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蹲在地上，疼惜地抱住满身是血的贾文明，“文明哥，文明哥，你这是怎么了？”
贾文明奄奄一息，被林如月唤醒后，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破碎的字：“你……个……贱……人！”
“你怎么能骂我？”林如月很委屈，可是，转眼看到她亲爹罗红旗嬉皮笑脸地跟亲妈说着什么，她顿时明白了，一准是个这个赌博鬼子在搞鬼。
“月月，”想到林如月在潞县生活十几年，可能听不懂陕市方言，罗红旗很细心地用普通话说：“你还理这个畜生干什么？”
林如月蹭地一下站起来，“罗红旗，是你！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
“没大没小，我怎么着也是你爹，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罗红旗呵斥完了，踢了脚地上的贾文明说：“月月，你知道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吗？他把你弄怀孕了，却不想负责，还说打死都不会娶你的，他在招待所里找鸡……就是破鞋，正好被我给看到了！”
怀孕……！
夏桂芝脑袋嗡地一声响了，她千藏万藏的秘密，丑事，就这么被罗红旗给拆穿了，幸好他说的普通话陕市方言很浓，一般人听不懂。
夏桂芝连忙上前拉着罗红旗，柔声哀求地说：“红旗，你别胡闹了行不行？跟我回家，咱们好好的聊一聊。”
听她说要跟自己好好聊一聊，罗红旗很是开心，“桂枝啊，咱们多年不见，当然要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不过我还有事儿没有说完，你先等一会儿。”
“明明啊，你这是咋了？”贾文明的姑奶踮着小脚从人群中走出来，心疼地护着他，质问跟夏桂芝关系挺亲密的陌生男人，“你是谁？是你打了我们家明明？”
“打他是小事儿，我还想打死他呢！”罗红旗一想到去找吴大福要钱，他非但不给，还扬言林如月是个破鞋，倒贴贾家都不要她，之后又派人把他打了一顿的事情就气得牙疼。
幸好那个老实人安嘉和，看在他是林多多叔叔的份上帮他捉/奸贾文明，把吴大福也给举报了，替他的女儿抱了大仇，还好心把车借给他开到大黄庄来。
还有，他行走江湖多年，聪明机智地偷偷联手安嘉和的老婆来捉奸林多多，让她臭名远扬，替她女儿出出气。
罗红旗越想越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现在，他要达到第三个目的了。
“你个老太婆给我听好了！”罗红旗拎着贾文明，手指着白头发老太太的鼻子，说：“这个兔崽子把我女儿搞怀孕了，不负责，我没弄死他已经很客气的，既然你认识他，就赶紧的通知他家人，拿5000块钱给我，这事儿算是私了，否则，我就送他去公安那里，告他强J罪！”
林如月被搞怀孕了？
天哪，好刺激。
围观人群嗡嗡热闹地议论起来，林家这两个女儿，真的是不敢小瞧啊，一个比一个孟浪。
啧啧。
林如月脸色煞白，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嘤”一声哭了，她想跑开，可是一想到这样就当众坐实了怀孕的事情，会惹来更多的耻笑，就求助地望向夏桂芝，“妈，你快让这个疯子走！”
夏桂芝为母则刚，“嗷”一嗓子扑向罗红旗，撕扯着他大骂，“你个畜生，你在胡说什么？给我滚！滚！！我们母女俩死活都不跟你走的！”
“都给我住手！”闻讯赶来的黄有为挤进人群，大喝一声，把被夏桂芝撕扯着的罗红旗拉出来，支持公道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黄叔，你救救我们娘俩……”夏桂芝膝盖一软了，跪下来，“这个男人是我在陕西的前夫，二十几年前他为了还赌债，把我们娘俩给卖了……现在，他又要为了还赌债，打我们娘俩的主意，我不同意，他就到处造谣……还、还把大毛的对象给打伤了……他这不是第一次来闹事儿了，他叔，您可得帮帮我们啊……”
这的确不是罗红旗第一次来闹事，几年前，他也曾来过，要带她们母女俩走，只不过那时候黄有为不是公社负责人，没有掺和其中。
现在，既然这事儿被他撞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理的。
“大胆的畜生，居然跑到我们大黄庄来撒野！”黄有为用他当过兵的粗壮手指，攥住罗红旗的衣襟，拧着他脖子就要带走。
罗红旗也不急，笑嘻嘻地对夏桂芝说：“桂枝，你可别后悔啊，四年前那桩人命官司，指不定我会全盘托出的哦。”
夏桂芝闻言脸色煞白，嘴唇差点咬出血色，她跑过去，挡在黄有为面前，“罗红旗，你到底想来干啥？”
罗红旗哼哼两声，撑大鼻孔，慢条斯理道，“老子现在有钱了，想来带你们娘俩去过好日子，你说我大老远的跑来干啥？我要是不是为你们好，会寄那么多钱给你们吗？”
