着筷子，跑出去迎接宋晓媛，两人手挽手，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柳城玉知道，宋晓媛在米勒公司驻京都办事处任总监，手里很有点权力，不知何时，林多多和她混得这么熟了。
这姑娘，手段真硬。
可惜不是自家的女儿。
想想，柳城玉就觉得遗憾，更觉那个等着他处理周旋的女儿柳青苑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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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媛随意在餐桌边坐下，“大哥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也吃点儿。”
大哥，是当年她还做陆续然妻子时对沈伟山的尊称。
“随便炒了几个菜，你坐，我去拿筷子。”沈伟山舔了双一双筷子。
林多多跑去给宋晓媛盛饭。
站着，她是优雅高冷的女神。
坐下，她是烟火气息气息的邻家阿姨。
一点距离感都没有，林多多真的是喜欢宋晓媛喜欢的不得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
宋晓媛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林多多，“下个月有个元旦服装展销会，我给你们美衣库弄了张票，你准备一下吧。”
“好，谢谢。”林多多淡定地接过来。
陶桃不淡定地惊呼，“宋总，这是体育馆的那个展销会吗？”
宋晓媛：“是的。”
陶桃感慨道，“哇，前两天还听人说票很难弄呢。”
“是挺难的，”宋晓媛口吻骄傲，“不过有我的，就会有多多的，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
“嘻嘻，谢谢宋姨。”林多多整颗心都是暖融融的。
宋晓媛比她大二十多岁，两人却相处得像忘年交的朋友，但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朋友，这是一份复杂的感情，她们既是对手，也欣赏彼此的设计风格。
吃罢饭，林多多带上给陆续然买的水果和营养品，随着宋晓媛坐车去看他。
两人走后，陶桃羡慕地说：“沈叔叔，你有没有觉得多多跟宋总长得很像啊？”
沈伟山今晚心情很不错，回道，“都一样好看吧。”
陶桃若有所思道，“不是啊，只有我觉得她们俩眉眼很相似吗？简直跟亲母女一样，碰巧多多没有亲生父母，宋总失去了一个女儿，说不定她们俩就是失散多年的亲母女呢？”
“你想多了，她们像姐妹花才差不多。”在沈伟山心目中，宋晓媛永远是年轻时候那个万人迷，时光没有淹没她的魅力和张扬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