夏桂芝一个头两个大地痛诉，“你要真为我们娘俩好，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那样说月月？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不这么做，她能死心吗？你看她那个没出息样儿，抱着那个小畜生不丢，真是丢死人！你知道小畜生的舅舅咋地跟我说的吗？他说打死都不会让月月进他们家的门哟。”
得知罗红旗去找过吴大福，还把他给得罪，一场美梦成黄粱的林如月彻底崩溃，疯子一般扑过去，捶打罗红旗，“你个疯子，给我滚！滚啊——”
黄有为是有名的老中医，看得出来林如月状态神情都不对，近乎疯狂了，忙按着她手腕，劝道，“大毛，大毛，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啊——啊……”林如月一口气没上来，眩晕在黄有为胳膊上。
罗红旗心疼地说：“桂枝，你看你，你这是妈是咋当的。咱女儿咋这么傻呢？要不是我来，指不定这个畜生把你们俩骗成什么样呢。”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恬不知耻地邀功，夏桂芝也是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要吐出来，可是她不能倒下了，指不定这个畜生又说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话出来。
夏桂芝坚强地捂着胸口，大喘气说：“他黄叔，对不起，我跟他之间有点小误会，让他去我们回家聊聊再说，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你确定？”黄有为酒厂的事情很忙，其实也懒得管这些破事，不过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儿，他得做出公社负责人的样子来。
夏桂芝把气若游丝的林如月抱在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确定……”
“行吧。”黄有为冲人群挥手，“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该干啥干啥去！”
哪能说散就散呢，好戏还没看完，这多精彩，可比《八达日报》上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琐事儿好看多了。
“哎哟哎哟……”林如月呻吟着，睁开眼睛，推开她妈，晃悠着虚弱身体，走到贾文明身边，“黄叔叔，你帮我把他送到卫生点去吧。”
“好。”黄有为扶起被打到不成人形的贾文明，正想从这桩破事里抽身出来。
“等一下！”被冷落在一旁好一会儿的张莹莹出声了，她掸掉林多多身上的灰尘，说了声“对不起妹子，我认错人了”，然后走到林如月面前。
张莹莹嘴巴跟装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骂道：“我刚想起来，是你勾引了我男人，不是你妹妹！你可真够坏的啊，这个姓贾的不要你，你就想赖上我男人，塞个便宜孽种给他，还趁机陷害给你妹妹，你这个坏女人，可真够恶毒的！”
“妈，救救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如月再也受不了这刺激了，晃着身子倒在她妈怀里。
“你胡说个啥？”罗红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死胖婆娘，咋地翻供啦，栽赃家伙给他女儿呢，不是说好要让林多多脸面扫地的吗？
“你闭嘴！”张莹莹瞪大眼睛，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甩在楚楚可怜的林如月脸上，“再让我看到你勾引我男人，下一次，我就不会轻饶你！”
“你……”夏桂芝懵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你？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这个乡巴佬妮儿到安河市，否则，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张莹莹骂了个酣畅淋漓去，把车钥匙从罗红旗手里夺走，彪悍地登上卡车座位，发动引擎，踩着油门，“嘀嘀——”鸣笛，随后霸气地离开。
吃瓜群众林多多相当迷茫，直到傍晚，她正在办公室里埋头设计服装图纸，黄有为忽然叫她去大队办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倒是阿青嫂无意间提起，说夏桂芝和林如月跟着罗红旗走了。
发生这种事情，她们也没脸在大黄庄继续呆下去了啊。
“咳……”黄有为抓抓头发，一副苦恼神色，“你大姐他爸把贾文明给打了一顿，还去吴大福那里闹的挺厉害，这下子亲家是做不出了，估计服装厂的事情也得黄。”
“哦，你不去教育局帮帮我姐吗？”林多多淡淡一笑，“那公社岂不是损失挺大的。”
“